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菀陵。
顧庭幫仍述化解了矗靈殿上的尷尬,陪他一路走出來,仍述的眼神中表達着對顧庭的感謝,心中卻說不出的酸楚。
“述弟,我會盡最快速度啓程燕州,你放心好了。”顧庭拍了拍仍述的肩膀,兩兄弟相視一眼,仍述頓時明白顧庭想讓自己放心何事了,同時,仍述心中也可以肯定顧庭對明薩的感覺絕非只是普通相識。
不過庭兄如此光明磊落,自己何必多想,於是仍述也握緊了顧庭的肩頭:“多謝!保重。”
人生自是有情癡,遠望燕州方向唯有亂山橫遍,卻是不見佳人只見城。
顧庭對仍述點點頭,便大步走開,急着去集結出行燕州的軍隊去了。
顧庭率一衆菀陵軍士快馬加鞭抵達燕州的那天,正是明薩從沁水岸邊渡水回來的同一天。顧庭是那天的早上便到了燕州主宮,而明薩是那天的午後才靠的岸。
明薩自那片黑色焦土上頭疼眩暈之後,此刻只記得玉兒奮力的拖自己離開,後來自己漸漸恢復了意識,便連走帶爬的跟玉兒回到了船上。
玉兒便讓那十餘個將士趕快返程,離開這片令人作嘔的地獄一般的地方。
等明薩徹底醒來,那片遠遠的黑色已經在視線的盡頭了。
明薩的手中還牢牢的攥着一把銀灰色飛屑和附於其上的焦土。
清醒之後的明薩,對那些飛屑充滿了好奇,她清晰的記得眩暈當中看到的那個巨大的武器,但她不知那是什麼,這飛屑又是什麼。
而此刻明薩不顧玉兒擔心的關注,也開始思慮日月軍覆滅的原委。
她得出的結論是和菀陵尊主萬孚一致的,青城靈樹已經復活的可能性最大,明薩瞬即從自己的隨身包裹中找出那顆藍色夜明珠,有些無奈的笑了。
這東西,難道是護元長老跟青城尊主密謀已久,刻意送與自己,讓自己帶出島嶼,然後他們再將靈珠種於聖地,使得靈樹重生從而擁有靈力?
而自己則變成了這世上人人矚目的冤大頭,整天帶着顆假的靈珠,到處被人惦記追殺。
難道護元與自己在島上的親情一般的深厚情誼都是假的嗎?
明薩左思右想不敢確定,但青城的陷害似乎是真的。
謠言真的是一劑迅速又毒性強烈的毒藥,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個偷樑換柱的計策用的不錯,明薩看着那夜明珠苦笑。
青城,如此廣袤雄闊,一片坦蕩的地域,怎會如此狠辣,將我日月軍,將我父兄一擊而平,屍骨都不留。
明薩想着,心中充滿了恨。
如何才能爲父兄復仇?如何才能爲三千日月軍忠魂復仇?
這樣想來,似乎藉助菀陵的力量是最有可能的,那麼自己要嫁去菀陵嗎?
就在明薩行船水上,在冰河中飄蕩的時候,顧庭已率菀陵皇城軍士以及部分燕州邊境軍抵達了燕州主宮。
燕州國主越安忙恭敬的施禮讓座,對顧庭和一衆使臣顯得十分謙恭。
顧庭代尊主萬孚向國主越安和燕州將士一陣安撫,然後又隨越安入宴席,觥籌交錯,幾許寒暄。
眼看日落西山,顧庭的心思早就不在這筵席之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到明府看一眼明薩如何,但這些國邦之間的繁文縟節又不得不以菀陵的名義進行下去。
席間他曾問到明家上下如今情況如何,但國主越安略帶尷尬的神情和閃爍其詞的回答,以及他身邊嬌媚的妃子嘴邊得意的笑容,讓顧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更加擔心明薩如今的處境。
天色已近黃昏,顧庭覺得時機已到,便向國主越安辭別,說菀陵將士七天奔波需要整頓,就不勞再多宴請了。
越安也不好多留,他此次在顧庭面前的態度與上次燕州出使菀陵時竟完全是兩個人的樣子,這種不由衷但又必須爲之的謙卑讓他自己也很彆扭。
顧庭離開了主宮便讓一向駐守燕州邊境的將軍帶路,帶着兩個士兵就快馬奔去明府。
而此時明府的明薩卻正經歷着生死之劫。
明薩和玉兒從燕州的岸邊換乘馬匹回到明府,腳步剛邁進明府的大門,雖然明薩一路上心緒煩亂,心力交瘁,但她敏感過人的視察之感還是迅速的察覺到府內有一股陰險的殺氣。
於是明薩警惕的側回頭去,瞥了一眼以往供門客住宿的那一帶房屋,果然見到一個黑色袍子的人,正探頭從門中向外望,按說那個距離,一般人是看不見這雙暗處的眼睛的,但明薩看見了,而且看的真切。
“你是誰?”明薩站定腳步,將玉兒擋在自己身後,厲聲問道。
那人猶豫了片刻,便走出了房門,對着明薩躬身一拜,說到:“郡主,我乃明將軍往日門客,近年身未在燕州,近聞日月軍出事特趕來拜祭。”
明薩冷靜的端詳着那站於自己幾米開外的,顯得有些見外,又有些尷尬的“門客”,見他身姿輕盈,手腳利落,一雙恭拜自己的手傷痕遍佈,而且都是些細小的傷疤。
一不像靠嘴營生的遊說之客,二不像金戈長矛沙場征戰的將士,倒像是做慣了陰險狡詐謀殺奪命之事的奸詐之人。
“哪個明將軍?”明薩穩住心神問到。
“自然是明池明老將軍。”
“我父將從來都是俠氣爲人,無論沙場將士或是智慧謀士,只要有難父將都會收留,可從未聽聞父將竟養起了陰險狡詐之輩。”明薩氣定神閒的說。
此刻明府內外的軍士早已被內城軍調走,日月軍盡殆,連寥寥無幾的幾個侍從也都是老弱病虛無處可歸之人。
此人不像是燕州內城之人,定是爲那顆假的“靈珠”而來。而此刻他出現在明府,便沒人能阻止他要做的事,還不如直截了當戳穿他的掩飾,還能讓玉兒也有所防備。
果然,那人的目光陡然陰險了起來,放出狠辣的光,就那一瞬間,他便彈身而起,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直直嚮明薩刺來,而明薩和玉兒都已有防備,倉皇間已經閃避開來。
一招未得手,那人身影一折,折回返身刺來,明薩將玉兒推到一邊,施出自己並不精通的掌法,暫時跟他周旋着:“玉兒,取劍來!”明薩喊道。
拳腳棍棒刀劍長戈,從小到大,她是一樣也未安心練過,唯有對用劍還算有些心得,這刺客功力高超,若是沒有劍與他相持,自己幾招之內就要死於他的劍下了。
玉兒機靈,忙跑到離前堂最近的老將軍藏劍房內,將他最寶貝的一把歸鴻劍取了來,明薩見到那把劍,被父兄之事又加振奮,招式都倍加伶俐了起來。
那刺客招招致命,攻明薩之必救。而明薩明顯技不如人,只能以性命相搏。
心中也在思慮最終的對策,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賊人的手裡了?就爲了一顆假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