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繡曾經餵養過的信鴿,能夠準確的分辨出她的位置,我正午時派人找到它,想着有用便帶過來,如今真的可以派上用場。”沈離岸伸手在它溼嗒嗒的羽毛上摸了摸,揚手將它放飛,信鴿在空中撲騰了兩下,甩着翅膀消失在雨夜中。
“今日我們的目的只是爲了救出雲繡,更何況這深宮之中只有你我二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萬萬不能驚動楚驚寒,否則不僅僅是你我有危險,連同雲繡以及清兒,也會被他所控制,到時候天下必然大亂,你我都擔當不起。”沈離岸看了看蘇清義不放心的臉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解釋貿然衝動的後果。
蘇清義當然也是明白這其中的是非,擡頭深深看了一眼漆黑的上空,沉重的掉了掉頭。
“放心吧,那隻信鴿是雲繡一手餵養大的,只要雲繡還在宮中,它就一定能夠找到,這一點你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嗎?”沈離岸揚揚嘴角,略爲安慰的拍拍蘇清義的肩,心裡暗自祈禱。
蘇清義的心情他是非常理解,也願意盡力將雲繡救出來,倘若今天被關在宮裡生死不明的人是蘇清歌,恐怕他沈離岸也會衝動到想要衝進皇宮殺掉楚驚寒。
想到蘇清歌,沈離岸的心底浮現出一絲不安,隱隱帶着少許的煩躁,彷彿是要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一般,沈離岸皺了皺眉頭,煩躁的搖搖頭,將腦子中不真切的想法都甩乾淨。
安平王府被他安排下一大半的僕人守護蘇清歌,就算蘇清歌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過那麼多人的圍擋,更何況她的腳還受着傷,定然不會跑出安平王府,肯定不會有事的。
許久之後,信鴿的身影纔在空中出現,早已等的有些煩躁的蘇清義眼底一緊,立即上前伸手接住信鴿,將手伸在面前,緊張的看着它開問。
“雪凌,有沒有找到雲繡,她現在身在哪裡,可有什麼危險?”蘇清義直直盯着信鴿,語氣裡充斥着說不出的擔心,雪凌是當時他送給雲繡的信鴿,名字也是他起的,自然和這隻信鴿關係密切,也略懂它的些許小動作。
雪凌沖天空叫兩聲,將厚厚的羽毛下的一朵海棠花刁出來放在蘇清義手心,對着他嘰嘰喳喳不停的叫,清脆的叫聲在小院格外急促。
蘇清義兩指拿起已經枯敗的花朵,眼底閃過一道緊張的光,將海棠花放在鼻尖聞了聞,清俊的臉上瞬間染滿激動。
“是雲繡,是雲繡發間的海棠。”蘇清義喃喃自語,下一刻激動的將目光落在雪凌身上,緊張開口。“雪凌,你找到雲繡了是不是,她在哪裡?”
雪凌低頭在他手心琢兩下,又急促的叫了兩聲,轉身撲騰着翅膀飛向前去,沈離岸向前幾步,擡頭看向他的身影,一旁蘇清義的聲音激動響起。
“它找到雲繡了,我們跟着它走。”沈離岸點點頭,加快腳步向雪凌的方向趕去,繞過一個大宮殿,最終在一處偏僻的地方落下,雪凌張開翅膀停在破舊的磚牆之上,一聲一聲的長叫。
牆外筆直的站着兩個侍衛,在雨夜中依舊嚴謹的一動不動,沈離岸和蘇清義躲在暗中靜靜觀察,看到那片牆壁,沈離岸的臉色已經微微沉重下去。
“是皇宮中的重犯大牢,只有皇家的人犯了天大的錯誤,纔會打入於此,裡面潮氣很大,陰氣甚重,自古以來的兇魂無數,人人禁錮與此,多半是受了極重的陰氣,還有一部分是身體虛弱,活活餓死在裡面。”沈離岸低低的聲音傳入蘇清義耳中,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生生在他耳邊炸開。
皇宮中的重犯大牢,蘇清義也曾聽父親說過,歷年來,一代皇帝爭得皇位,爲了防止其他親王再來搶奪,都會以重重名義將能夠威脅到皇位的親王禁錮於此,沒有食物與水,甚至裡面連盞燈都不會點,直到裡面的人因爲種種原因喪命,纔會將屍體火燒成灰,用以砌成牆面。
所以那些陰灰的牆面,都是一個個死人的骨灰砌成,蘇清義眼底染上一抹重重的心痛,而他的雲繡,此時此刻就在那堆骨灰牆之中。
蘇清義咬住牙關,兩側緊握的拳頭因爲憤怒而微微顫抖,沈離岸也透滿不忍,手臂擡起,緊緊抓住腰間的佩劍,衝着牢房疾步走去。
剛一到門口,不等守衛的侍衛反應過來,蘇清義早已抽出佩劍,手起劍落,兩人瞬間斷氣,無聲的倒下去。
蘇清義眼中一片冷漠,再也不見了平常的溫和之色,直直踏過無息的屍體一路向內走去,一路殺盡阻擋之人,整個大牢一片死寂,充斥着濃濃的血腥。
腳步在最後的一個大牢外停住,擡眼看過去,潮溼的柱子內,一個潔白的身影映入眼底,瘦弱的身體縮成一團被埋在厚厚的乾草之中,高牆之上小小的窗戶不斷向裡面打入雨水,雲繡瘦小的身子微微顫抖。
蘇清義眼底驟然一緊,揚手將門上的鐵鎖打開,飛快衝入牢房。
漫長的時辰中,雲繡早已經暈倒,潔白的紗裙上沾滿血跡,一雙手灼傷的慘不忍睹,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嘴脣乾裂,整個身體冰冷不堪,沒有一絲生息的存在。
