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事直抵荇州。
兩人相處的倒還融洽。皇甫晴本就是文武雙全, 見識極廣,所遇事務所經之處都能說上一二,陳默卻只是掉書袋子, 見到書上描述之物不免新奇萬分, 聽着皇甫晴的講述也是聽的津津有味。陳默雖和皇甫晴相處時間不短, 然而真正心平氣和相處的也僅只這段時間了。
荇州本是風景聖地, 又兼水路通便, 是以經濟繁華比京城也不遜幾分,早年皇帝就有意要把此處封給皇甫晴,因此王府早已修建完畢, 並盡依皇甫晴喜好,風格清麗, 典雅古樸, 清幽無雙, 只把陳默的眼睛都要看直了——最起碼在欣賞水平這一點上,兩人倒是相似的緊。
前幾日終究是車馬勞頓, 陳默先是匆匆欣賞一遍府邸,挑了個和自己心意又離主院遠的僻靜院子,接着便是結結實實的睡了三日。
皇甫晴初來封地,事務瑣碎繁忙,倒是沒功夫管他做什麼, 等十天半個月稍微閒散下來, 卻得知陳默居然開了個小麪館!
陳默當然不缺錢。且不說以前賣給歐陽傾城的諸事物的專利費, 單憑他身上帶的歐陽家族守護者小印, 就能在任何一家下屬產業提取其所在城的全部流動資金。
要是徐碩在此, 肯定會說他是閒的蛋疼了……
陳默在離王府三裡遠的小吃街上開了家砂鍋店,專門賣砂鍋麪。
其實他都不好意思告訴別人, 他在上一世最想做的事之一,就是悠哉安閒的坐着吃一次砂鍋麪。他從來吃的都是“快餐”,可以一邊跑一邊吃的飯,而不是像砂鍋這種燙的費時的面,所吃過的帶湯的飯也不過是方便麪。也就是前世養成的習慣,他吃飯的速度總是很快,不由自主的就往嘴裡塞,後來同歐陽傾城在一起吃飯時,總是一快就被他死盯着看,這才慢慢改變了一點,也僅只一點。
當然他開這家麪館的主要原因當然不是爲了圓上一世的念想,想躲開皇甫晴纔是重點。正好人一天要吃三頓飯,早上不賣砂鍋賣小米粥和餅夾菜,要很早就起來準備,晚上就再加一頓夜宵賣餛飩,在皇甫晴眼裡就是早出晚歸,幾天見不上一面也實屬尋常事。再加上他又不是圖賺錢,賣給人家的飯都是量足味鮮,是以來者絡繹不絕,真是忙的團團轉。
陳默就頂着那張絕世容顏窩在廚房裡做飯,玄衣做夥計,每天倒真是有滋有味的過。也許這種平凡的日子纔是最實在的,最起碼不會總害怕自己是在做夢。
秋色蕭條。
荇州地處偏南,是以至此深秋季節依然色彩斑斕,秋葉五彩繽紛,各色花木並未完全凋零,院中荷塘裡甚至還有幾朵盛開的荷花,風姿卓越,亭亭而立。
案上鋪着畫紙,皇甫晴運筆流暢,畫的正是那副秋日荷花的風景,畫到一半時,終究是心不靜,輕嘆了一聲擲下筆緩步走到窗邊。
他何嘗不明白陳默是在躲着他,但又無可奈何。
有些後悔不該攤開來講的,可是默兒那麼聰明,應該明白就他現在的狀況,能全部接受的也只有自己了呀。他不想呆在歐陽傾城他們身邊是怕歐陽漠醒來會做出什麼事來,不想呆在皇甫桀身邊是不願牽扯太多皇家的事情,所以纔是無奈之下隨自己來荇州的?
也是,畢竟除卻京城,荇州就是歐陽家族經濟源頭的第二重地了。所以他在這裡想做什麼事情不想做什麼事情都有了保障。
……到現在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追逐的是誰的身影,執着的是誰的靈魂了。雖然很清楚愛的是漠兒,卻總有一種念想想要把陳默也緊緊攥在手心裡。
“備馬車。”良久,皇甫晴終於下定決定,不能讓他再這麼躲着自己了。
還不到正午,小麪館並不是很忙活,陳默攛着一條小板凳坐在小麪館後面帶的小院子裡曬太陽。
院子很小,也不過四五十坪,中間偏東有張石桌帶着四個石墩兒,靠着西牆有個水井,水井旁有個茂盛的古樹,看不出是什麼品種,滿樹黃黃綠綠的葉子很是討喜。院子後面帶着三間屋子,買了之後陳默就請人修整了幾下作爲倉庫適用。
陳默背靠屋子前的破舊木欄,眼睛似閉非閉,神情柔和,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閃耀出炫麗誘人的色彩,清雅無雙的容顏偏生帶着一種無辜天真的誘惑,讓人移不開眼睛。
朱雀倒真是有些看呆了,再移開視線瞥見陳默懷裡窩着的一隻毛茸茸的小狗,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這小畜生倒是豔福不淺,小心主子知道了得空兒把它給紅燒了!
