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髮隨風亂舞,幾個相識但不熟識的人冷清的寒暄着,不遠處轟隆隆的摩的聲驟然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朝着車聲傳來的方位望去,只見家屋後那條彎彎曲曲的土路上,寶格勒日騎着摩托正一點點逼近。
寶格勒日的到來正好打破雲朵不願與父親寒暄的尷尬,“這是?”父親打量着寶格勒日衝着雲杉疑聲問道。
單單一句話,一個表情,雲朵就意識到父親心底在盤算着什麼,無非不就是想要將雲玫也嫁到這裡,嫁給寶格勒日。姐姐好似也看透了父親的心思,滿臉煩躁怨氣沖沖的呵斥道:“少管閒事了你就,他可窮的沒錢讓你騙,他也不是巴特那樣的傻子。”
“晦聲晦氣,怎就跟你那死去的媽,一模一樣,”父親惡狠狠地瞪着姐姐咬牙切齒的咒罵道。
雲朵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罵姐姐和妹妹,她因爲上過些許教育的緣故,他對她倒是比對她們尊敬的多。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爲她對他比她們對他尊敬。準確地說,他與姐姐妹妹之間並不涉及尊敬和禮貌,有的只是相互埋怨和挖苦、傷害、抨擊。
雲朵雖然厭惡這樣的生活,卻可悲的發現自己對此無能爲力。
“你別說我媽,你有什麼資格罵她?她哪裡對不住你?”姐姐越發抓狂,嗔怒的目光直逼父親。雲朵知道姐姐的話絕不會就這樣結束,果不其然話匣子纔剛剛打開,“你的所有能耐就是欺侮這個家裡的女人。你有本事怎麼不自己去掙錢?還要靠着我們三姐妹來養活?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還在這裡耀武揚威,你已經老了,別想在用過去十幾年來的霸權主義讓我們對你唯命是從,你應該學會放開。我們是死是活,都不需要你來插手我們的人生,”說道這裡,她轉頭斜睨了雲朵一眼,明顯是要雲朵幫她。
雲朵一臉難堪的垂下頭,她既不想幫父親也不想幫姐姐。更準確的說她既不敢幫父親又不敢幫姐姐。
姐姐好似看透了這一點,一個人扛起了對峙父親的旗幟,冷嘲熱諷在短暫的停滯後繼續響起:“什麼人吶,做了幾十年父女竟然鬧成仇人,這就是你的失敗。哼,再說,這次可是不你不請自來,你要有骨氣現在就離開,我可不稀罕你,這裡沒一個人稀罕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來做什麼,哼。”
生活在這樣苦大仇深的家庭中,雲朵沒有辦法不感慨這個家
是不是再也不會有安寧?之前有的只是小吵小鬧與背後詆譭,卻不曾想到真正的仇恨如此深重。
也許是因爲姐姐說中的父親的心思,也許是因爲有外人存在,也許是因爲父親另有算盤,總之她第一次看到他折服了。他長嘆一聲,轉身佝僂着背朝着貨車走去,就像僱傭而來的老年勞力,頂着一頭蒼白之發開始悶氣沉沉卸貨。
他不在硬朗的步伐,花白的頭髮像一把利劍刺痛她的心。她清晰的意識到這是她的父親,生他養他的父親。她那麼努力,就是想改變拮据的生活。可是,她還沒有掙到錢,他就已經老了,這個家就已經破碎了。
誰也沒有過去幫他卸貨,她也沒有。呆在這個地方她頗感壓抑,她垂下頭癡癡看着鬆軟的地面,雜草叢生的地面,她的心亦如這野草凌亂不堪。
“你老盯着我做什麼?沒見過美女啊,沒素質,”突然耳畔傳來雲玫粗暴的呵斥聲,雲朵擡頭朝着聲音傳來的方位望去,只見寶格勒日尷尬的目光正從雲玫身上移開,而姐姐則憎惡的瞪着寶格勒日。
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任由氣氛繼續朝着尷尬的範疇冒進。
姐姐冷哼一聲轉身悶氣沉沉的朝着院內走了,一場滑稽的笑也隨即拉開帷幕,就在姐姐越走越遠的時候佯裝不知道姐姐已經離去的父親粗暴的埋怨聲驟然響起,“越發沒天理了,越發沒天理了,這還了得?這怎麼能了得?不行,不行,太窩囊了......”
