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思,我不猜。”三兩個呼吸間,她已從錯愕間回覆平靜,因爲楚濯漓的聲音雖然輕柔溫潤,卻有幾分調侃的意味。
無論猜對猜錯,她都不可能知道真實,何必猜?
耳邊,楚濯漓笑聲連連,“若我爲你這麼做,你自然要善待我兄長,倒也值得。”
這人的想法,果然與衆不同,單解衣除了搖頭無奈,還能怎麼做?
“爲他如此付出……”嘆息,卻能理解。
“若沒有他,楚濯漓不可能活到現在,別說二十年,就是一生又何妨?”楚濯漓的聲音幽幽,“自小就是他拉拽着我長大,十餘年間,他承受的一切只有我知道。幾歲時,他揹着我遊戲,山林間玩鬧;十餘歲時師尊離去,他兄帶父母的養大我,尋醫問藥拖着我的身體……”他的笑帶着絲絲苦澀的味道,“還記得你那日來‘清風暖日閣’的情形麼?”
她應了聲,點了點頭。
她能想象楚濯霄對弟弟的付出,幾乎是共享着生命的方法延續楚濯漓的性命,這種恩情,換她爲楚濯漓也會說過同樣的話。
“你以爲小時候的我,也會如現在這般淡然麼?我會哭鬧,會煩躁,也會絕望。我咒罵過他,也哀求過他,不願意再活下去,因爲太痛苦。”他恬靜的嗓音,彷彿訴說着與己無關的事,“是他每日每夜抱着我,安慰我、支撐我,讓我有活下去的勇氣,他爲了讓我開心呢,想着辦法討好我,那手廚藝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他細細的說着,她靜靜的聽着,腦海中彷彿看到了他們扶持着成長,在困難中掙扎的畫面,想着的,卻是那張冷峻的容顏。
楚濯霄的重情她早知,但是這些往日的事情,從楚濯漓的口中說出來,卻又是一番感覺。
“你這個答案,依然爲了血親。”她一語帶過話題,不願讓自己再多深入的想下去。
“算是。”楚濯漓笑了笑,“這個世間,要麼恩重如山,要麼情大於天,否則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獨守雪山二十載?”
恩重如山,情大於天……
文雁嵐,屬於哪一種?
“解衣,多謝你帶我來這裡。”楚濯漓的聲音帶着感激,流淌在她的耳邊,“剩下的事,你可以放手了。”
單解衣的臉色倏忽數變,輕笑着開口,“怎麼,尋到了‘佘翎族’就可以把我甩到一旁了嗎?”
走出了屋門,楚濯漓的身體重新坐回輪椅上,他手掌拍上椅背,“如果你要我這麼說,我會說是,可解衣是剔透的人,真正的原因不需我說太多。”
事情查到現在,他們看到的,猜到的,都與一個人有着無法脫離的干係。
“就象陶涉說的,爲了中原武林正統,你也不能過於插手。而我不同,我與兄長本就是‘佘翎族’的人,更是身在黑道,無論我們做的多過分,都無所謂。”此刻的楚濯漓面容正色,靜靜望着她的雙瞳,“事至此,與你再無任何關係。”
“不讓我爲你做任何事嗎?”她嘆了口氣。
楚濯漓表面溫潤,骨子裡卻無比堅韌,他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商榷的餘地。
“那你就幫我……”他忽然笑了,“在七日內,趕去‘華泉’山莊吧。”
“華泉”山莊,許風初的住所,也是這一次武林大會召開的地方。
當這句話說出的時候,她清晰的看到,楚濯漓的眼中,那隱隱跳動着的火光,帶着冷冷的諷刺。
他的手中,那捲畫軸被小心的捲了起來,抱在懷中。
“你想攪局?”她試探着開口,卻看到了楚濯漓臉上更加深沉的笑容。
那笑容,一如清風暖陽,卻偏偏讓人打心中有種冷然的寒意,“我們不過是黑道中人,論勢力怎能與他抗衡,我只想阻止一件事。”
揚起臉,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瑩潤如玉雕的人眼眸深深,“如果你是許風初,卸下武林盟主之位後會做什麼?”
