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那邊我認識一個將軍姓薛,就讓陰寡月去嶺南吧。”
顧九話音剛落,他搶着答道。
擡首四目相望,卿泓低垂下眉眼,柔聲道:
“流刑之人若能得功績在身,就能早一日回來。”
兩日前,牢房。
少年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垛上,受過刑,整個人顯得虛弱至極。
陸安的事蹟敗露後,自是扯出了他,早知那人小人行徑,自己逃不過此命。
一個人影站在牢房外,少年撐着身子,偏頭望了那人一眼,淺淡沙啞的開口:“知道第一個來看我的定是你,幫我將這個帶給九兒……”
那是他寫下罪行時,偷偷寫好塞在懷裡的,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會來找他。
“是我的錯。”那人沉吟了一句,他穿着牢頭的衣服,未曾蒙面,可是光線極暗,寡月依舊看不清他的容貌。
寡月搖搖頭,又道:“我若有幸還能活着,他日定助你成事,只願你務必將九兒帶離長安,要她好好過日子,這恩情我陰寡月當以餘生來報……”
君子從不許諾,終究是一語成箴。
夜風忽覺鼻尖酸澀,手握着牢門的木柱,顫聲道:“活下去……你若活下去,我纔將她帶走,你若死了,我定將她殺了,讓她下去陪你!”
末了,他從懷中拿出大把大把的藥來:“內服的全吃了,外擦的全部用完,我在外面等會兒,一會兒你將藥瓶給我帶出去。我下次會想辦法再進來,外面的情況我會帶給你。”
夜風望着黑暗中寡月的方向,他聽聞他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沒有一聲呻吟,他受過刑,也能知道他此時的苦。這一瞬他的內心變得無比柔軟,餘光隱隱有些複雜,他其實沒有幫他什麼不是麼,只是這個時候無論誰爲他做什麼他都會用畢生來報答的吧……
——
牢裡足足撐了兩日的陰寡月突然在這日清晨的時候收到消息,充軍改爲流刑,地點是嶺南薛營,不是漠北,不是戈壁,不是冰天雪地……他沒有想到他犯下如此重的罪還能被降爲流刑,流放嶺南。
“陰寡月,你速速換身刑服,門外有人接你!”那牢頭看了他一眼。
寡月將衣服換好,又將脫下的衣服用布包着,款在了身上,等到了嶺南再洗吧。
他還記得那日,九兒盯着剛剛換好這身衣服的自己的樣子,那時候他以爲他離她那麼近那麼近。可是如今九兒不在了,是他讓夜風將她送走的,她會傷心嗎?他搖搖頭,九兒本就想走的,一直以來都是他強留着她的,如果可以他絕不會放手,明知一路少不了艱辛他也不想放手的……可是他還是放了,一紙和離,以九兒的性格,估計不會再回頭了。
牢頭給他拷上桎梏,腳上的鐵鏈叮噹作響,他被牢頭牽了出去。
陽光很刺眼,他微眯着眼,看着一個騎着馬的衙役朝他走來。
“我奉命帶此人去嶺南薛營。”那人遞與牢頭看了一樣東西,牢頭便將人交給了他。
“可別把人給看丟了,搞不好你們衙役屬還有薛營和我們這牢房的人都得遭殃!”那牢頭說完朝牢房內走去,也不再管他二人。
“走吧。”衙役望了一眼陰寡月道。
“衙役大哥,能給我點時間麼?”
衙役順着陰寡月的目光望去,就瞧見一黑衣帶着斗笠的人,那人正是夜風。
“別冒險。”寡月凝着夜風道,“不差這十年,興許快一點三年我們還能再見,替我照顧宅子還有打聽顧九的消息。”
夜風重重地頷首,未多說一句,將手中的一個包袱放在陰寡月懷裡:“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
陰寡月將東西夾在懷裡,夜風看着怕他掉在路上,伸手將那包袱系在了他的胳膊上。
“衙役大哥麻煩你好好照顧我這位兄弟,他體弱多病,不能過了吃藥的時辰。”夜風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與衙役。
“我會的,這銀子我帶陰寡月收着,到時後就當給他買藥的錢,我也不想他死在半路,不是。”這話是說給牢房外的人聽得,他若不接下,更惹人懷疑。
“沒事了就早些上路吧!”他督促了聲,冷漠的調轉馬頭。
夜風靜靜的跟着送寡月直至東城菜市口。
今日是那陸安還有十餘名參與作弊考生與官員的問斬之日,最高官員牽涉朝中一品,夜帝這回是痛心疾首下定決心要整治這舞弊之事。
今日判處流刑學子高達六十四人,官員達二十二人,今科之考生成績全部作廢,科舉宣告停止!
時人皆在揣測這科舉到底是無疾而終?還是會暫停幾年後再被端上歷史舞臺?
——
菜市口一片鬼哭狼嚎……
“既然這個時候知道哭,當初爲何要做呢!”有羣衆搖頭嘆息。
“是啊,這時候聖上只將他們問斬以泄民憤,過幾日就是將他們的父族、妻族、子族全全問斬,真是落得個家破人亡滅三族的淒涼下場!”亦有長者捋須長嘆。
陰寡月望着衙役喚了聲:“衙役大哥咱們走吧。”
他方轉身,就傳來人頭落地之聲……
血,太過,悽慘……
寡月倒吸一口涼氣,餘光瞥了一眼走遠了的夜風,跟着衙役走了。
方出了東城門,寡月才問衙役:“衙役大哥,你可知西郊學府的柳汀?”
那沉默的衙役想了想,道:“柳汀?”
“我有些映像,好像是要舉家流放湖北路江陵縣了,流放南方的都是我們衙役打理。”
寡月神情陡變,“他犯了何事?”
“他也沒犯什麼,只是他爲今科學工,他父親又是翰林院庶吉士,這次科舉對翰林的打擊纔是最主要的。”那衙役說道。
對翰林的打擊纔是最主要的……
陰寡月眸光一黯,果然這人和他想的是一樣的,一切只是一場貴族早有預料的佈局罷了!只是就這麼讓他流放嶺南?晉候會善罷甘休?想到這裡他美目微縮,是否他此時判以流刑又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快走吧,天黑前到咸陽,你就有馬騎了!”那衙役見他有心思忙說道。
犯人怎麼能騎馬?
寡月莫名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只是想快一點將你送到嶺南薛營那邊。”衙役解釋道,桓大人有交代不得透露這些,陰寡月還是矇在鼓裡的好。
就這樣他走他騎,隔上幾里路衙役會給他遞去水壺讓他喝上幾口,待離長安城數十里後,那衙役便伸手將陰寡月帶上馬,直朝咸陽而去。
桓大人說咸陽東城客棧裡有人等着這人,叫他務必去東城客棧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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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主管編修國史,記載皇帝言行起居注,進講經史,以及草擬有關典禮文件的地方。
翰林院後文還要出來的,關於翰林院官職後文介紹。
有些資料真的很難找,大家看到的這麼系統的題外資料,有些是二卿翻書翻破了才找出來的,有些資料網上有,有些網上壓根都找不到……雖然網絡發達,可是有時候要搜些東西還真心不容易(比如比較系統的翰林官職介紹,二卿翻了n多書才翻全)~(>_
寡月粗來鳥,大家圍攻吧,只要別看死九家的寡月就好。
說到這想到一個典故:看殺衛玠。衛玠,我國古代四大美男之一,也是個病美男,呃,被看死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