這一刻,雲朵終於明白什麼是小丑,什麼是滑稽,什麼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轉身朝着院內走去。剛走兩步,父親悶聲悶氣的聲音進入她的耳畔,“雲朵,你過來,我有事要問你。”
無可奈何,只好停下步伐。她大概已經猜到他會問些什麼,無非不就是姐姐爲什麼變得這麼奇怪?
在他看來,姐姐現在的一舉一動,就是奇怪。但她知道,恨會讓人失去理智。一個失去理智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什麼話說不出口?
“我可警告過你,讓你別來這裡的,你還不信。哼,自作孽,不可活,人總要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還不等父親開口,雲玫的責怪聲便率先奏響,這聲音冷幽幽的就像一陣刺骨的寒風。
“你就別瞎摻和了,”父親正好沒地發火,雲玫就這樣成了出氣筒。但是雲朵知道
,雲玫是絕對不是個受氣包的。她剛纔在說那句話之前,肯定也知道它會給她遭致的風險,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說呢?冥冥之中,雲朵覺得,不僅是這句話甚至此次回來,雲玫也是帶有一定目的性。
生活正在一點點鋪開可怕的畫卷!
爲什麼這個家會變成這樣?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忌?雲朵困惑不解。
對於這個家不會再有和平,雲朵感到無法抑制的心痛。
這個家的人,好似把對方傷的遍體鱗傷,自己就能得到快樂。
“哼,競不上她就知道欺負我?你要有能耐,誰欺負你就去欺負誰去?總不會連雲杉都怕吧,”雲玫開始反擊,說到這裡她半掩着嘴嬉笑着嘲諷道,“呵呵,笑死我了,你現在活得連雲杉都怕?你不是到處炫耀自己的女兒嫁給有錢人了嗎?什麼規劃爲礦區了,就算真的是礦區,也跟你沒半毛錢的關係吧?我就不信他們會把錢交給你花,哼。”
礦區?
看來真的因爲礦區才把姐姐嫁給巴特?雲朵臉上新增了幾重暗黑的烏雲,轉頭質問與責怪的目光看着父親。可是,她有些不敢看這個人,因爲進入眼簾的都是讓她傷心的蒼涼,他蒼白的頭髮,刀刻般的皺紋,衣衫襤褸的着裝,在她眼簾就是蒼涼的畫布。
“對了,你和那個許天洛到底怎麼樣了?”恰此時,耳畔響起雲玫的冷聲詢問,畫風變得這麼快雲朵沒有辦法不突兀,當她將錯愕突兀的眼神轉移到雲玫身上時,雲玫聳了聳肩不以爲然的解釋道:“可不是我想問的,是他讓我問的,”她手指指着父親,“他讓我勸你趕緊嫁給許天洛,還讓我幫忙探探許天洛的口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願意娶你,哼,”她魅惑的大眼冷眼一瞟,輕佻的口吻埋怨道,“敢情我存在的目的,就是爲了撮合你們倆。呸,當我是蠢貨了?是你們隨隨便便就能擺佈的蠢貨了?以爲我沒讀過書就是個蠢貨?呸,笑死我了。想讓我當別人的陪襯品?門都沒有,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讓我當她的陪襯品。有些人,給我提鞋,我都覺得噁心。”
一席話,讓雲朵臉上堆滿了無以名狀的哀傷。起初,她還以爲雲玫這些話是在罵父親,可到了最後覺得更像是在罵她。
生活,再一次將它最醜陋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展現在這個十八歲的花季少女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