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三人鬧成這樣,真的不是雲朵想看到的。
妹妹的話說完之後便離開了巴家,不過雲朵還有好些話要對妹妹說,於是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她覺得她作爲姐姐必須盡到一個姐姐的責任。院外幾十米處的山丘上,她拉住妹妹的胳膊肘,急聲說頻道:“先聽我說一會兒好嗎?”
妹妹雖然滿臉冷傲卻也停下了步伐,雲朵開始快速組織語言,短暫的思量後她這樣說道:“如果你想學習,現在也可以,有成人考試,我可以幫你。”
“成人考試?”妹妹咧着脣冷眼一瞟,輕蔑的說道:“你是說成人考試嗎?”她加重語氣重複道,言辭激烈的抨擊着,“我現在都十六了,都到了結婚論嫁的年齡了。”她指着自己的腦袋補充道,“這裡,記憶力已經下降了。你讓我現在去學習?是要等我七老八十再去再結婚嗎?你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從不浪費時間去做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有蠢貨纔會這樣,蠢貨不僅會這樣,還會唆使別人也這樣。”
雲朵從來沒有想到她們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差勁,如果不是寶格勒日,她根本不知道她們之間這層僞裝的和善會在什麼時候被拔下。
“反正時間也回不到過去,你要我如何補償?”
“你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補償我?你們那樣對我,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哼,自作孽,不可活。過去是她幫你,現在你自己想辦法去幫她吧。別想讓我妥協,因爲當初她幫你,犧牲的是我,”語畢,妹妹轉身,頭也不回,大步流星離開。
恰此時,原本已經放晴的天空驟然間陰雲密佈。天黑壓壓的好似要吞噬一切,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雲朵擡眼困惑不解的望着天空,“快下雨了,你要去哪?”繼而她轉頭朝着已經走遠的妹妹焦急忙慌大吼道。
“死了都不要你管,裝什麼好心,沒準你正等着我死呢,”妹妹頭也沒回悶氣沉沉的丟出這麼一句話。
“我最後再說一句話,不要因爲恨我們而和寶格勒日在一起,那樣你不會幸福的。”
“我知道,我可不是蠢婆娘,哼,這話讓你來說,顯得我很蠢。我知道該什麼時候抽身,你就等着接受自作孽的懲罰吧,別再試圖想用任何花言巧語來躲避懲罰,我已經許下詛咒,如果你繼續逃避懲罰,就會有更大的懲罰等着你。”
話語剛落,一道閃電憑空劃過,如利劍劃破蒼穹。緊接着巨雷轟頂,好似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頃刻間傾盆大雨驟然而降。
由於心繫蜂箱,雲朵沒有繼續理會妹妹,而是轉身快步跑出院內。可是憑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快速的完成蜂箱掩蓋工作。她忙不迭的跑到客廳玻璃窗前,一邊焦急忙慌的敲擊着玻璃,一邊慌亂不安的喚道:“姐,下雨
了,你幫我一塊把蜂箱搬到避雨處吧?”
“我懷孕了,你也不要管,隨便怎麼樣?反正我是不管。”
天越來越黑,雨越來越大,它們像魔鬼肆無忌憚摧殘着雲朵,她纖細的身體在風中左搖右擺,衣服被雨水寢的溼漉漉就像水盆中撈起來的一樣。
失去控制的蜂箱左右搖擺着,她還沒來得及扶住,它們便‘砰,砰,砰’的倒在了地上。蜂箱倒地,蜜蜂亂飛。由於沒有躲開,雲朵的手背被其中一隻蜜蜂奇襲了,一聲悽楚地叫聲隨即響起,蓋過了驟然而起的雷聲。
姐姐聽到叫聲後,撐着傘焦急忙慌來到院外,“怎麼了?是不是蟄了?叫你不要管的,蟄哪了?我看看。”
雲朵一邊向後退去,一邊撲打着還在逼近她的蜜蜂,成股雨珠從她臉上滑下,姐姐將傘撐到她的頭上,一邊替她撲打蜜蜂一邊拉着她往後退。經過好一番折騰,總算活着退回了室內。
院外,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猛,越來越多的蜂箱倒在地上,越來越多的蜜蜂在肆意亂飛。
客廳裡,姐姐則拉過雲朵的手仔細檢查着傷口,“還好不是很嚴重,家裡有些藥酒,我去找。”
接下來的十幾秒內,姐姐蹲在電視劇旁邊,拉開抽屜快速翻尋着。雲朵則站在窗邊,心疼的望着窗外倒在地上的蜂箱。
“找到了,可能過期了,不過還有用吧,”驟然響起的聲音打破室的沉寂,雲朵轉頭朝着姐姐望去,發現姐姐也正在望她。“這下好了,我看他還怎麼養蜂?”姐姐陰沉着臉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口吻詛咒到。
