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述驕傲地將明薩的手臂和自己手臂纏繞在一起,與明薩肩並着肩,開始朝魔宮之門走去。兩人還未走出很遠,便聽身後一人朗聲道:“藍兄,且留步!”
明薩和仍述一同轉身,見一位身披黑色鎧甲的英姿少年疾步趕來,這臉上的笑意融着他的自信,倒是將稚嫩清秀之意掩去幾分,看起來頗爲成熟。
“在下納修。”英姿少年走上前來,對仍述拱手拜道。
納修……
明薩想起剛纔那仲家少爺,曾經誤將自己認作納允的妹妹,這個納修與納允想必是納家同輩,看樣子是個頗有陣勢的少年將軍。
仍述也在心中瞭然,納修,莫不是如今魔宮禁衛軍的大將軍了。看起來還是當年自己初出茅廬的青雉神色,果然世家子弟,尚在少年便可擔此大任。
“納兄弟客氣。”仍述回拜,轉而將明薩虛扶,向納修介紹道:“這位是琴瑤,我未過門的妻子。”
納修將目光看向明薩,神色溫暖,態度真誠,微笑示意:“原來是嫂夫人,納修有禮了。”
明薩襝衽爲禮,笑意晏晏。
“納兄弟有何急事?”
“哦,並非急事,我只是想,藍兄剛回魔族不久,不知可願賞臉到我府上一敘,也讓我略盡接風之禮。”
仍述全程看着納修的雙眼,見這少年竟無半分應付之色,卻是誠心相邀。仍述燦然一笑,擺手哂道:“納兄弟如此誠心相邀,我豈能不去?有幸得你接風,我之榮幸。”
納修笑容綻開,似乎因爲仍述的豪爽而更有了熱情之意:“嫂夫人也要一同來,我會將請帖一併送到。”
“客氣了。”仍述笑道。
納修和仍述在一起言笑甚歡時,不時有些臣子們從正殿中陸續走出來,見他二人在此攀談,都有些窸窸窣窣聲音發出,目光也不時瞟向這邊。
明薩有些不解,卻又不好明問。待納修告辭走開,方纔問仍述,爲何其他人要對他們指指點點?
“與剛剛大統領給我的軍務有關,”仍述見衆人散開,他便堂而皇之,再次將明薩手握起:“我現在是禁衛軍軍謀,我們要回藍府去整理行裝,來聖京常住。”
明薩頷首,可是這跟其他人對他們兩個的微詞有何關係?
仍述繼續道來:“納修是如今禁衛軍大將軍,掌握着軍隊實權,雖然還未正式接任大帥之位,但也爲時不遠。如今我這軍謀一職,雖說是個閒職,有名無權,但畢竟染指了禁衛軍。”
仍述瞟一眼走遠了的衆人,面露無奈:“他們都以爲,我和納修之間要掀起一波紛爭吧,見我們在此攀談,都有心看笑話。”
仍述回想之前在正殿裡,當大統領終於將藍風喚出來,一番褒獎客套後,準備給他頒佈軍職時,殿中的氣氛。
整個大殿中的人皆屏氣凝神,殿中銅壺滴水計時的聲音清冽如斯,響徹人心。大家都等着要看看,魔尊和大統領對藍風的態度,對藍家的態度,以及對法器宗今後的態度。
不得不說,給藍風禁衛軍軍謀一職,確實棋高一着。一來,讓藍家也摻和到最強大的禁衛軍中去。二來,又沒有很駁納家的面子,畢竟軍謀只是個虛職,軍中一切還是要聽將軍決斷。
這之後,便是納修和藍風,兩個年輕人的較量,也是藍家和納家兩個家族的較量。最終,誰能接任禁衛軍大帥之位,還是未知。
“我見納修似乎並不小肚雞腸,剛剛態度亦真誠坦蕩。”明薩不解,打斷仍述的思緒道。
“他性情如何還需再探,但他背後的納氏家族,卻一定將我盯得緊。”仍述半眯了眼睛,解釋道。
明薩一牽嘴角,莞爾一笑:“看來此次魔宮之行,我雖沒進正殿,卻將兩宗的公子都見了個遍。”
“怎麼說?”仍述不解,轉頭過來問。
“你們見到的那個,猜我是納家千金的壯漢,就是仲家公子。”明薩笑道。
“仲聰?”
“嗯。”
“嚯,果然好名字!”仍述笑意譏誚,不住咋舌:“那般資質,還真是走了個聰字的極端啊!”
明薩睨他一眼,笑他挖苦起人來從不留情。不過,與法器宗宗主之子納修比起來,那個音律宗宗主的仲少爺,可真要差上好幾個等級。
法器宗宗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納允,據說日後有意接替父親納洪的納家軍。小兒子納修,已經在禁衛軍中嶄露頭角,頗有大將風姿。
而音律宗宗主仲羣娶了幾個老婆,多年來都未能生出一個兒子。這個唯一的兒子仲聰,據說是與一魔族女子所生,仲聰母親並非黃金家族血統,所以仲聰也顯得沒那麼聰明俊秀。
不過畢竟是唯一的兒子,仲聰之後,也再無子嗣,音律宗宗主自然十分寵愛。幾乎每次來魔宮議事,都將他一同帶來,想爲他日後前程鋪路。
可仲聰卻一點也不給父母爭臉,不僅腦子不夠靈光,反而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僅在音律宗南方地界,就算在橫河之北,仲聰的名氣也十分響亮。
他儼然成了人們教育孩子的發麪教材,是無惡不作,不思進取的典範。
上了返回聖京的船,明薩和仍述並肩立在船頭,看着漸行漸遠的魔宮,依舊震懾心魄。
殊不知,在這攝人心魂,令人肅穆敬仰的魔宮中,那位魔尊是何相貌,如何心性,如何號令衆生?
“說起來,你與這裡還頗有緣分。”仍述笑意滿滿,側過頭來,看着明薩道。
“爲何?”
“小魔頭,不正是魔族的小魔頭嗎?”仍述揚起嘴角,開懷笑了。
“那也是你有先見之明罷了,這名字是你先叫的。”明薩假做慍色,瞥他一眼笑道。
仍述沉默半晌,再仔細盯着明薩的臉,似在有意打量什麼。
“怎麼了?”
“我在想,你是如何能將我的名字,喚得那般柔情的?”
見仍述又提起剛剛的尷尬事,明薩雙頰登時羞紅。卻似湛藍天空中漫灑桃花枝蔓,落紅紛飛,豔麗到了極致,竟憑生無限輕靈。仍述看得癡了。
想那時,明薩是極力去扮演一個嬌羞淑女形象,現在想起來卻着實羞愧。
“我是怕,我冒失過去捶你一拳,以後你藍家還沒等爭什麼,顏面便丟盡了。”明薩嗔道。
仍述心中一漾,收回癡然心神爽朗一笑:“我替藍家聲譽謝謝你…嘴下留情…”
仍述看着明薩春陽般燦爛的笑意,回味剛剛自己心房崩塌一瞬間的心襟盪漾,像被冬日暖陽拂過心房,溫暖無可附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