蘇清義心痛不已,跪在地上將雲繡緊緊抱進懷裡,她的身體下,一張皺巴巴的畫卷映入蘇清義眼底,畫卷之上,有他熟悉的面孔,那是她爲他而畫的。
“雲繡,你醒醒,我來救你了,雲繡……”蘇清義心底一陣陣疼痛,用力收緊手臂,使勁搖晃着她軟弱的身體,一陣陣心慌從心底蔓延開。
“雲繡,你睜開眼睛好不好,看看我,我是蘇清義,我來救你回去了,你放心,我定會要了楚驚寒的命來爲你報仇,從今往後,誰也不會再動你一分一毫,你醒醒,千萬不能有事知道嗎,否則……我蘇清義就陪你一同墜入地獄。”蘇清義緊緊閉上眼睛,溫熱的男兒淚順着俊臉一落而下,低在雲繡蒼白的臉上。
感覺到身體不停的被搖來搖去,鼻腔裡充斥着一股獨特的味道,是屬於他的那種味道,雲繡擰了擰眉頭,微微睜開眼睛。
入眼處一片黑暗,熟悉的聲音夾雜着濃濃的急促傳入她的耳朵,雲繡眯了眯眼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敢相信。這般熟悉的聲音和味道,分明是那個人身上獨有的,可是,他……他怎麼會來……怎麼會。
“雲繡,是我,我來了,我來帶你回去,回步瑤山莊。”蘇清義一隻手緊緊摟着她的身體,另一隻手解下黑色的外衣,嚴
嚴實實披在她身上,儘量將語氣放的溫和,在她耳邊不斷響起。
“清義?”雲繡終於聽的真切,努力睜大眼睛看着頭頂模糊的人影,身體被他緊緊按在懷裡,一股莫名的安心感不斷涌上全身,雲繡揚了揚嘴角,虛弱的伸出手想觸碰他的臉。
蘇清義見狀,一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側臉之上,溫柔的聲音在兩人之間低低響起。
“是我,不要害怕,我來帶你回去了。”蘇清義眼底充斥着滿滿的不忍心和心疼,看着她虛弱無力的樣子,直痛恨自己沒有早點趕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楚驚寒會那般冷血無情,竟然將一個弱女子關在皇宮中最可怕陰森的地方,看到雲繡的這一刻起,蘇清義心底隱藏的所有情意全部爆發,以及以往對楚驚寒的所有隱忍,也盡數爆發出來。
“楚驚寒那個混蛋,竟然當真這般心狠手辣,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蘇清義定然會要了他的命。”心愛之人爲自己而受傷,大抵就是這樣的感覺吧,蘇清義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痛楚徹骨,而這種感覺,只爲了一個人。
“清義,我沒事。”雲繡努力揚起嘴角,虛弱的搖搖頭,手心緩緩撫摸着他的臉龐,向他證明自己很好,真的很好。
“我本以爲來到了這種地方,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爲過不了今晚,我便會死在這裡,可沒想到……呵呵,你真的來了,我真的是……做夢也沒想過你會來救我……”雲繡虛弱的聲音在寂靜的大牢中格外無力,蘇清義緊緊抿着嘴脣,收緊手臂用力抱住她。
他也沒想過,這個傻姑娘會爲了他蘇清義,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她曾經是楚驚寒身邊最優秀的殺手,也是楚驚寒最中意的手下,回到皇宮,面對楚驚寒,意味着什麼她比誰都清楚,可是,她還是爲了他,爲了清兒,把自己害成這個樣子。
天底下,還會有幾個這樣傻的姑娘,蘇清義深深吸了一口氣,只感覺心裡痛的不能呼吸。
“好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這裡不易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沈離岸處理完外面的屍體,打開牢房大門,風風火火的趕來提醒。蘇清義回過神來,彎下腰將雲繡的身體橫抱起來,隨着沈離岸一同快速離開大牢。
外面的雨依舊不斷落下,兩人沿着宮中最近的捷徑快速脫離,剛一出宮,側門已經有準備好的馬車靜靜等候,蘇清義飛身跳上馬車,沈離岸隨即進入,馬車飛一般的離開。
雲繡僅僅清醒一下又昏迷過去,她身上的傷久久未管,已經開始發炎,可她的雙手皆是被燙傷,沈離岸帶來的藥沒有起到丁點作用。
蘇清義焦急萬分,除了讓馬兒更快一點,沒有絲毫辦法,沈離岸一邊小心的看着外面的情況,一邊認真檢查雲繡身上的傷口。
“大部分都是燙傷,而且非常嚴重,不知道楚驚寒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脈象很亂,得回去好好檢查,現在這種情況不能亂用藥,還好我帶了紗布,先把她的傷口都包紮起來,不要受到感染,我們回去再好好醫治。”沈離岸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醫藥箱中的紗布全部取出來,大力撕成一段一段的,將雲繡的雙手和膝蓋粗略包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