“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單解衣想也不想地道出幾個字。
“一旦金盆洗手,任何江湖恩怨都一筆勾銷,不能再追究,我不管什麼盟主之位,只是想讓他暫時不能夠退隱江湖而已。對於‘佘翎族’我沒有太深的感情,對於楚雪楊我也不認識,但是師仇不能不報,解衣,我希望你能夠理解。”直到此刻,楚濯漓的話語依然是平靜的。
也正是因爲這種平靜,讓她清楚楚濯漓的決定絕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不容她有拒絕的餘地。
“好。”
朝着村外的小路走着,單解衣有些慶幸,慶幸她帶來的是楚濯漓而非楚濯霄,漓是懂得權衡利弊的人,至少她不必爲他們的安全而擔憂。
“漓,你的武功也是‘琴劍雙絕’教的嗎?”她推着他的輪椅,兩人低聲的交談。
“是。”他笑着,“你是不是好奇,我與兄長的武功傳承,不象是師尊的路數?”
她笑了笑,默默點了點頭。
“琴劍雙絕”以雙劍一琴名動武林,而楚濯霄的劍招中,看不到半分昔日“琴劍雙絕”的狠辣陰毒;楚濯漓的蠱術雖是“佘翎族”一貫的傳承,但“琴劍雙絕”聞明江湖,卻從未用過蠱術和攝魂術。
“許是師尊重練了武功。”他想了想,“師尊自從三十年前鬧場許風初婚禮被打下山崖後,就再沒有出現過武林,他教給我們的武功,並沒有‘桃花流水’之類的功夫。”
單解衣發現,所有的故事中,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神秘,都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之處。
“或許見到了許風初,一切都知道了。”
她推着他,剛剛行到村口牌坊下,眉頭一皺,手指間的力道瞬間彈了出去。
勁氣嘶嘶,彈落空中無數細小的暗器,叮叮噹噹的落滿地。
有人!
還是不少一流的高手。
那些人,似乎知道她的身份,沒有人靠近她身邊,而是儘量將手中所有的暗器都打向輪椅上的白衣公子。
這一招,果然牽制住了她。
楚濯漓不會武功,在這漫天暗器之下,她根本不敢離開半步,只能盡力守護着他,心中各種念頭飛快的閃過。
是什麼人,知道了他們的行蹤?
又是什麼人,能夠猜測到他們會來‘佘翎族’?甚至知道‘佘翎族’隱藏的地點?
各種念頭,在心中翻涌着,人卻站在楚濯漓的輪椅前,將他擋的嚴嚴實實。
現在是白天,視線非常好,她甚至可以看到山崖上樹叢的偶爾晃動,猜測到人影躲在後面的動作。
指尖彈上飛來的暗器,銀色一閃,以比來時速度更快的力道倒飛了回去,沒入草叢間,一聲悶哼聲中,樹影一陣猛烈的晃動,再無了聲息。
而其他山石樹林間的暗器,卻更急了。
前進難,唯有退。
“暗器總有打完的時候。”她迅速的做出判斷,“漓,我們先進村子裡避避。”
這種打法,是扛不住半柱香。
“解衣。”他的聲音沉穩的傳到她耳邊,“他們的目的不是爲了殺我們,而是拖住我們的腳步,你看湖邊。”
她的目光,看到湖邊黑色的人影,正在往橋板潑灑着什麼,湖面上飄着一層層油污的痕跡,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火油味道。
他們要毀橋!
