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滴答而過,怕急之人察之愈急,怕慢之人看之愈慢。
明薩手腕上淌出的血水,已經點滴融入靈樹種子下的土壤裡,持續澆灌,卻不見靈樹種子有一點變化或異象。
不對啊,明薩心想,原來在靈山十巫設下的幻境裡,正是自己的血,讓上古神弩的碎片復原的。血滴在那些幽藍碎片上,碎片會立即呈現相融之態,不會如此無動於衷。
然而此刻,面對靈樹種子,爲何毫無反應?
天教事與願違。
心中越是焦急,越氣血翻涌,明薩的血開始加速滴落。然而,每一滴都依舊滑落到土壤裡,像與靈樹種子是完全排斥的。
“好了!”
身側,萬孚尊主一步走上來,在明薩胳膊上迅速點了穴道,封住了她的血流。而後,萬孚尊主用巾帕將明薩手腕的傷口緊緊包紮起來。
“不必強求。”他邊包邊說。
“怎麼會這樣呢?”明薩仍舊焦急,一面問着一面擡頭向萬孚尊主看去,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詢問。
此刻的明薩,不堪前些日子意識的重負,有些失常。她迫切知道鼎界和魔族的陰謀,比萬孚尊主知道的還嚴峻。
所以,明薩迫切想爲阻止這些陰謀做些什麼,等明烈到來,她得知母親遺言,更將這重任強壓在自己身上,將希望寄託於此。
誰想到結果竟這樣蒼白無力?明薩滿臉汗珠,眼中也綻出血絲。
萬孚尊主感覺,這次明薩自魔族安全歸來,他在她面前便一直處於剋制狀態。他心知明薩和仍述現在兩情相悅,他不願泄露自己一絲情緒。
一不願在明薩的心事間添上煩亂,二出於君臣之別,他不願介入明薩和仍述的感情。但明薩此時意態崩潰的神色,突然讓萬孚亂了心中方寸。
他剛爲明薩包紮完的手,突然由手腕順勢一滑握住明薩的手,疾疾安慰道:“不必心急,不必自責,這不關你的事。”
“它怎麼會毫無反應呢?不對啊,難道我的方法有誤?”明薩情急,並無察覺萬孚尊主一直緊握着她的手。
她只搖頭,而後回看靈樹種子,它周身沒有一點血跡,仍不疾不徐地散發着幽藍色的光,不知眼前的人爲何焦急。
明薩的手心全是汗水,冰涼徹骨,她臉上的汗珠也不住滴落在地。萬孚尊主眉頭緊蹙,此刻顧不得靈樹種子如何,唯恐眼前之人再度昏倒在地。
“世事如棋,布棋者不是你我。該來的劫數總會到來,你切莫將如此重任壓在自己肩上。即便大戰將起,我們也一同應對,死有何懼?”萬孚尊主擲地有聲,動情地說。
我們一同應對?
這句熟悉的話,將明薩的思緒徹底拉回現實。
眼前雖然還是無動於衷的靈樹種子,但耳畔卻一直迴盪萬孚尊主方纔那篇話。突覺自己的手,正被萬孚尊主緊緊握着。
這種握並非是危急時刻拉一把的狀態,而是深情緊握。
一時間,尷尬如潮襲來,明薩不敢側轉回頭去,面對萬孚尊主的方向,萬孚尊主也頓覺自己失言。明薩情緒失控,讓他多日來隱忍的情緒也一度爆發……
萬孚尊主沒有言語,而是快速放開了明薩的手。
明薩垂頭,侷促不安。
“嗯…靈樹是上古神物,它的生長與否自有神明決定,你不必過於掛心。”萬孚尊主清了清嗓子,安慰道。
明薩狠狠點頭,而後輕聲應:“是。”
萬孚尊主心中苦笑,明薩對其他人說話,從來都是回答“好”,而與自己對話,好字卻向來都是“是”。
在她心中,何曾將自己當做尊主之外的任何人?
“擦擦汗吧。”萬孚尊主再遞過一張巾帕,明薩仍不擡頭,只低垂着頭接過來,將臉上焦急的汗水拭去。
“迴路還需蒙上你雙眼,不可讓守衛看到你未矇眼睛。”萬孚尊主說着,就要繞到明薩身後爲她系巾帕。
“現在就走嗎?”明薩忙問。
萬孚尊主頷首。
“若靈樹種子過一會,會有反應了呢?”明薩擔心詢問,心中對這結果還是不甘。
萬孚尊主微笑安撫:“你放心,我會派人再來檢查,若有異象,我們便第一時間趕來。此刻這裡等着,也徒勞不是?”
嗯,明薩點頭認可。
萬孚尊主已經擡起手來,準備蒙她的眼睛,明薩最後又看了靈樹種子一眼,而後輕盈轉身,巧妙地從萬孚身前抽離開來。
她轉身接過萬孚尊主手裡的巾帕,眼睛也不看他,口中說道:“我自己來吧。”
萬孚一愣,由得明薩將巾帕接過去,自己蒙了雙眼。
“扶着我。”萬孚再將手臂伸出去,明薩伸出右手摸索着,當她摸到萬孚尊主的胳膊後,手指像被利刺刺痛一般,猝然一縮,而後她揀了一小撮萬孚尊主的衣袖,道:“可以走了。”
見明薩小心地只捏着自己的衣袖,萬孚尊主滿臉尷尬,心中更是苦笑不止。她可是被自己方纔的真情流露嚇到了?
萬孚反手觸發靈樹種子機關,將種子降回深土中,回身帶着明薩走下臺階。
“今日之事,不必對任何人提起。”萬孚尊主說道。
“是。”
不知爲何,萬孚尊主並無特指,但明薩卻心有感覺,竟感覺他是特指仍述的。
終於出了聖殿,明薩解下矇眼巾帕,跟在萬孚尊主身側後一步,走離陵冢。
“手腕的傷口,記得回去上藥包紮,不要潰爛了。”萬孚尊主囑咐說。
“是。”
聞言,萬孚尊主突然轉身,停住腳步,將明薩嚇得一愣。他定住俯首說道:“爲何我感覺,你還是這般怕我?”頓了頓,又說:“還是我的錯覺?”
明薩侷促,躊躇半天才回:“是尊主多慮了。”
“是嗎?”萬孚尊主朗笑兩聲,轉身再走起來:“我也覺得,我自認十分親民,怎連時常跟在身邊的英候都如此怕我畏我,確是錯覺無疑。”
萬孚尊主說着,嘴角一挑,一抹苦笑。明薩跟在他身後,垂着頭不曾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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