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明薩見仍述情緒不對,打斷他的思緒,催促詢問。
“他便是我師父,鬼面軍師!”仍述鎮定,說出這個答案。
鬼面軍師……
鬼面軍師……
這滿布蝴蝶的小屋,這條蝴蝶峽谷,是鬼面軍師的?
明薩突然感覺天旋地轉,腳下不穩,拂着手邊桌子,着意坐下來。
“你怎麼了?小魔頭?”仍述跨上一步,見小魔頭臉色如灰,十分憔悴,以爲她身體不適。
明薩搖搖頭,示意仍述自己沒事。
“你能給我講講,你對這裡的記憶嗎?”
仍述躊躇片刻,而後說道:“這地方是我師父刻意經營的。他不時會在這裡,懷念亡妻。可能,他很早過世的妻子,頗喜歡蝴蝶,所以,這裡全都是蝴蝶。”
亡妻?
不知爲何,明薩聽到亡妻兩字,心間一陣剜心之痛。
“你師父,我是說…鬼面軍師,他是怎樣的人?”
“這便是我爲何說,我很熟悉他,卻又感覺陌生。我的幼年,接觸最多便是他,現在想與你描述,卻覺得無從說起。”仍述下意識頓了頓,彷彿在沉思,應該如何對小魔頭講述。
“他很神秘,也很矛盾。面對我們,他極盡嚴苛。但他心中,似乎有很多痛苦的往事。每當他獨自悵惘,會讓人替他感到心疼。他的身體,也不好。他每日需要藥湯調理,房中總是藥草苦澀的味道……”
仍述講着講着,回頭發現,身後的小魔頭,已經淚水潸然。
“你究竟怎麼了?”仍述很是擔心,走過來撫着明薩的肩膀。
明薩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怎麼了。只感覺頭暈目眩,有些心力不支。她下意識鎮定心神,對仍述說:“現在什麼時辰了?殿中宴席是否快結束了……”
“我們在這裡,確實有所耽擱。你從宴席上溜出來時,宴席已酣,此刻,怕是快結束了。”仍述回答說。
“我得趕回去。”明薩掙扎着,在仍述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你這樣子,能行嗎?”仍述擔心小魔頭的身體。她在月氏國時,就在訓兵場上暈倒過一次,此刻的狀態,與當時頗爲相似。
“放心,可以的。”明薩安慰說:“我和尊主都很好,你不必擔心。一有逃離的計劃,我會寫信給辛家班,你也趕快回去吧。”
仍述遂扶明薩走出蝴蝶谷,兩人一併繞過幾道哨崗,走至分岔路,便分開了。仍述遠遠看着小魔頭走去,見她還算清醒,才稍事放下心來。
原本要去探的神秘地界,明薩沒能完成任務,還被那蝴蝶谷迷亂了心智一般,渾身痠軟,明薩心中自責。
無奈,必須在宴席結束前趕回去,與萬孚尊主一同離開。不然,她一個舞娘身份,哪能單獨在鼎界主宮逗留。
一進宴席大殿,剛好其中有一些揮舞綵綢的舞娘,正應着樂律翩翩做舞,剛好成爲明薩從門口邊緣,偷偷溜進來的掩護。
回到萬孚尊主身邊,萬孚一眼便看出明薩神態不適。
身邊鼎界的侍衛,也都盯着明薩看。這女子從宴席中間,一走就是許久,若她再耽擱一會不歸,侍衛們就要出動查探了。
“尊主,如煙不勝酒力,方在外面耽擱許久,請尊主責罰。”明薩爲萬孚尊主,將杯中酒斟滿,恭敬遞上前。
這殿中酒氣熏人,讓本來就在強撐的明薩,更覺心神晃盪,頭暈腦脹。不自覺間,端着酒杯的手,都在細微顫抖。
萬孚尊主雖面無餘色,但心中擔憂。他一手接過明薩遞來的酒盞,另一隻手,握住了明薩輕顫的手腕。
萬孚見明薩聲音虛浮,面如紙白,眼中混沌,以爲她是在探查的路上,遭到高手襲擊,或否受了內傷?
他這一握,順勢把了明薩的脈象。卻見一切正常,只是稍顯虛力,並無受傷之狀。
“現在可好些了?”應着明薩不勝酒力,出去透風的話,萬孚尊主坦然自若地詢問。
“如煙已好多了,尊主不必掛牽。”明薩溫順頷首,話中也有意暗示萬孚尊主,自己沒事。
……
酒過三巡,人已微醺,宴席在一片祥和中,告一段落。
萬孚尊主先站起身來,與公羽鑫拜辭。
明薩隨萬孚尊主一同站起來,身體有些搖搖晃晃,不受她心智所控。明薩遂於雙手,暗中加持內力,想控制自己強撐一段。
卻一個突然,手腕樹圖騰胎記處,一陣灼熱鑽痛,她一皺眉,來不及控制,便下意識用手護住了手腕。而站起一半的身子,則猝然徑直跌坐下去。
這灼燒感,由手腕,蔓延至小臂,至胸腹,至全身。本以爲只是短促的痛,卻不想,星星點點的刺痛,突然連作一片,疼痛在加劇也在持續。
明薩被灼燒之痛弄的顧不得儀態,跌坐在案邊,雙手死命抓着案几邊緣,素素纖指用力到就要刺入案几去。
萬孚尊主聽聞不對,一個轉頭,看到明薩眉頭緊皺,臉色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扣着案几邊緣的手指幾乎變形。
心中一震!
忙落身下來,護住明薩雙肩。
“……”一開口,險些情急之中,將明薩的真名喚出聲。
如今,或許也只有這小女子,才能讓他這般慌亂不及了。
“如煙,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萬孚尊主不顧衆人圍觀,蹲下來疾疾詢問,滿臉關切。
明薩這時卻已漸漸緩過來,灼燒感來的快消退的也快,只剩自己一臉汗水和發白的雙手。若非如此,剛剛的感覺,真的是夢一樣,席捲而來,又倉促離去。
“啊,”明薩想了想,也不知如何描述,再看所有人都注視着這裡。包括高位上的公羽鑫,都瞪大眼睛看着。
明薩擠出一個微笑,回道:“沒事,如煙貪杯失態,實在無顏面對尊主。”
萬孚尊主仔細看過明薩,見她的神情的確恢復正常,便點點頭,將她扶起來,再與公羽鑫拜辭。
看着萬孚一等人離去的背影,公羽鑫心中冷笑,這個萬孚,莫非被這舞女徹底套牢了?對她的關切,可真是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