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是當真不想再被任何事牽絆,她只求能順順當當渡過出發去英國之前的這段時日。可是,現實卻總是不給她平靜與安寧。
第二天上午,她和許天洛帶着戶口本去公安局的路途中時,雲玫的號碼跳動在她手機屏幕上。深知沒好事,故而猶豫着要不要按下拒接鍵。
可是,許天洛眼尖卻看到了她的猶豫,“怎麼不接?誰啊?”他疑聲問道。提防許天洛懷疑致電之人是寶格勒日,她將手機屏幕推送他面前,“那怎麼不接?”他追問道。
“肯定沒好事,我敢肯定又是吳娜在背後給我穿小鞋,她沒有辦法對我直接下手,就間接地通過雲玫和寶格勒日來傷害我。我不是我有意詆譭她,是她自己敢做不敢爲,真叫人鄙視,”不論什麼事,她都無法抑制的將矛頭指向吳娜。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
他沒有吱聲,但臉色明顯黯然下來。
場面隨之陷入尷尬,恰此時,短信鈴音響起,她點開一看,只見,‘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我只想告訴你,寶格勒日發生了意外,現在被送去醫院了。我只是覺得自己有告知你的必要,至於去不去看他,決定權在你。’
決定權的確在她,可是,已經知道這個噩耗,她能置若罔聞嗎?明明知道又是吳娜的挑撥離間,她卻無法將自己置身事外。
她想到了人生,想到了她對待人生的態度,原本她所追求的就不是什麼完美的人生,原本她就知道她的人生是被無數厄運和瑣事所充斥的人生,原本她就知道她需要浪費很大一部分時間和精力去處理人生中的瑣事和厄運。也罷,是她的終究是她的,不是她的終究不是她的。沒有必要爲了未知的未來,傷害現在留在身邊的人。
“看來今天又不能去公安局了,”她邊說將手機再次推送到他的面前,他低聲念着短信的內容,一字一句,真真切切。
不知道哪一點觸動了她,總之她原本祥和的臉,頓時淚眼汪汪。
她突然發現最近一段時日裡她總是以淚洗面,她是該爲自己沒有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無情無義之人欣慰?還是該爲自己變成一個多愁善感之人躊躇?
她想到了姐姐雲杉,想到若是她就此放棄許天洛,姐姐的死就沒有任何價值。她意識到如果她真的因爲逃避吳娜的傷害,而放棄許天洛,那麼那個讓她願意放棄許天洛來保護的人應該是姐姐雲杉,而不是別的人。
可是姐姐已經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爲了別的人犧牲自己的幸福?
這段思緒讓她清晰的意識到,原來在她心中一直以來姐姐最重。她恨過她,怨過她,
因爲她傷了她的心,怨恨她爲什麼寧可相信她厭惡的人也不相信她;她愛過她,心疼過她,因爲她心底在意她,因爲不會再有人能讓她像對待她那樣對待她。
可是,她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了。
這些情緒之前在雲朵心中並不深厚,直到最近才大肆爆發,她不知道是不是離別在即,傷感就多了幾成?還是她提早進入了年邁時的懺悔中。
十字路口處,許天洛轉了方向盤,她知道那是通往醫院的捷徑。她別過臉望着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窗蒸乾她的眼淚。她拉過頭髮遮住大半張臉,不讓眼淚被他看到。
她知道,雲玫將這個消息告訴她,是在給她添堵。她將這個消息告訴許天洛,同樣是在給他添堵。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
“不論發生什麼事,扛過這段時間就好。只要離開北京,一切就都和我們無關了,”許天洛和聲安撫到。
可是,雲朵的心卻無法因爲他的安撫得到平靜。
該說的她說了不止一次,該做的她做了不止一次,既然他們要自己找死,她又何苦爲難自己?一個愛惜自己的人,怎麼可以爲一個不愛惜自己的人賠上一切?
轉念之間,堅強的冷漠趕走了方纔的多愁善感,她定了定神,幽幽責怪道:“你就是不信我,到現在比起相信吳娜是我說的那種人,你更願意相信我是吳娜說的那種人,不是嗎?”