以她的武功,一葦渡江自然沒有問題,可是她還帶着楚濯漓,她縱然能帶着楚濯漓渡湖,也帶不了他的代步工具,無論是來回搬運還是揹負行走,無形中都拖拉了他們的時間,她沒有辦法在預期的時間內趕到“華泉山莊”。
“解衣,硬衝吧。”楚濯漓說完這話,身體俯低,蜷縮了起來。
單解衣腰間紫色輕紗揚起,張開如帳,將他們兩人包裹在其中,她單手推上楚濯漓的輪椅,腳下微點,騰空而起。
暗器打在輕紗上,猶如打在鐵板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單解衣五指勁氣揮出,右邊又是幾聲悶哼聲和人影落地聲。
楚濯漓的手靜靜的按在他的扶手處,當人在空中,單解衣揮出一掌時,那輪椅中頓時飛出無數寒光,強烈的機簧聲中,左邊的暗器攻勢也弱了下來。
“我也有。”那語氣孩子般,幾分得意幾分玩鬧。
就是在這一瞬間,單解衣帶着楚濯漓闖出了暗器如林的包圍,落在了橋頭邊。
橋邊,數名黑衣男子驚愕,呆呆的看着單解衣帶着楚濯漓如電光般的輕功,轉眼間到了眼前。
一眼,她已做出判斷。
這些人手中,都是熊熊燃燒的火把。打火把,則落入湖中,依然是點燃火油的結果。
制人,看他們的身手,自己縱然有機會轉眼間制住數人,卻無法奈何更遠處的人,給了他們反應的機會,自己和楚濯漓則更難渡河離開。
人如清風,就這麼從數人面前飄過,沒有任何停下纏鬥的意思。
待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單解衣的腳步已經踏上了橋頭,身後傳來黑衣人驚呼的聲音,“快,放火、不能讓他們過去。”
男子一驚,下意識的看向手中的火把,就這瞬間遠遠一縷指風彈過,手腕疼痛處,火把從他手中跌落。
那火把,落入白皙的手腕間,剎那遠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氣殘留。
橋棧上,處處都是火油,根本無法行走,簡易的橋棧沒有扶手,對於單解衣,也就是沒有借力之處。
氣息在丹田中渾濁,飄飛的身影帶着沉重的輪椅飛掠,單解衣的眼神,冷靜的尋找着落腳處。
楚濯漓的手指按在扶手處,剎那間,飛刀彈射出,插在橋面上。單解衣腳尖點過,換氣,縱起。
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的話語交流,也沒有多餘的空閒眼神相對,他在前面,恰到好處的射出飛刀,她帶着他,以絕世的武功帶着人和沉重的椅,渡湖。
那羣人拋出手中的火把,當火光沾上湖面,“轟……”
熱浪從背後襲來,猶如火蛇般快速的吞噬着一切,在橋面上形成一道燦爛的光線,整個湖面上,也頓時升起了火光。
火光的最前端,一道紫色的人影快速的飛舞着,比那火焰的吞噬力更快,若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她牽引着火光行走。
背心處感覺到一股濃熱的炙烤,而她與對岸之間,還有數丈的距離。
掌中用力,那輪椅被她的力量拋起,以更快的速度飛向對岸,穩穩的落下。而她,卻因爲這一個動作,凝滯了身體,身後火焰升騰半空,似要將她全部吞噬。
“解衣!”楚濯漓的聲音,失去了一貫的從容。
“雪魄”龍吟,帶着清寒光芒,抖落半空,繡鞋半點“雪魄”,人影再度飛起,穩穩的落在他的面前。
劍落下,堪堪斜插在地上,她沒有彎腰去拾,而是扶着他的輪椅,喘息着,臉色十分難看。
方纔,她的內功又出現了瞬間的凝停,如果不是應變快,只怕現在她已成了烤肉。饒是如此,她的背心處還是陣陣的炙疼,丹田中,也是一陣突突的抽疼。
內力的發作,越來越頻繁了。
幸好,楚濯漓對武功的認知並不多。她強撐着喘了口氣,“漓,猜猜是什麼人?”
