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砰的一聲的重擊,楚非緋猛然坐了起來。
側耳細聽,發現那砰砰的打在人體的悶聲並不是夢境,而是真的就從窗外傳來。
楚非緋連忙披衣下牀,踢拉着繡鞋就拉開了房門,卻不想迎面就是一道劍光。
“別動!”一個低沉的聲音,那人一伸手將楚非緋拉出了房間,便放開了她。
楚非緋僵住,一動也不敢動,她能感覺到那大劍的沉重,其實那劍刃離她的脖子還有段距離,但是那劍上散發的寒意,卻讓楚非緋渾身都起了一層戰慄。
“壯士有話好說!”楚非緋強自鎮定道。
對面的乾八在灰衣人向楚非緋衝去的同時,沒有上前阻擋,而是奔向了靠在牆角的那昏迷的女子,故而在灰衣人用劍指着楚非緋的時候,乾八的劍也指向了那女子的頸項。
乾八一挑眉,發出一聲冷笑。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那意思卻十分明顯,你要是敢傷了那個,我就殺了這個。
“卑鄙!”灰衣人大怒。
“無恥!”乾八也不客氣回嘴。
楚非緋能感到灰衣人的憤怒,她小心翼翼地將頸項往外挪了點,斜着眼睛向後看,也看不到那持劍人的樣子,只好保持着詭異的斜眼姿勢道:“這位大俠,小女子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真的沒什麼錢財,但是,儘管如此,只要大俠需要,小女子一定將所有家財奉上,五兩銀子的盤纏,大俠儘管拿去!”楚非緋說的好像很割肉又很豪爽的樣子,五兩銀子在她嘴裡好像五千兩一樣的肉疼。
連對面的乾八都想翻白眼,五兩銀子。這小丫頭出手還不如自己大方呢,還好意思說自己價值萬兩黃金。
灰衣人沉默了一下,有心想問她將值錢的東西藏在那裡,說不定自己要找的東西也在一處。但又想起白時天翻她的衣櫃,確實看到角落裡有一包散銀,想來就是她口中的全部家財。
便將心中的念頭壓了下去,改口道:“我也不需要你的全部家財。我需要你的房間!”
房間?楚非緋驚詫。但此時利刃加身,楚非緋便痛快得不得了:“沒問題,不就一個房間嗎。大俠儘管用。”
灰衣人冷哼一聲,撤下了大劍,對着乾八道:“你還有何話說!”
乾八也哼了一聲,收了配劍。雖然這事有些憋屈,但是兩人這樣打下去。打到天亮也沒什麼結果,兩兩人都沒有心思要對方的性命,纏鬥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況且這丫頭已經首肯,自己便有了說得過去的理由。這下也不再堅持,站到院中,抱着手。算是放行了。
灰衣人不再耽擱,收了自己的大劍背好。一轉身抱起地上的女子,同時吩咐道:“去燒點熱水!”說完,便進了房,關上了房門。
楚非緋有些發傻,剛纔那借着月光的一瞥,她怎麼覺得,那灰衣人懷裡抱着的女子,是方雪晴呢!!!!
低下頭,那隻黑貓若無其事地舔|着爪子,彷彿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
蠢貓,要你何用。
楚非緋嘆息一聲,轉向乾八。
其實乾八在騰雲樓現身時,楚非緋就認出來了。雖然說這黑衣蒙面似乎沒有什麼特徵可循,但是別忘了楚非緋這人有些記仇,像乾八這種連着兩次將她打暈的,她想忘掉都難。
而且乾八的眼睛也有些特殊,就是他的眼睛有點向上斜飛。要是再描一下眼線,那就活生生是戲裡面花旦的眼睛。說白了,就是那眼睛長得挺不男人的。
楚非緋沉默地走到乾八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是叫乾八吧?”
乾八輕哼了一聲,轉開眼,乾五是說了要將這小丫頭當主子一樣伺候,可沒說真的要將這個小丫頭當主子,既然還不是主子,想讓他行禮低頭是不可能的。
楚非緋也不生氣,繼續道:“那天在騰雲閣,是你救了我?”
乾八望着天道:“我只是奉王爺之命而已。”
楚非緋跟着望了望天,天上無雲,月亮挺亮,明日晴好。
“你家王爺派你保護我?”楚非緋猜測道。
乾八嗤了一聲,低下頭看着楚非緋一字一字地道:“我家王爺派我看!着!你!”
楚非緋心裡一跳,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要假死遁逃的事敗露了,然後轉念一想,覺得不可能,這王爺沒道理知道這麼隱秘的事啊,而且她還沒開始行動呢,怎麼會走漏了風聲?
而且那次出事後,夏少元不是說六王爺一病不起,哪裡還有功夫找自己的麻煩,故而楚非緋才安安心心地在小院裡“休養”。
如今......楚非緋心裡一沉,看來六王爺倒是一直沒打算放過她。
“看?我有什麼好看的?我還能去哪?就這麼大的一點院子,我還能鑽到地下去不成?”楚非緋因爲心虛有點語無倫次。
乾八瞥了楚非緋一眼,意有所指地道:“那可說不準,說不定就飛天上去了。”
楚非緋語噎,決定不和這傢伙計較:“剛纔我好像看到了珠苑的雪晴,是怎麼回事?”
乾八也是困惑:“不知道,上半夜,后街的角門運出去個大木箱子,接着那灰老鼠就跟上去了,再回來的時候,就揹着那個女人,我看他那緊張的樣子,還心想會不會是他的老相好。”
楚非緋皺眉,從后街運出去的大木箱子?難道那時雪晴就在木箱之中?
“你可看到送木箱出去的是誰?”
“是珠苑的英兒,就是那個珍珠的丫鬟。”乾八常年負責和潛伏在明園的雪櫻聯繫,對相府的人事也大概知道一點,至少大丫鬟,他還是叫得上名的。
“又是珠苑......”楚非緋皺皺眉,慢慢向竈臺走去,那裡本來一直就溫着熱水,她只要將水端進去就好。
屋內,
灰衣人心情激動地在屋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又停下來,目光爍熱地盯着牀|上的女子。
那女子肩頭的傷處已經止血,灰衣人有江湖上常備的金瘡藥,止血後略包紮一下就好。那傷口本就不深,若不是正好在經絡彙集處,也不會流這麼多血。
楚非緋敲門進來時,灰衣人正在原地打着轉,不知想什麼入了神,根本就沒發現楚非緋進來。
楚非緋對這個用劍指過她的傢伙心有餘悸,繞過他來到牀前,低頭檢查方雪晴的傷勢,隱約聽到那灰衣人喃喃地道:“上天保佑......遺珠迴歸......復興有望......”
楚非緋覺得這傢伙神神叨叨的,剛低下頭打算清洗傷口周圍的血污,卻聽到身後撲通一聲。
楚非緋連忙回頭,卻見那灰衣人跪倒在地,面向北方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在擡起來時,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