正天馬行空的yy,就瞧見玄衣從麪館後門走了進來,朱雀立刻眉開眼笑的粘了上去。他死乞白賴的磨了主子一二十天,纔得到這個外派到荇州的機會,想到能和玄衣呆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過這樣舒適安閒的日子他就心裡發熱。果然跟着小主子就是沾光啊!
朱雀瞥了眼仍舊閉目養神的陳默,賊笑着纏住玄衣便親了上去,玄衣立刻紅了臉別過頭狠狠的推開他,邊喚了一聲,“少爺!”
朱雀只得作罷。
陳默慢慢睜開眼睛,眨了幾下,神智漸漸清醒,瞧見玄衣臉上未下的紅暈,便似笑非笑的看了朱雀一眼,淡笑道:“昨個兒纔到,想不想歇幾天?”
朱雀眼睛立刻亮了:“當然要!那這幾天的事務就勞煩少爺了!”他到這裡來的名目就是爲了處理荇州一路的商務糾紛。
“只這幾天。”陳默眉眼彎彎的看着一臉羞窘的玄衣,“你可不要太過分了。”
反正這幾日也不是很忙,體力勞動要得,腦力勞動也不能落下,免得生了鏽轉不動。
“少爺,皇甫晴來訪。”玄衣板起臉扯開話題,免得主子越說越離譜,一面用眼角狠狠削朱雀一眼。
朱雀見他這幅樣子,笑意更濃了,得瑟的拋了個媚眼兒回來。
陳默撲哧的笑出聲來:“我叫他皇甫晴,你也叫他皇甫晴?看來玄衣你真是害羞了。”
玄衣一怔,臉轟的紅到脖跟處,羞惱成怒,倏的飛身到樹上,樹葉微搖,人影兒便消失不見了。
陳默吐吐舌頭:“哎呀哎呀,生氣了…朱雀,我可是爲了幫你,所以你今晚被踹下牀也不要怨我。”
朱雀笑嘻嘻道:“無事無事,我都習慣了,多謝少爺!”
玄衣素來臉皮極薄,若不是以前少爺幫忙挑明,不知道自己還要磨到何年何月呢,現在懶散少爺居然想替他攬幾天事兒做,那自己當然要抓緊時間…別說是被踹下牀,就算是被胖揍一頓他也心甘情願……
陳默一眼嫌惡的看着滿臉銀笑的朱雀,揮揮手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你也去吧。”
朱雀混不在意的向牆邊走,站到牆頭纔回頭笑道:“我這樣子也是和主子學的,少爺可不要讓主子憋出病來纔好,到時候受苦的可就是你了!”
他話未說完,陳默便一手撈起個石頭丟了過去。
待朱雀身影消失之後,陳默纔有些窘,忍不住用手冰了冰有些燥紅的臉,他身體虛寒,一年四季都是手腳冰涼,睡覺的時候總是縮成一團兒,後來有歐陽傾城便似有了個大暖爐,總是被他嚴嚴實實的環住,鬧得他一到早上就不想起牀。
其實他也並不是非要跟着皇甫晴,若真想呆在歐陽傾城身邊,雖然有些難度卻不是不行,只是他自己心裡有些彆扭。坦白說他並不是很喜歡做那事兒,一則是被人壓——雖然是心愛的人,但心裡總覺得刺刺的,另一方面就是過程雖然甜蜜,後果卻是痛苦的,每到早上都腰痠背痛疲乏的緊,偏偏歐陽傾城的欲|念很是強烈,總是毫無節制……在哪裡都能發|情!搞得他有時候都想給他下點兒不能…的藥,不過他還真是不敢,等事兒過了之後受苦受累的還是他自己。所以說,對於這點兒子事兒,他還是有些怕怕的。囧……要是徐碩知道了,非笑翻了不可……
正胡思亂想着,後門又不被推開了,一個暗衛帶着皇甫晴走了進來,陳默抱着小狗站起來,笑意盈盈道:“來了。”
皇甫晴點點頭走過來,滿臉溫柔之色。
陳默衝那個暗衛道:“去前面看着,咱們還要做生意呢,煮麪條你學會了吧?”
他可是專門抽了一天的功夫來教身邊所有的暗衛學習如何做砂鍋麪呢,畢竟自己事情子稠嘛~
暗衛一個踉蹌,無奈的應了聲是,轉身落荒而逃。天知道他從小學的是如何往面裡添加□□而不是調料啊,這一猛的轉變還真讓他適應不來…果然是這世道變幻無常吶。
“你是專門來看我呢,還是有事情?”陳默打量着他的神色,緩緩勾脣一笑,迷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