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完了藥，清歌不能確定這藥當真有用，只能先將藥汁熬成了藥丸，命玉枝取了一隻玉瓶裝着，以免藥效流失。
做完了這一切，清歌才發現，自己的肚子都要餓癟了，想着瘟疫一出，前些日子假冒神醫葛卿的雲玲瓏這會兒應該手足無措着，就打定了主意去蹭一頓晚膳。
玉枝和阿秀對上眼睛，就乖乖的聽了清歌的安排，阿秀留在院子裡守着，玉枝跟着她去芙蓉院。
遠遠地走在路上，清歌就聽見了悠遠纏綿的琴聲嫋嫋，聽聲音像是從芙蓉院傳出來的，悠悠揚揚，雖不大氣卻自有天然婉約之氣。
拍着手走近了芙蓉院，清歌微微一笑：“聞佳音而知雅意，妹妹今日心情倒是不錯，姐姐特地來恭喜你！”
雲玲瓏的面色不變，揮手將琴交給紅玉收着，從薰煙的座上起身，盈盈一拜：“姐姐來看妹妹，妹妹心下知足，只不過有何時如此歡喜？”她摸着蔥指上戴着的碧玉護甲，眸子幽幽的，往常的浮躁竟是全然不見。
情歌沒有心思多加感慨，只是隨雲玲瓏坐在花梨八仙桌上，道：“妹妹的機會終於來了！”
“此話怎講？”雲玲瓏可不相信她的話。
“難不成你還不知道，陽城流出瘟疫，無數災民涌進了京城。如今的京城，可是遍地有可能爆發瘟疫，死傷無數，驚動了朝廷。”
雲玲瓏輕哼了一聲，隨機毫不在乎道：“妹妹好端端待在府裡，自然不能出府去和那些刁民一樣染上什麼不乾不淨的病，姐姐可別是攛掇我吧？”這事兒她之前沒聽說，現在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感興趣。左右隔着幾年十幾年的就有瘟疫爆發，死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她可不心疼！
清歌眸色一冷，卻只是微笑：“妹妹可別忘了，你在皇上面前稱你自己爲神醫葛卿，還毫不客氣地享受了御賜的許多寶貝，皇上見疫情嚴重，眼下第一個人就要想起妹妹你！”
“若是皇上命你去尋訪那些已經染了瘟疫的百姓，要你製藥，妹妹這麼高明的醫術一定應付得來。到時候，你就是名傳天下的醫者，史書
上都會有你一筆，妹妹可千萬別忘了幫襯姐姐一把。”
清歌沒說一句，雲玲瓏的臉色就白了一分。
她是冒領過神醫葛卿的好處，可是她也只是得到更多年輕一輩權貴的認可，這種好處對她來說壓根就不滿足！
現在爲了這麼點事兒，皇上的確有可能要請她去救死扶傷，可她看見那些出身低賤的人，連碰都不想碰他們一下！
清歌細細觀察她的臉色，語聲根本不停：“妹妹一定要多備點隔絕瘟疫的藥，日日熬着喝下，以防你這小身板累壞了。”
聽得清歌落井下石，雲玲瓏心裡膈應得疼，剛要說話，卻聽雲清歌話鋒一轉道：“好妹妹，你用過晚膳了嗎？”
雲玲瓏一搖頭，就聽到了雲清歌洪亮的聲音：“紅玉，上晚膳！”
直接就用上她院子裡的下人，也不問問她這個主人的意見，雲玲瓏更加不高興了：“姐姐如今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富人了，名下光是百年以上的店鋪就是三十多家，整日裡該是吃得香甜，今兒怎得願意來妹妹這兒用膳？”
“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勉強用一用粗茶淡飯，倒也是別有情趣。”清歌無辜地翻了翻眼皮，氣得雲玲瓏直接按住了胸口，悶得都快透不過氣了。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中，各式各樣的菜都端上來了，清歌憑着印象選了幾道自己愛吃的，就給玉枝使了個眼色，分明是說，將菜端到她跟前慢慢吃。
玉枝皺了皺眉，大抵是覺得這樣的舉動不合規矩。
清歌可不怕丟人，只瞪了一眼，玉枝就趕緊將盤子都端到了清歌的手邊。
雲玲瓏夾菜的手僵在了半空，許久才忍着一口怒火，儘量平靜地道：“姐姐這麼用膳有些不雅……”
“沒關係，左右除了你，也沒旁人說我。”清歌風捲殘雲一般地吃完盤裡的白扒廣肚，菊花裡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鵪鶉和紅燒赤貝，最後滿足地嘆了口氣，“當真是粗茶淡飯吃得安心，油水不多。”
吃了自己的菜，還說這麼一席話，雲玲瓏是有氣無處發，一直到清歌離
開，就悶聲不說話地坐在那裡，連送都不肯再送清歌了。
紅玉打着寒顫送了清歌出去，回到裡屋時，心裡咯噔一聲，一地的瓷器碎屑，就連小姐最喜愛的那隻八寶琉璃燈都給摔碎了，珍珠寶石掉了一地。
她只能將頭垂得更低，卻無法避免地聽見了自家小姐哀怨的喃喃：“她是該死，不能再留了！”
而被罵了很久的情歌卻是眉眼柔和地坐在裡屋，一旁站着身形小小的莫離，他已經看慣了清歌淡漠的神色，也就陪着說說話。在他的心裡，清歌似乎很重要，而且和他是一路人，那種足以讓他們孤注一擲的寂寞，幾乎能毀掉整座城。
“外祖父來信都說了什麼？”屋裡只剩他們倆時，清歌就舒心地喝了口茶，坐在梳妝鏡前放下繁瑣的髮飾與髮髻，透過鏡子去看莫離。
西北已經平復，災荒戰亂都被處理完了，外祖父想必已經在那裡樹立了一方威信。
只不過，這些都還不夠！
莫離瞧着清歌深思的神色，便據實回答：“秦老信中說，他已經向皇上爭取了兩年的時間留在西北，會糾合各方勢力，只等姐姐你看中那位皇子再做打算。秦老還提到，希望你能自在地生活，不必整日憂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相信終有一天，一把火都能燒乾淨整個平原。
清歌笑着擺了擺手：“你沒晚都睡在我裡屋的大梁上，不僅冷，而且會咯到骨頭，不如住偏房。”她打心底就沒將莫離當下人，也是將他視作弟弟的。
可是莫離卻嘟着嘴巴，白皙的臉更加蒼白，有些猶疑地往外走，一步三回頭的。
清歌於心不忍，本就關及男女大防，她只是爲了不被人抓到把柄也是爲了莫離的身體，這一刻卻猶豫了。
這個孩子在樑國的死士中長大，想來是缺少關愛，現在她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於是，清歌忍不住喊住了莫離，道：“你就睡在我隔壁的客房裡，只不過得叫玉枝先收拾乾淨，明日再給你添一些衣物和器具。有需要，儘管去倉庫裡取，不必經過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