“不用猜。”楚濯漓表情陰冷,“知‘佘翎族’隱藏之地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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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心
“你說,我們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去‘華泉’山莊,一路上還會不會受到更多的阻擊?”單解衣看着手中的信,狀似無心的開口詢問身邊的楚濯漓。
“如果你徹底隱藏行跡,不會;如果你公告天下‘紫衣侯’去。也不會。”楚濯漓回答的很輕巧,笑容淡淡地執起面前的杯盞,溫文的抿了口。
他說的沒錯,若要不爲人追殺,這是最好的兩個方法。
要麼徹底隱藏行跡,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們的行蹤,自然追殺的人也找不到他們的行蹤。
要麼昭告天下似的大搖大擺,讓自己成爲整個江湖關注的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就是想下手,也不敢了。
“做到第一點似乎很難。”單解衣苦笑着搖頭,習慣性的拿起茶壺,爲他半空的茶盞續上茶水。
“你我的容貌在陶涉府邸都被看了個透徹,即便改變容貌,只怕也沒太大用處。”他的手指輕輕敲打在扶手上,意有所指。
沒錯,再是易容術天下無雙,她也改不了楚濯漓不良於行的現狀,對手只要稍加留心,都沒辦法隱藏行跡。
“真不喜歡後者。”她笑着,卻無奈。
“那我大搖大擺的上‘華泉山莊’,你做我的車伕?”楚濯漓與單解衣的眼神在空中輕撞了下,揚起一抹笑意。
楚濯漓不會武功,與其暗中受到威脅時刻提防,不如將他公之於衆,利用江湖人士好奇的關注,成爲他的另一種保護色。
“陶涉府邸那一次露面,江湖中只怕都傳遍了我是個殘廢的話,無非讓他們看看我廢到什麼地步而已。”楚濯漓輕飄飄的打斷了單解衣的沉思,話語中帶了幾分調侃,“說不定他們還會更加尊敬我,如此形態能上‘風雲錄’,只怕武功更在‘紫衣侯’之上。”
她勾了勾嘴角,勉強笑了笑。
“我已令‘清風暖日閣’的堂主前來,準備一路上大張旗鼓的去看熱鬧,我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敢不敢冒險伏擊。”楚濯漓放下茶盞,幽幽一笑,“只是委屈你,暫時在我的光環下隱藏。”
她輕輕點了點頭,手中的信輕輕搓了搓,頓成齏粉簌簌落下。
“你在探查許風初的往事?”楚濯漓的目光從粉末中擡起。
“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她含糊的帶過,忽的站起身,“我送你去休息,明日‘清風暖日閣’的人到了,我們再上路。”
楚濯漓的眼中有幾分瞭然,沉靜的他沒有追問,道謝頷首。
單家的情報是在她刻意要求之下追查而來的許多小事,這些事情若是以往絕不會有人留意,但當心中有了某非猜測的時候,這些雞毛蒜皮就成了印證。
她越是看,心中越是驚訝,而這驚訝也讓她無所決策。
那是一些瑣碎的往事,屬於她調查的人,卻又不能與楚濯漓分享的事。
單解衣陷入了矛盾中。
江湖規矩,任何恩怨情仇都以武功了斷,而她所探知的故事,則是他人的隱秘,可以瞬間毀掉所有聲譽的隱秘,她若告訴楚濯漓,以他的聰明定然能好好的利用,並且毫不留情的一記重擊。
這不屬於武功了斷的範疇,事件仍未清晰,所以她選擇了隱瞞。
事情不斷地在腦海中糾纏,她坐在樹梢上,望着前方的房間。楚濯漓的影子被燭光投射到窗臺上,纖細瘦弱,令人不忍。
她隱瞞下的事情,又對他們不公,才遭受過的追殺尚驚魂未定,楚濯漓身上的本命蠱下落不明,性命還在他人手中,她這麼做又真的對嗎?
她是制衡武林的單家家主,在還原真相和維持中原武林的穩定中,她應該選擇哪一個?
抱着肩膀,她沒有半點睡意,那房中的燭光也未滅,顯然楚濯漓也沒有休息的意思。
那纖細的人影忽然動了動,艱難的一點點、一點點的挺了起來,有些顫抖,有些艱難,單解衣平靜的眼神忽然變了,死死的盯着那窗上的人影。
身影越來越高,也抖的越來越兇,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忽的趴在了桌上,秀髮劃過漂亮的弧度,揚在她的眼底。
他的動作太大,桌上的燭光一陣猛烈的晃動,忽的熄滅了。
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那纖細的人影,看不到他艱難的姿勢,但是能聽到一聲低低的哼聲,人影落地的沉悶聲。
單解衣飄身落下,朝着大門的方向舉步。
腳步纔剛剛提起,她又思量着落了回來。
楚濯漓表面隨和,內在纔是最爲清高冷傲的人,這麼貿然闖入,他願意被自己看到他那樣子嗎?