“其實,我不想一家人鬧成這樣,沒意義,”雲朵淚眼朦朧地看着姐姐,和聲說道。在她看來,與其苦大仇深的生活在一起,還不如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永遠不要在聯繫。
姐姐沒有吱聲而是悶氣沉沉的走近她,拉過她的手將藥酒粗暴的塗在傷口處,恰此時雲朵聽到哽咽聲:“我是不會再有幸福了,罪魁禍首就是爸。他現在還在賭博,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真想報警,讓他們都被抓起來,連同開麻將館的。”
“關進去,還不得我們想辦法往出弄?”雲朵的眼眶也潮潤了。
“我纔不會管他,就讓他在那裡呆一輩子。”
之前,雲朵一直追求沒有僞裝的真實,一直埋怨僞裝的虛假。可是現在,它卻成爲她求之不來的奢侈品。
人,不會擁有很多。因此,最好的選擇便是,擁有什麼,珍惜什麼。
她們一家的關係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陷入了深思。
高原上的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一會兒,雨便停了,天也放晴了,一道彩虹當空懸掛,雲朵靜靜望着那道彩虹,耳畔依稀聽到有人對着它歡呼。可她知道,那是幻覺或是回憶裡某個畫面。
院內超過一半的蜂箱倒在地上,她能想象出父親見到這幅場景後大發雷霆的模樣。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便來到院中將倒在地上的蜂箱一個個扶起,可是當她正在扶最後一個時,耳畔傳來姐姐厲聲的叫喚:“快讓開,閘已經拉了,我現在就衝散它們,”轉頭循聲望去,只見姐姐拉着一條黑色水管,像一頭失去控制的猛獸朝她逼來。來不及多想也用不着多想,雲朵趕緊站起身來躲到一旁。可是隨即又意識到姐姐這是要用水管衝散蜂箱,於是忙不迭的的衝過去使出蠻力試圖奪下水管。可是力度根本不能和姐姐匹敵,撕扯中水管衝出水來,蜂箱接二連三倒在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雲朵滿心奔潰的看着姐姐。她知道,父親知道後,一定不會繞過姐姐。
“我也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心碎的感覺,就算他知道是我用水管衝的,又能怎麼樣?你儘管說吧,我不怕。”
陽光推開雲層,放射出刺人的光芒,蜂箱上顆顆晶瑩透亮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散射出七彩光芒。雲朵轉頭朝院放眼外望去,索性父親還沒有回來。
她知道,父親一定會第一時間回來察看蜂箱,她不能讓他看到姐姐用水衝蜂箱的場面。她抿了抿脣,小心翼翼的走近姐姐,柔聲勸阻道:“好了,趕快停手吧,爸一會就會回來,在他回來前,我們把水管拉回去,好不好?”
“你去拉閘。”
照她的囑託,雲朵跑進室內,關掉電閘。可是,當她再次來到院外的時候,看到姐姐正在用水管捶打蜂箱,蜜蜂在院中亂飛。
她跑過去,使出蠻力拉住她,“別鬧了好不好?”
姐姐哇的一聲哭了,丟開水管,蹲到地上,哭的肝腸寸斷,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當初,他欠下賭債,我讓他賣掉蜂箱和汽車,他不依。這些說到底,不都是些身外之物,他卻寧可賣我也不肯賣它們,”她的身體邊不住的抽搭着,“如果他當初不這樣做,我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雲朵蹲下身,輕輕安撫起姐姐來:“別哭了,都過去了,先回去吧,你還有孕在身,”她真害怕,這場雨傷及姐姐肚子裡的孩子。
在她的安慰和扶持下,姐姐終於回到了室內,可是還在怨氣沖沖的抱怨:“我早就說過,他要是識趣,就不該來這裡,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當初他求我讓我嫁給巴特,說如果我不嫁給巴特,債主就會把他打死。可是我哭着臉成爲新娘的時候,他卻喝的酩酊大醉、大聲歡笑,當時我就有種被欺騙的感覺,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他的,到死都不會。”
“好了,別說了,他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先靜一靜好不好?”安撫好姐姐之後,雲朵又第一時間返回院中,趕在父親回來之前,成功的將水管拉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又將蜂箱擺置成被風雨吹倒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