林楚生看了她一眼,輕撫她烏黑的發,反問:“那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蘇沫眼中有些許的茫然。她走到現在沒有別的選擇,被動地接受,被動地去感覺,去愛……
愛丫?
她猛地一驚,看着眼前面色沉靜的林楚生。她真的愛上了他嗎媲?
“別想太多。”林楚生將她放在自己的身邊,摘下眼鏡倦然閉上眼睛:“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你想太多準備太多,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此時的他似乎也很累。連說出的話都與平時不太一樣。
蘇沫湊到他的身邊,帶着些許的內疚問:“楚生,是不是我讓你覺得困擾了?”
林楚生緩緩睜開眼,淡淡說:“不是。是公司的事。我準備了很周全的計劃,可是董事會反應冷淡。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所以一時間感慨了。”
蘇沫聽了他的解釋,心事放了下來。她一向不知道公司的事,不過林楚生似乎很有把握,只是鮮少見他這麼疲憊沮喪。
她腦中忽地想起林太太囂張的聲音“……你走到今天這步,要不是我替你奔走,說服林家的一些長輩,你以爲你能這麼順利嗎?……”
“……因爲我還是名義上的林太太,林家的女主人!……”
她忽然有個念頭冒出,林楚生公司遇到的阻力是不是因爲林太太在暗中搗鬼?!
她想問,可是一轉頭林楚生已靠着枕頭沉沉睡去。
他真的累了。蘇沫眼底涌起一抹心疼,悄悄爲他蓋好被子,縮在他身旁也沉沉睡去。
……
訂婚那一天,蘇沫從未見過這麼熱鬧的一天。
一大早綠園別墅的門鈴就響個不停,送禮服的、化妝師、造型師、酒店山莊的客服經理……各種各樣的人紛紛前來報到。珊妮跟着蘇沫忙前忙後,連早餐都沒吃好。
珊妮抱怨:“不過是訂婚竟然我也跟着緊張!這是爲毛?!”
蘇沫對她歉然笑了笑。在A市有個奇怪的風俗,訂婚比結婚更重要,特別是對豪門來說,訂婚意味着全家的統一承認這一對新人。最初的祝福也是第一時間給新人。至於結婚,可以由着新人的意思可大可小。
所以不知道這裡風俗的人,都誤以爲把訂婚看成了是結婚。
蘇沫拿着禮服坐上車子,珊妮緊跟其後,先去了林家老宅。一切都是在那邊更衣打扮。忙了一整天,蘇沫還是見縫插針找了個機會把施苑齡找來,讓她一定要把錢還給林太太。
施苑齡以爲蘇沫在騙她,直到蘇沫拿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在她面前一晃。
施苑齡剛好看見那串數字,雙眼瞪直。她沒料到蘇沫竟然真的能拿到五百萬。
蘇沫迅速把支票放入自己隨身的手包中,臉色漠然:“媽媽,你還了林太太那一百萬,這五百就是你的。如果你執意不還,那我不會給你的。”
施苑齡一怔,她沒料到蘇沫也有點小手段,竟然能逼着她還錢。
施苑齡有些氣急敗壞:“爲什麼?這錢和那錢還不是一樣?!”
蘇沫把手包緊緊抱在懷中,冷淡開口:“當然不一樣。媽媽,我跟你實話實說了吧。我將來要嫁給的是林楚生,我會成爲他的妻子。不管以前你和林太太密謀過什麼事情,但是你應該知道,林楚生並不是林太太親生的兒子。如果你拿了林太太的錢,你讓楚生心裡怎麼看待你,甚至看待我呢?”
“而且楚生很有可能是將來林是的真正主人。”
她已經說得很委婉了。雖然林楚生沒有直說,但是她也不是傻瓜。林楚生一直對林太太十分防備和厭惡。而且從前天林太太故意給施苑齡錢,從而逼着她聽從自己開始。她就明白,林太太的野心也許更大,不僅僅只要林太太這個頭銜而已。
她要插手的正是林楚生最重視的林氏!