她突然覺得一切好沒意思。
她突然對一切都不再感興趣。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只會抱怨的機器。
她晃着腦袋告訴自己從今以後要將最好的留給自己,與其浪費時間與精力去珍惜本不應該珍惜的人,還不如將這些精力時間用在自己身上,反正那些她最想珍惜的人已經不再。可是轉念一想只對自己好,不是無情無義的做法嗎?成爲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她能快樂嗎?
時間亦如蒸發的流水在飛速消逝,轉眼之間十幾分鍾悄然而逝。
車子在醫院的停車場穩穩停下,可是,她卻沒有去探望病人的心情。她在想,或許,吳娜已經等候在病房,等她進入病房的那一刻,吳娜又會對着許天洛挑撥離間,說什麼她對寶格勒日難捨難分的鬼話。
“走吧,到都到了,就去看看,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離開這裡,等到離開這裡,恐怕以後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許天洛好似看出了她的心事,謙和地安撫到,摟着她朝着入口處邁去。
雖然今後不會再見,可雲朵也不稀罕再見。她與寶格勒日本來就無親無故,現在又分不清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還留戀他什
麼?
想到這裡,心突然撥開雲霧見青天。可是痛還是再次襲來,因爲他們一起經歷了太多,那是回憶。
“他真是冥頑不靈,他無藥可救了,我們是救不了他的,他唯有自救,”她悶氣沉沉的慨嘆道。
在通往寶格勒日的病房的路途中,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意外本不是意外告訴他,在她看來寶格勒日入獄肯定是吳娜禍害的。可是轉念一想。或許真是意外,再者就算不是意外,或許他自己心知肚明,甚至也是參與者之一,亦或許這一切是他們三個人合夥演的一場戲。
思緒亂飛間,人已經來到病房門口,吳娜的聲音就像巨雷轟頂鋪天蓋地而來:“就這麼點傷勢,怎麼就不能參加比賽了?你要明白,你現在是一名專業運動員,既然是一名專業運動員,就應該專業。而且,你要明白,只有你勝利,雲朵纔會對你刮目相看,你才能夠既能得到金錢又能得到美人。”
雲朵轉頭定眼審視着許天洛,她想他現在總該相信她說的話了吧?他現在總該分得清楚,誰纔是真正值得他信任的那個人了吧?
本來她還想聽更多更多的隱私,可是許天洛卻按捺不住,發出了悶氣沉沉的咳嗽聲,既然已經暴露,她率先推門而入。
“怎麼這麼大人了,還這麼不小心?傷的嚴不嚴重?”她一邊大步流星朝着寶格勒日走去,一邊幽幽責怪道。傷的到不是很嚴重,這點她一目瞭然,但她還是這樣勸慰道:“雖說傷的並不嚴重,但拳擊比賽還是不要參加了。你練習拳擊才幾天,怎麼能將自己當作專業選手對待呢?”她就是要和吳娜對着幹,她倒要看看吳娜能把她怎麼樣,她倒要看看寶格勒日到底會聽誰的,她倒是要看看許天洛會何去何從。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棄賽,又何必給我添堵呢?”他的話讓她大吃一驚。
難道方纔他不是再向吳娜申請退賽嗎?難道她的出現反倒讓他越發要去參加比賽?“你應該知道你受傷是在給我們添堵,那又何苦讓自己受傷呢?”她垂着眼悶氣沉沉的埋怨道。
“你來就是爲了跟我吵架的?”
“我是不想看到你的屍體纔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吳娜是在利用你?算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既然你沒事,我們也很忙,就先走了。對了,從今以後不要再把你的任何消息告訴我,不要通過任何方式將你的消息告訴我,包括你的死訊,知道嗎?你要記住,我和你本來就非親非故,現在更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他沒有讓她如此痛心,她也不會強迫自己說出這些惡語。她現在最擔憂不是惡語傷人六月寒,而是惡語都無法傷及到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