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爲二還站着的,一個是六王爺,一個是楚非緋。
六王爺是這麼多年了,對皇兄的性情也有些瞭解,雖說天威難測,動輒血流成河,但是皇上究竟還是個要面子的人,這個敢直言諫言的宮女固然最後難逃一死,但是皇帝卻不會因爲她的話而遷怒衆人。
而楚非緋則是被那敢指着皇帝鼻子叫罵的宮女驚呆了,二則,她骨子裡確實也沒有應該跪下的意識。
六王爺沉着臉,盯着那宮女,此時的皇帝似乎才從心肌梗的空隙了緩出一口氣來,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人!”
大殿四角本就站有御林軍,此時一聽皇上令下,立刻呼啦啦上來四人,就要將那宮女拉下。
那宮女見此陣仗,竟然不懼,喝了一聲:“皇上!”同時上前了一步:“皇上這是不讓婉柔將剩下的話說完嗎?是皇上心虛,還是想掩飾什麼?”
那安嬪昏倒時,本就離玉階極近,此時那叫婉柔的宮女所站之處就在玉階之下,這大殿的玉階比不得紫宸殿的高度,只有三階,此時宮女上前一步,竟似要逼到了案前。
四喜立刻上前,就要親自出手,拿下這膽大包天的宮女。
皇上卻擡手止住了四喜以及要搶上前的御林軍,陰冷地盯着那宮女,慢慢地道:“好,朕就讓你將話說完。”
“皇上,婉柔肯請皇上懲處害死小皇子的元兇,替小皇子報仇。”宮女跪倒案前大聲道。
“元兇?”皇帝的凌凌的眼光快要凝出冰刃來:“你來告訴朕,誰是元兇?”
這時那安嬪終於鼓足勇氣,弱弱地喊了一聲:“婉柔住口,還不快向皇上請罪!”
皇帝發出一聲寒意四射的嗤笑:“請罪?不必了。想來你敢說出這話,也有了必死的覺悟,你口口聲聲說有人害安嬪,有何證據,那人又是如何害的?”
宮女婉柔擡起頭,直視着皇帝,突然擡手向一側一指:“那邵非緋就是元兇。小皇子就是被這個蛇蠍女人害死的!”
話音一落。大殿中一片寂靜,似乎沒有人想到,這宮女冒死要指認的對象。竟然是當前最當紅的邵老闆,邵非緋。原本驚變剛起時,大家還想着,這大概又是一出宮廷爭鬥的戲碼。這嬪妃之間爾虞我詐,陰謀陷害的腌臢事。古來有之,大家都等着看安嬪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又是想拉哪位娘娘下馬。
那宮女婉柔站出來時,那些娘娘們也是人人自危。手心裡都攥了把汗,不知道這次又是誰要倒黴,又想別看這安嬪平時不顯山露水的。沒想到倒是個狠角色。
皇帝冷冷地順着那宮女的手指,向楚非緋看去。楚非緋無辜地眨眨眼,攤攤手。
四喜在一旁臉皮一抽,這死丫頭膽子也太大了,就算皇帝相信她,但是這種時候,怎麼也該做做樣子爲自己辯解一下啊,你看她那個作死的樣子,這是有恃無恐呢。
皇帝閉了閉眼,這就是個蠢貨,他不生氣,不生氣。
皇帝沉沉了心緒,又冷聲道:“你指認邵老闆害安嬪,可有證據?”
那宮女清楚地回稟道:“皇上,今天那場火勢,起的如此奇怪,分明就是有人縱火,這別處都不起火,偏偏那火就從廊柱之下起來,我家娘娘當時就坐在廊柱旁,被那火立時就撩着了衣裙,要不是我等在旁撲救及時,我家娘娘恐怕就......”
皇帝冷聲道:“縱火之人,朕已下令嚴查追捕,此事與邵非緋無關!”
“皇上!”那宮女露出悲憤之色:“那邵非緋行跡可疑,她本一直都在那帳幔後窺視選秀,偏偏火起時不見了蹤影,這花神會的會場就是她設計的,座位也是她安排的,如果不是她存心要害我家娘娘,那火怎會起的如此突然,又滅得如此離奇!”
這時,六王爺在一旁道:“邵老闆要統籌負責整個花神會,當時不在場也算不得奇怪,本王當時也不在場,你是不是也要指認本王也有嫌疑。”
那宮女冷笑一聲:“六王爺不必着急,這花神會還有您老大的功勞呢,誰不知道這花神會上有一半的雜役都是您王府的親兵,您和邵非緋之間不清不白的關係,也就不必奴婢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了吧。”
六王爺怒意隱現,還未說話。
皇帝已經冷冷喝道:“住口!該死的賤婢,這花神會是邵非緋奉旨承辦,六弟體恤朝廷,自願出人出力,幫助花神會會場的修建,朕還未及嘉獎,哪容得你這賤婢這樣污衊於他!”
四喜在一旁插口道:“不錯,這次花神會,禮部的賀儉之賀大人,也是全程參與,就連公公我,也是跑前跑後的忙活,你是不是也要說公公我與那邵老闆不清不白?”
四喜此話一說,下方的衆人不禁露出忍笑的表情。
那宮女婉柔環視了一下衆人,悲憤地道:“既然皇上有意包庇,奴婢我無話可說,可憐了我家那小皇子,還未出生,就慘死在賤人的手中,而他的親生父親,居然對他的慘死無動於衷!”
皇帝忍着氣道:“真是不知死活的狗東西,死到臨頭還敢四處攀咬,究竟是誰指使的你,現在說出來,朕還能給你痛快,不然你就等着活剮之邢吧!”
活剮,只是傳說中的刑罰,因其太過殘忍血腥,自天佑王朝建朝五百年來,還從未有哪一朝真正用過這個刑罰。
可見皇上此時也是氣到了極點,連仁君的名聲也不要了。
那宮女此時站起身來,冷笑道:“皇上,奴婢只是替自家小皇子不值,並無人指使,皇上也不要遷怒我家娘娘,她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只可惜奴婢不能親眼看着那歹毒的賤人爲我家小皇子償命了。”
說罷,那宮女突然從袖中掏出一物,向皇上擲去。
四喜伸手急攔,卻不想抓到手中的,竟然只是一枚果子,而那宮女卻在此時,趁機向一側的廊柱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