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莊主看見白老憨猛的站起來,用大煙袋指了指白老憨,一時間氣得老爺子渾身亂顫,半天說不出話來。畢竟年紀太大了,我怕他氣大傷身,萬一有個閃失那還了得,況且這事與我有關,我不來白家不會發生這些不開心的事,我是心存內疚的,於是上前扶着老人家,讓他稍安勿躁,坐下慢慢說。
白老爺子問道:“鷺飛啊!你在哪將這個賊人找到的?”
白鷺飛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說:“太爺爺,我在墨爾嶺把他找到的,再遲一遲他就過了江了。”
老爺子點點頭大聲對白老憨說道:“白老憨你太讓俺失望了,你看似憨厚實則是個賊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白家上下哪裡對不住你?是少你吃了還是短你穿了?自小我拿你視若己出,沒想到你做出如此腌臢之事,今天幸虧把你抓回來了,不然我老白頭子跳進松花江也洗不清,不知道的人肯定認爲是我唆使你偷的,你這個白眼狼,說說你居心何在?說不出個道道來我打死你個賊坯子。”
白老憨平時看着窩囊,說話都沒大聲過,就跟沒吃飽飯似的,這會兒像個爺們兒了,脖子一挺,臉一仰,滿身的血性。
白老憨上前一步說道:“老爺子您是對我白老憨有恩,從小我吃白家飯長大的,我沒忘。可你對俺再好,俺還是白家的一條狗,俺這些年也爲白家盡心盡力了,起的比雞都早,乾的比牛還多,俺不想當狗,不想再當奴才了,俺知道這個珠子價值連城,有了他我下輩子就可以當人了,我要做人,做人就得冒風險,今天被抓回來了,俺也無話可說了,任憑處置吧!”
白展屏聽了他的一席話氣得呼呼直喘,半天才問道:“白老憨你說你是俺白家的一條狗,你要做人,好!我給你機會,但你知道白家莊的家規,你說說按家規你犯了偷竊該如何處理?”
白老憨咬牙說道:“剁手,逐出莊子。”
白展屏點點頭吩咐道:“來人把他拖出去。”
白展屏臉一沉,眼一閉,眼淚下來了,他口裡的“拖出去”的意思就是要把白老憨的手給剁了。剁了手可就是個廢人了,這輩子就算完了。
我出面勸阻了半天,白老爺子鐵了心咬死了不答應,“五阿哥你休要再爲這賊人求情,常言道人無信而不立,今天若放過了白老憨豈能服衆,以後別人再犯了規矩怎麼辦?長此以往莊則不莊了。”
平時悶不做聲的白老憨,今天倒真成了個血性的漢子,說的有血性,做的更不含糊,他冷不防從白展屏桌子上拽過單刀,二目圓瞪,咬緊牙關,刀鋒對準自己的左臂狠狠砍了下去,隨着手起刀落一股血線噴射而出,緊跟着白老憨的半截右臂掉落在地上。
這一幕完全出乎白家人的意料,白老憨平時看着窩窩囊囊的,連個大氣都不敢出,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沒想到他突然變的那麼狠,狠到對自己痛下狠手。
白老憨把單刀扔在地上,用手掐住刀口,臉上的豆大的汗珠子不斷滾落塵埃,“噗通”一聲他給白展屏跪下了。
白老憨忍着疼痛,咬着牙道:“老太爺白老憨今生無緣再服侍您老了,來生再報厚恩。”
言罷!他給白展屏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轉身便跑出廳堂,只留下一路的血跡。白老憨負義斷臂而去,從此不知所蹤,這事兒隨着他的離開也算是有了瞭解。
白家莊白綾高懸搭上了靈棚,買了三口上等棺材,屍首都爲了水怪,連一塊骨頭渣子都沒拿回來,只有將棺材裡承裝上衣帽,做了個衣冠冢,按風俗七不出八不葬,意思是縫初七、十七、二十七,初八、十八、二十八,死人不能出殯,民間的說法叫七不出八不葬,今天正巧初七,棺槨需要停放三天才能將逝者入土爲安。
白家爲了幫助我拿到七彩還魂珠,活活搭上了白龍飛等三個人的性命,昨天還是生龍活虎的,轉眼間橫屍三具,百餘歲的白展屏白老太爺更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老爺子老淚縱橫不禁感嘆道:“都說之所以老人長壽都是佔了後輩人的壽命,俺這個老不死的活了一百多歲,先是送走了兒孫,如今又送走了重孫,咳!咋就不能讓俺替他們呢?”