這是她的直覺!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的直覺是對的,但是她就是這麼感覺。
“好吧。”施苑齡終於有點明白蘇沫的意思。
她眼神複雜地看着蘇沫,說:“沫沫,你說得對。你嫁給的是楚生,將來也是他的妻子。而我和你爸爸要和你站在一條陣線上。”
“是的。”蘇沫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
施苑齡揮了揮手:“好吧,我這就去還錢給林太太,希望她不會突然跟我翻臉。”
蘇沫看着施苑齡離去,心頭的巨石才慢慢放下。她終於說服了媽媽不再聽命與居心否測的林太太了。
她捏着手包,這才感覺到了一種分量。那是她第一次用錢買來的話語權,很諷刺,卻也令她深思良久……
……
到了正午,訂婚宴正式開始。A市最豪華的比利佛酒店山莊兩天前就清場爲今天的林氏訂婚儀式做好了準備。到了正午,絡繹不絕的賓客前來,一個個身穿隆重的禮服由侍應生引着走進山莊中。
外面熱鬧非凡,但凡A市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紛紛到齊。
蘇沫天穿一件粉紅色拖地長禮服,鏤空的背部設計,將她纖細優雅的美背露了出來。胸前深V設計露出了她形狀美好的胸部。整件禮服上綴滿了美麗的大溪地珍珠,領口一圈都是用真正的碎鑽點綴而成。她的身上亦是戴上一套林楚生爲她特地訂製的鑽石首飾。
精緻完美的妝容,無懈可擊吹彈可破的雪肌。
今天的蘇沫如同一枚絕世的寶石突然被人發現,耀出萬千的光彩來。
蘇沫站在林楚生身邊,在休息室裡等着主持人通知他們上臺站在衆位賓客的那個重要的時刻。只要過了這個時刻,由林老親自宣佈他們訂婚,那一切都算塵埃落定了。
林楚生握着她的手,含笑注視着她。看樣子今天他心情很好。
他今天穿着一件隆重的黑色燕尾服,裡面是一件貼身的西裝馬甲。精緻細密的做工,這一針一線都是由國外十幾年的老裁縫親自縫紉而成的。
穿上燕尾服的林楚生優雅得像是從油畫中出來的貴族男子一樣,所不同的是,他的優雅帶着東方人的內斂與沉穩,看起來分外有味道。
“看着我幹什麼?”林楚生坐在沙發上,微微挑了好看的眉問緊張的蘇沫。
她的緊張反而令他覺得有趣。
蘇沫搓着手,她怎麼不緊張呢?她從沒有經歷過,而且她今天還感覺到了一種不安,可到底是什麼卻說不出來。
“放心,今天一定會完成訂婚的。”林楚生拉過她的手,擡頭衝她微微一笑。
蘇沫看着他暖心的笑容,心頭的緊張頓時褪去不少。
蘇沫看着他問:“楚生,這一切是真的嗎?”
“是真的。”林楚生輕撫她白皙的面容,眸光沉靜,似乎能裝得下一片深海。他安靜的時候總是像神,狂躁的時候卻像是從地底而出的撒旦。這樣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卻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反而令他有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蘇沫放了心,慢慢依在了他的懷中。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敲響。蘇沫下意識心頭一緊。那侍應生卻是走向林楚生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蘇沫站在一旁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不由自主地捏着手指。
她看見林楚生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是很快他恢復了正常。
他對蘇沫溫和說:“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蘇沫剛想要問,他已經拄着手杖慢慢隨着侍應生走了出去。蘇沫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纔到他們上臺接受衆人祝福的時候。林楚生這時離開到底是有什麼事呢?
她悄悄咬了下脣,心底的不安又悄悄爬起……
……
林楚生走出休息室,俊臉上和煦的笑意頃刻間消失不見,換上了冰冷的神色。
他對侍應生冷聲問道:“還有別的人知道嗎?”
侍應生對上他那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心中大大一顫,急忙低頭回答:“林先生放心,沒有人知道。”
林楚生從懷中掏出一張支票薄,飛快寫下一個數字遞給他:“這些錢你拿着,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任何我能看到的眼前。否則……”
他眼風如刀,那侍應生臉色一白,收了支票迅速地離開。
空蕩蕩的走道除了他外沒有半個人影,腳下是厚實綿軟的羊毛地毯,頭頂是透光性最好的有機玻璃做成的吊頂。他慢慢地走,一步一步都十分地穩當。
終於,他來到了一間會客室。
“啪嗒”一聲,他旋開了那鍍金的門把手。
偌大的會客廳中站着三個人。兩個神色有些驚慌的外國男人,還有一個坐在當中,身穿紫色禮服的美豔女子。
她見到林楚生走了進來,咯咯一笑,風情萬種地站起身來:“楚生,今天是你訂婚的大喜日子。我想我應該把你的老朋友招來。這位你還記得嗎?他是麥克!”
