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淳這下也看清了那女子的面貌,原來折磨了自己一天的小魔頭竟是個女子!
她從孔雀屏風後面探出頭來,烏黑順長的頭髮瞬間散落在她露出的一截香肩上,更顯得她的肌膚像凝結的酥奶一樣潔白誘人,白如玉,潤如酥。
怪不得她身形如此嬌小,怪不得她聲音那樣陰柔,也怪不得自己以男人角度誇讚她,她毫不受用還不屑的譏笑自己。
她是女子!這樣想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出去!”明薩慌忙縮回屏風後,對着仍愣在原地不動的牧淳大聲吼着。
牧淳這才晃過神來,忙急匆匆轉身出門,然後手忙腳亂的將門帶上。
一出門口,就愣頭青似的跟護元長老撞了個滿懷。
護元不滿的摸着自己被撞疼的腦門,哼哼唧唧的抱怨牧淳的莽撞,一邊還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然後說了句:“她是女噠!你傻啊!”說完不忘白牧淳一眼,轉身走掉了。
剛纔明薩的叫聲,把一直晚飯後就消失的護元都驚了來,他擔心明薩的安全,才鬼影一般顯身看看情況,於是親眼目睹了一個傻小子的所作所爲。
這下牧淳也不管什麼睡在哪裡了,他在殿中轉了一圈,見再沒有一間能睡人的房間,索性半躺在石階上,靠着廊柱睡了。
說是睡,哪那麼容易睡着。
化名牧淳的仍述思慮難安。
他不傻,所以他深知這島上的兩個魔頭更不傻。
最初護元長老裝傻充愣的讓自己幫忙推車,仍述就知道沒那麼湊巧的事。
護元長老的武功於傳說中那樣幻化如仙,雖然自己已經盡全力潛蹤匿行,但他還是早早就知道了跟蹤他的人是自己。
以往菀陵派來的勇士沒有一人活着回去,難道都是像自己這樣,被護元長老裝作瘋癲的帶到島上,然後折磨致死?
仍述想着便覺周身一冷,他將雙臂環抱,下意識的給自己定了定心。
除了這座宮殿和花園,他還沒有機會去試探其他的宮殿,初來乍到也不敢貿然行動。
而且那個小魔頭雖然做着奴僕的雜事,跟護元的關係卻十分親近,這也讓自己摸不清她的身份。
想到那個小魔頭,仍述的腦海裡居然又冒出剛剛那個情景。
月色溶溶之下,那個雪白嵌着翠綠的屏風後,一點明月窺人,人如仙子,千般婀娜萬般旖旎。
她那被熱氣縈繞着的香腮和玉肩,酥凝冷豔,容態天然。
想到這,仍述趕忙用力甩了甩頭,這都什麼生死難料的境地了,自己還想這些有的沒的!然而他的臉上竟有兩片難抑的緋紅。
第二天一早,牧淳還倚在廊柱上睡眼惺忪,明薩就已經出現在殿裡堂間。
她扮上女裝,那樣嬌柔一位女子,再一次讓牧淳狠狠打臉。
自己一向舌燦蓮花,招蜂引蝶,如今這樣一個美人胚子,自己卻喊了一整天的小兄弟。
若不是接近護元長老的任務讓自己心緒過於緊張,小魔頭這樣拙劣的僞裝肯定瞞不過自己的眼睛,牧淳心中似是在安撫自己的失誤篤定的想。
只見那小魔頭一身粉色衣裙,腰繫芙蓉色絲帶,胸前衣襟映襯出優美的頸項線條和明晰的鎖骨。裙體似月光流動傾瀉在地,裙襬盈盈華美難抑。
她將青絲用髮帶束起,寸眉兩葉,青黛彎畫,一雙美目,珠玉般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溪水,不染絲毫世間塵垢,蘭草氣質躍然而起。
牧淳看的怔了片刻,緩神過來忙整理自己慌亂的眼神,強做鎮定。
明薩也不理他,想起昨晚他冒失的闖入自己閨房,就怒火中燒,可是又不好明着責問他,說起來自己也害羞,但懲罰絕對是必不可少的。
當然,懲罰他的方式,不會很複雜但會很可怕,就是讓他連續吃了三天草香雞。
直到明薩心中怒氣消的差不多,兩人之間的尷尬緩和一些,以及牧淳還主動攬下燒飯的任務,明薩才終於罷休。
這樣一個強大的勞動力,包攬了燒飯、打掃、種花這島上的全部瑣事,明薩如今閒適的就只剩偶爾到花園打理一下十分珍稀嬌貴的花了。
那個月的月圓之夜。
護元第一個跑去了花園,看到牧淳還在園裡打理花草,有些不耐煩的白了他幾眼,有些嫌他笨手笨腳也嫌他礙事。
不知道爲什麼,護元特別討厭這個年輕人。比討厭以往跟蹤他,被他帶上島來的任何一個人都討厭。
雖然難以否認,這個年輕人要比以往那些人更善良熱血,但是這就更奇怪,爲什麼自己禁不住的討厭他。
或許是因爲前一天,他和自己一起吃飯,吃完飯時,他迅速將碗筷整齊擺好,那一串嫺熟伶俐的動作讓護元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很討厭的人。
他想起了他的妹夫段流,對,就是那個菀陵當了四十三天尊主的段流。
他還記得多年前他隨着送親隊伍前往菀陵,送他最疼愛的妹妹晴致嫁去菀陵,他雖然癡傻但對親情卻十分在意,說什麼都要送親,拗脾氣誰也勸不了,於是他便隨着去了。
他還記得段流初見妹妹晴致時,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激動。
那感覺似乎不是由於一見鍾情,要比一見鍾情來的激烈和興奮。
他還不顧男女之別,在席間就找機會追問晴致,她手指上蝴蝶形狀的疤痕是如何烙下的,這讓晴致害羞之餘很是尷尬,護元也是從那時起就不喜歡這個段流。
而那個段流用畢飯也是這樣一連串的整理碗筷的動作,訓練有素一般,在一羣席間隨意的貴族之中顯得十分怪異,所以護元自那時起就對這個動作記憶猶新。
誰想到三年後,段流竟然帶着晴致的屍體投奔青城,回想起來護元仍想將他扒皮挫骨,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
那天這個年輕人牧淳,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將自己的記憶勾起,或許只是個巧合,但他像誰不好,偏偏像那個孽緣的妹夫,自己能不討厭他嗎。
護元想着這些,眉頭皺的很緊,但他又在心中安撫自己今晚是懷念心眉的日子,不應該被擾了心境。
以往一直是他獨自一人習慣了,如今他更期待和明薩一起玩鬧,但他似乎不想要這個外人也在這裡打擾他們的歡愉。
嫌棄完牧淳之後,他又自得其樂的從懷裡掏出一顆碩大的藍色夜明珠,小心的將珠子放在石臺最高處。
那珠子發出的亮光,頓時將正片花園照的通透,讓每一株花都稍稍變了個顏色,顯得更加高貴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