我自愧道:“都是我不好!沒能把龍飛少莊主他們三個給您帶回來,是我欠了您老三條人命。”
老太爺搖搖頭嘆道:“時也!命也!造化也!這都是他的命啊!命該如此神仙也救不了他,好再他沒有白死,七彩還魂珠拿到了不也救了一條命嗎?這小王八羔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白家人痛心疾首自不必多述,那些日子感覺天都是灰濛濛的;到處都是陰沉一片,由內而外的陰冷不堪,可能是心情所致吧?
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我是不能離開白家的,我辭別而去豈不讓白家寒了心嗎?讓我爲難的是另一頭何秋晚正等着七彩還魂珠續命,實在是耽擱不得,前思後想我決定讓小墩子帶着還“救命稻草”去找胡六爺,讓胡六爺領着胡彪護送七彩還魂珠和大洋馬回賓歸客棧,這樣一來算得上兩全其美,我又能送白龍飛最後一程,何秋晚也能及時得到七彩還魂珠的救治。
小墩子懷揣七彩還魂珠在胡彪保護下去找胡六爺與大洋馬,小墩子把七彩還魂珠親手交到胡六爺手裡,再三叮囑千千萬萬要把寶物送到古先生手裡,切記待到返回之日第一時間來白家莊告知詳情。
胡六爺深知還魂珠的重要性,更知道這是用三條性命換來的,臨行前胡六爺找來二尺白布,將包裹七彩還魂珠的紅布包包在了包不裡面,老頭子又找來了縫衣服用的針線,他仔仔細細的;用密密麻麻的針線將紅布縫在了白布裡面,然後脫去破布褂子及棉襖,將白布包貼身打斜系在了胸口。
最後讓小墩子向我轉告:“人在珠在;人亡珠亡,老朽上有一口氣在必將寶貝送到目的地。”
小墩子咧着蛤蟆嘴笑着道:“胡六爺有您這一番話我們五阿哥自然會放心的。”小墩子又一抱拳道:“這趟出行您老辛苦了,我小墩子代我們五阿哥謝過了。”
事不宜遲;一切準備停當,胡六爺張羅上路了,這時小墩子一眼盯住了大洋馬,小墩子對大洋馬的情愫由來已久,眼看着心愛的女人即將遠去,何日相聚那都是個未知數,此刻的小墩子真是五味雜陳啊!
小墩子對大洋馬道:“大洋馬此次一別不曉得何年何月何日再能相逢,倘若你有個馬高凳短的別忘記來找我小墩子,我永遠是你的護花使者。”
小墩子的一句“護花使者”順間勾起大洋馬對往昔的回憶,眼淚不禁溼了眼框,小墩子雖然好色,但也沒做過什麼太過分的行爲,只是痛快痛快嘴而已,在一起的時候你有來言我有去語的打嘴架,時而自己還給他來一頓全頻道做懲罰,來時一路上又是秧歌又是戲的,好不熱鬧?以往看似是一對冤家,這一旦要各奔西東了,大洋馬心裡屬實不是滋味,她的眼淚在眼圈轉了三圈半,猛一擡頭居然收回去了。
“你個死冬瓜還挺會說話的,老孃用你保護個六餅,記住了江湖風高浪急別沿着你個憨貨,留着你的小命,把自己養得胖胖的,有朝一日來我的店老孃好用你包了人肉包子。”說話間大洋馬錶情非常複雜。
小墩子問道:“那要是瘦了呢?”
“瘦了?瘦了就把你扔到荒山野嶺去喂野狗,一把骨頭的剔不出什麼肉來,老孃懶得收拾你。”說着她哈哈大笑起來。
胡六爺是個急性子,又懶得聽他倆說那些四六不靠的話,於是乎他帶着乾兒子胡彪便上了路,大洋馬見狀急忙轉身追趕,爲了穩妥起見胡六爺是晝行夜伏,自不敢怠慢。
來時大洋馬的大包小裹由小墩子揹負着,雖說在宮裡小墩子是伺候人的,那也僅限於端茶倒水,拎尿盆而已,也沒當過汗流浹背的扛大包的苦力啊!何況有時還不止扛大包還要背大活人,咳!那一路真是苦了那個胖冬瓜嘍!是真真的把個皇宮裡當差的小墩子累得不輕。
而回去時這趟苦差事大洋馬自然交給了胡彪,胡彪身大力不虧背這點東西根本不算負擔,當然大洋馬並沒有讓胡彪攙扶過一根手指頭,更甭提讓他背了,因爲大洋馬實在忍受不了他身上那股子能薰死一頭大象的怪味,忒他孃的刺鼻子,從來不洗澡不刷牙,還吃生肉,您琢磨琢磨得啥子味道?
大洋馬暗道:“那個晚上到底咋回事呢?老孃居然跟他睡了一宿。”
小墩子站在他們身後望着三人由近而遠,由清晰到模糊,心裡猶如百抓撓心,往事歷歷在目,大洋馬的那些吵;那些鬧,那些哭;那些笑,彷彿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