輪椅吱吱呀呀的聲音滑開,她又一次聽到了人體落地聲,這一次她快步到了門邊,手腕擡起。
“你真的不想進來幫幫我嗎?”房中,男子溫潤的嗓音傳來,依稀還是帶着笑的。
話至此,單解衣想也不想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楚濯漓躺在地上,胳膊支起上半個身體,白色的寬大衣袍凌亂,他髮絲散開,胸口輕輕的起伏着,帶出陣陣喘息聲,手指方向的三步之外,輪椅歪倒。
窗外的星光落在他的眼中,那麼清晰,胳膊朝着她的方向擡起,揚起暖暖的笑容,讓人難以抗拒,“麻煩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即便是如此狼狽,他的表情依然優雅。
“我沒有武功,你定然要全力保護我,這麼大動靜若還聽不到,你可以自絕於江湖了。”白袍簌簌,綢緞閃過珍珠的色澤。
她快步走上前,輕巧的將他抱了起來,手指貼上他腰身的時候,敏銳感覺到他肌膚細微的抽了下。
“撞到了?”她開口詢問,將他扶到牀榻間,卻被他搖手否決,當她將目光投射向輪椅的時候,他點了點頭。
看來,他與她一樣,都難以入眠。
他坐入輪椅中,她的掌心貼着他的後腰,暖暖的暈開瘀痕。
“身體好了,總有些着急着象正常人一樣。”他輕嘆着,自嘲的垂下頭。
“這不是你的性格。”她眼尖的看到雪白衣袖上一抹殷紅,拉高他的袖子,不出意料之外的看到他胳膊肘上的擦傷,點點滲着血絲。
她掏出藥瓶,小心的摸上他的胳膊,輕輕吹了吹,惹來楚濯漓一聲輕笑瑟縮。
“若說別人會有急切,我信;若說你會,我不信。”她以棉布裹上他的胳膊,隨意的開口說着,“若說有人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我能數出不少;若是泰山崩於前還能淡然微笑的,唯有楚濯漓。你的寧靜平和,絕不會做出任何急功近利的事。”
“沒有。”他還是那淡淡的口吻,“我只是不想被人伺候着。”
“你更不想以柔弱的姿態換取我的同情,從而影響我的判斷。”她不輕不重的戳了句。
“不認爲我是算計到了你在外面看着,故意摔倒博取你的同情,從而令你於心不忍告訴我那信中事嗎?”
楚濯漓就是楚濯漓,她就知道自己的任何表情,任何行爲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可以猜透我的心思,但是你不會以心思算計我。”單解衣慢慢搖頭,沒有遲疑,一雙眼明鏡望向楚濯漓。
她說話的時候,楚濯漓永遠都是噙着淡淡的笑,聽着她的話語流淌,只在這句話之後,笑容更盛,難得的展現他令人驚豔的容顏。
輪椅在月下慢慢行着,他揚起臉,月光靜靜的撒在他的臉上,“解衣,我不問你信中內容,只要你不要過於插手。”
“不可能。”
她的回答,讓楚濯漓臉上的表情有些許黯然。
“我若不插手,僅靠你一人太危險,豈不是看着你送死?”她搖搖頭,淡淡的笑着。
那黯然剎那間失笑,楚濯漓輕輕的笑聲在風中飄蕩。
能看到他變容失態的表情,單解衣頓時心情大好,“你以爲我會做什麼選擇?中原武林正統嗎?”
他眼角閃着幾分篤定的神采,“那你告訴我,單家的信中對你叮囑了什麼?”
單家的信……
單家的意思,就是皇族的意思,皇家不會願意看到武林中紛爭再起,甚至嚴厲的告訴她,必須讓這一次的武林盟主選舉平穩的過度。
她已隱隱的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這壓力越是靠近“華泉山莊”越大,她還未與許風初照面,卻已落入了下風。
楚濯漓讓她不要介入,絕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我可以不管,但是我會護你安好。”月影已西斜,她將他送到房門前,終於做出了決定。
“解衣……”他的聲音潤澤,人影如玉,在她擡首間笑容漸漸綻放,“楚濯漓一生都不會以心思算計你。”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有求留言,結果加起來才10來個,果然這個年頭,不打滾就沒留言,不管了,我趴地上不起來了……
走過路過的好心大爺大娘們,施捨兩條留言吧,就指着這個過年啦……
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