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述在天擇苑,找不到苑主易仁。苑主一直都是個神秘的存在。就連神啓諭這樣的重大儀式,他也不會露面。
在魔族人心裡,他的樣子是模糊的,這樣也能更好地保護他,不被暗殺。天擇苑中,保有黃金家族,很多重大秘密和精良法寶,易仁其實才是暗影軍師最信任的人。
平常明薩跟隨他在的房間,也不是他真正的房間。
那只是他想要見明薩的時候,纔會出現在那間房中。或是偶爾,他會在院子裡,裝作一個人畜無傷的老頭子。
苑主易仁真正的休憩之地,老闆娘方能找到。
當老闆娘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外時,易仁一個激靈,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而她卻是真實的,裙幅一展,便整個人現出在門邊。
“你…來了?”易仁不自覺,發現聲音都是疑問的。
“你還在這裡睡大覺啊!”老闆娘不請自進:“琴瑤那丫頭,果然自作聰明,自己悟了你沒給她的音節,現在生死未卜,我特來告知一聲。”
“啊…”易仁驚歎一聲,一時啞口。
“你是如何知道的?”易仁問道。
“你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救或不救,你自己看了辦。”老闆娘聲音不屑,兀自在房中轉了轉,一揮水袖,便要出門。
“你就要走啊?”易仁忙問。
“不走,難道留下過夜嗎!”
老闆娘言語鄙夷,回頭一顧,再一個狠厲的白眼甩過去:“你若救了,記得別說是我提醒。”
……
從天擇苑回來的老闆娘,再徑直來到暗廊高處。探眼一看,裡面被困的藍風,已經將滿架的法寶試了個遍。
此刻他跌坐在地上,背靠木架,神情疲憊。
這裡許多的強**寶,定然消耗了他很多內力和心神。以他現在初有所成的深厚內力,還不能如此過分消耗。
看來他太急了,只想着一口氣將這些法寶試過。他不想遺漏了任何一個,擔心那便是打開房門的訣竅所在。
仍述此刻,將頭向後一靠,長吁一口氣,眼中現出失望和狠厲。
那一剎那,他將目光猝然看向上空。
無意識間,竟剛好與老闆娘在暗處觀察的眼睛相對。仍述雖不知道,但老闆娘的心,卻猛烈震顫不已。
這絕望中夾雜着憤恨的眼神,像要吃了人一般的狠辣。
“你一定在看着我吧?”
仍述呼出一口氣,對着上空自顧自道:“看到我的窘態,你很開心,你滿意了?”
仍述對老闆娘的稱呼,已不是敬稱的“您”,他不再忍耐了,他是真的憤怒了。
上空依舊清冷空曠,沒有回聲,仍述再道:“我不明白,你爲何要困住我。我不過想要求你施捨援手。你不幫忙,卻困我於此。我藍風與你,有何深仇大恨?”
仍述說完,沒有期待能有迴應。
他吃力地以手撐地,站起身來,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我與你無仇。”
仍述一個寒噤,剛剛掠開的眼神,驟然再次盯向高處,直直看進老闆娘的眼底。
她果然是在暗處盯着,這是有預謀的圈套!
只聽老闆娘再喃喃道:“無仇卻有怨。”
“何來之怨?”
“我初歸魔族不久,竟是何時與老闆娘結了怨?”仍述無語,一時間頭腦混亂,心情憤懣。
“這房間不會要了你的命,你且安心呆着,該放你走時,你自然能走。”老闆娘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卻將自己的話,說得語氣篤定,毫不留情。
“安心呆着,若換了是你,心愛之人命在旦夕,你可能安心呆着!”仍述此時已對老闆娘不報希望。
雖然不知她爲何針對自己,但這房間卻是真實的,任憑自己用盡全力也出不去。她並不打算隨便放自己出去,又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虧得自己第一次見她,竟還覺得十分投契,現在看來,不過是與暗影軍師一樣,是被陰謀暗算矇蔽了良心的惡人。
老闆娘聽到這反斥的話,雖有震撼,但仍是不動聲色。
她在等待什麼呢?
仍述心中冷笑一聲,管她要等什麼,小魔頭的命豈是等得了的?這樣想過,他的眼中,頓時死灰一般悽暗。
緊接着,一道淒厲寒光,從仍述的眼中緩緩射出,蔓延至房中每一寸空間。
仍述緊緊盯着上空一角,那個彷彿能看到老闆娘眼睛的方向,一字一頓道:“若小魔頭有事,等我出去,定要你陪葬!”
“小子,你竟敢威脅我!”
老闆娘不免動怒,還從未有人敢對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何況這話,還是在威脅她的性命。
哼!仍述前額的汗水,順着打溼了的鬢髮,滴落在地,擲地有聲。
他鄙夷地一笑:“威脅?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老闆娘在暗處一愣,好小子,說話能讓人不寒而慄。
真是個白眼狼,虧得自己方纔還特意去叫易仁老頭去救人。現在看來,就讓他困死在這房中好了,還省得放了白眼狼出來,要了自己的命!
老闆娘一揮衣袖,拂裙而去。多一秒都不願再看仍述一眼。
……
仍述在房中盡力支撐着力氣,這遍佈法寶的房間,已經被他盡數探過。無論威力多強的法寶,都不能打開房門。
所有可能是暗門機關的地方,他也都試探過。此刻,他的眼光向內室看過去。那裡面沒有法寶,也沒有異象,是一個十分普通的睡房。
可是,不知是不是自己透支了太多內力,此刻看到這內室的佈置,竟覺得有些溫暖?爲何突然之間,竟從內心深處,感到如此熟悉?
一張有些泛舊的紫檀圓桌,周圍擺着四副雕有精緻花樣的架子,木架上置着一些琉璃擺件。
向裡是一扇畫着仙鶴童子圖的古色屏風。屏風裡面再有一圓桌,桌邊緣與牀幃之間,置着一張嬰孩的小木牀。
嬰孩牀上還齊整地鋪着被褥,放着一個赤色撥浪鼓,那豔紅的顏色,看起來熟悉備至。
這是什麼地方,爲什麼記憶深處,竟涌上深深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