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註定要留在皇宮裡成爲後宮裡的女人,就該將身心都只留給皇上一人,否則即便是死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
清歌垂頭低聲笑了笑,不過都是可憐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浩大的宮宴上,大楚最尊貴的兩個女人舌槍脣劍相互攻訐,雖然沒有爆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可皇上的表情着實不美妙,若非清歌的安慰,這會兒不知該如何收場。
“父皇,母妃她是無辜的,您千萬別聽信了謠言。”歐陽以澤上前一步跪下,坦誠道:“向家家風嚴謹,否則也不會在朝堂上站這麼多變都屹立不倒,同時這也有一定的壞處,有些人可能因爲嫉妒而不擇手段地抹黑向家。母妃出身向家,但心裡只有父皇您一人,旁人說再多的話也只是污衊母妃陷害向家。”
在他看來,權術需要中庸要懂制衡,現在相府倒了,京城裡還剩下出身兵家的慕容家和嚴家,還有出身書香世家的向家,若是向家沒了,父皇的制衡術也就無法立足。
“押進宗人府,日後再審。”皇上冷冷瞧了這個自以爲是的三兒子一眼,心頭一緊,瞧着向妃那張臉,心裡更加膈應,知道她被人拖出去他才稍稍安心了些。
滿心以爲父皇只是一時糊塗,而且需要個臺階下的歐陽以澤震驚地望着母妃披頭散髮地被拉走,而且父皇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自己,他的心一沉,卻是不再說話了。
那安靜跪着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傲骨,可是清歌挑眉,微笑,臉上有說不出的溫柔:“三皇子怎麼都是皇上的皇子,姓歐陽而不是性向,可今日一見倒是奇怪。”
本來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也不能在衆人面前提起這些,哪怕她是皇上剛認的郡主,是皇上中意的女兒,可沒有一個人敢反駁。
大家都是屏息凝神,想着全力以赴等待皇上的怒火爆發。
“皇兒,你早些回去歇着,你母妃的事,朕自由
定奪。”末了,他還加了一句,“誰再議,這頭也就用不着留了。”
清歌滿意地瞧着歐陽以澤挫敗地起身,卻是意氣風發地離開了,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也不是很頹然,一個上位者的氣質半點沒有磨損。
再也沒有糟心事打擾,清歌挨着皇上坐下,此時皇后親自來敬了一杯酒,嘴裡都是對清歌的讚美,不動聲色地將人誇得似乎只有天上有,地下是沒有的樣子。
清歌一直微笑點頭不爲所動,面上卻是笑得體貼,同時還給皇上斟了一杯酒,遞過去輕聲提醒:“父皇,您不能喝太多酒,這酒太辣對身體損害太嚴重。以您的身份,實在不必……”
這聲不必,皇上陡然想起多年前青衣美貌的女子在桃花樹下微微一笑,全天下的風景都不如她美好,可是轉身發現那都過了十多年了,伊人早已不在。
面前這個女子雖然心思深沉,與當年那人全然不同,可是目光所及之處叫人心頭歡喜,與秦婉倒是沒有什麼不同。
一時間他是看癡了,清歌只能輕輕喚了一聲:“皇上,祝願您世代合歡。”合歡合歡,相愛的人在一起才能歡喜,她嘆息了一聲,率先仰頭將酒喝下。
皇上轉瞬也跟着喝完,就不再喝了,反而也吃起清歌動過的那條魚,渾然不顧和清歌一同吃了一個地方的東西是否不妥。
往事不能再想,即便面前這個女子是秦婉和雲青山所出,可是相貌音容處處和雲青山不同,就連心性也是相悖的,那個討人厭的丞相的影子全然沒有落在清歌的身上,皇上心裡不再那麼悲哀,只是笑了。
無數煙花升騰,星光璀璨煙火繚繞多姿,流光溢彩,亮得御花園猛然像是回到了白天。
“朕回宮歇着。”皇上收回迷離的眼神,拍了拍清歌的手背,轉身的同時留下一句話,“皇后,清歌可是交給你了。”
皇后躬身應下,直到視線裡那明黃色
的身影不見,才緩緩回過神,朝清歌一笑:“累了嗎?日後就住在錦繡宮,和皇上所住的乾坤宮只有幾步之遙。”
這樣的宮殿在宮裡可是無數人都垂涎的,就連皇后都沒資格住得這麼近,清歌只是稍稍恍惚了一瞬便回過神,恭敬有禮的話吐口而出:“多謝皇后娘娘厚愛。”
“傻孩子,叫什麼皇后娘娘,這多生疏。”
清歌的秀眉緩緩舒展開,接過皇后手裡遞來的茶水喝下,跪在地上叫了一聲母后,便藉着喝醉了酒的緣故先行回宮了。
她的目光從未在歐陽少卿的面上停留過一瞬,黃裳扶她的時候被她推了一把,再去扶時清歌才冷靜下來,苦笑着走去了錦繡殿。
皇后原本想安插來的人都被清歌回絕了,她回宮的時候那偌大的宮殿便是冷冷清清的,只有黃裳和喬木畢恭畢敬地將人扶到榻上,爲她輕輕揉捏着全身筋骨。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是由心落下了痛還導致身子疲乏,清歌冷冷一笑:“都出去吧。”想着皇后一會兒去乾坤殿請示後,依然會派來許多宮人,清歌不想收拾,可她相信兩個丫鬟卻是能收拾妥當的。
人都走光了,屋子裡只剩下紅燭相伴,清歌靜靜地躺着,不明白爲何事到如今慕容風要離開了,而她與歐陽少卿竟然成爲了兄妹,而且這兄妹關係還是要被史官寫進書裡。
窗子突然響了,冷風颼得躥了進來,清歌趕忙起身手握一把短刃,卻見來人是慕容風。
風塵僕僕的模樣,臉上還落了些灰塵,穿的便裝一身寥落,清歌的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說不出話,想起身卻又動不了。
“我今夜起程去戍守邊疆,往後十年不回京城,你好好保重,不要想我。”慕容風的面色有些晦暗,吐詞清晰地叫清歌心頭酸澀,卻是點了點頭。
慕容風笑了,狹長的桃花眼此時少了些少年風流的韻味,卻是叫人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