她把一位矮胖的外國男人拉到了林楚生跟前,熱情介紹。
“哦,這一位你別忘了,是傑拉德醫生。”她又把另一位看起來有點惶惶不安的外國男人拉上前來。
林楚生一動不動,冷眼看着那女子如穿花蝴蝶一樣嘰嘰喳喳,忙前忙後。
他眸色很沉,像是兩道看不見底的古井。他慢慢拄着手杖走到了沙發前,坐下。
那女子見他一語不發,口中嘖嘖惋惜:“楚生,你難道都不認識了嗎?害得我還要從英國將他們兩人帶來參加你的訂婚宴。”
偌大奢華的會客廳突然陷入了一片出奇的沉默中。所有的人彷彿被時間遺忘了,只能被釘在了那一刻,等着一個提示才能繼續下去。
林楚生一聲不吭,只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個美豔的女人。
他的目光冰冷,帶着一種深深的嘲弄與鄙夷,看得那女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不自然。
終於她似乎被他的目光所擊潰,聲音微顫:“阿楚……”
林楚生笑了笑,看向這兩個外國人,用流利的英語說了一句:“滾回英國去。不然你們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兩個外國男人一怔,立刻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林楚生看着會客廳的門關上了,衝那女人笑了笑:“彤彤,你真的很厲害。”
方纔一直忙前忙後的女人是李彤。
李彤臉色一僵,勉強笑了笑:“阿楚,你……你不喜歡見到他們兩人嗎?”
“你說呢?”林楚生掏出手機,輕輕地撥了個鍵,一會電話那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林少爺,有什麼吩咐。”
“十分鐘之內趕來,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們處理。”林楚生對電話中的男人冷漠地下達了一道命令。
李彤臉色漸漸發白。她開始悄悄退後,說:“阿楚,那兩人……那兩人……我承認是我做得太過分了。但是……但是我也是關心的病啊!你記得嗎?有一次你回英國,因爲不開心所以喝了很多酒,結果引發了狂躁症。結果那一天晚上阿楚,你打死了人……打死的是一個向你挑釁的英國流氓,你當時醉得不行。是傑拉德醫生爲你處理的傷口,給你打了鎮定劑……麥克是目擊者……”
“你……不承認你的病。但是,你的病真的很危險……”
李彤結結巴巴地解釋。但是沙發上的林楚生卻連眼角一個眼風都懶得給她。
她從未見過林楚生是眼前這個樣子,冷漠無情,就像是她在她面前跟垃圾一樣無視。
林楚生笑了,眉眼溫柔,笑得優雅,可是薄脣中吐出的話卻是這麼冷酷可怕。
“彤彤,你和我在一起大概也有三年多了。我是怎麼樣一個人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我可以任你爲所欲爲,但是有些事,你一旦踩到了我的底線,你就是死路一條。”林楚生不看她,只盯着手機的計時秒錶。
他在等人。
李彤一聽一顆心彷彿跌入了冰窖中。
她想起關於林楚生,甚至林家的一些秘密傳言。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闖了禍!
天大的禍事!
李彤再也忍不住撲上前,緊緊揪住林楚生的袖子,哭着說:“阿楚,我錯了!你要原諒我!我都是想讓你離開這裡,和我一起去英國!我們在那裡多幸福!我不想你跟蘇沫那個賤人訂婚!她怎麼能代替我的位置!阿楚!……”
她哭得驚天動地。林楚生一動不動,此時會客廳的門被輕巧打開。兩位穿着全身黑西裝的陰冷男人出現在了門口。
“林少爺,我們來了。”
林楚生慢慢地掰開李彤的手指,漠然地說:“把她拖下去,解決了!做得漂亮一點,車禍或着飲酒過量猝死……隨便你們挑。”
“是!”黑衣人恭敬應了一聲,上前一人一邊拉起哭泣的李彤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