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利昂,位於西非的大西洋岸,這是一個共和國,卻是一個戰亂之國……
它的首都,弗里敦,原本應該是一個經濟繁華,代表着國家實力的城市,卻呈現出一副滿腹瘡痍的樣子。
這裡,隨時會出現聯陣的叛軍,他們與政府爲敵,是各個軍閥的統稱,仇恨外國人,燒殺擄掠,抓民夫,訓練童軍,對所有反抗者施以砍手刑。而這些被施刑的對象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的同胞,無論男女,無論年齡。
如果安雲兮沒有親自到這裡,哪怕她本身就生活在黑暗之中,遊走在黑白之間,恐怕無法想到在這個和平年代的表象下,還掩藏着這樣一個地方,這個當地人口中被上帝遺棄之地。
在這裡,不需要太多的陰謀詭計,實力就是一切,只要你有實力,那麼就可以直接開幹,殺死你想要殺的人,搶奪你喜歡的城市,爭奪你需要的資源。這裡,就是一個暴力血腥的世界。
弗里敦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雖然掛着五星,但實際上和華夏國內四星級的酒店沒有太多的不同。恐怕,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在這裡的牆壁和地板上,很容易就被發現未清理乾淨的血跡,還未來得及修補的彈孔瘡痍。
無歌和無棋帶着五十人的小分隊早就來到弗里敦等待安雲兮和仲衛華的到來,當兩撥人會面之時,安雲兮還爲無歌所準備的戰鬥陣容感到誇張。
她從未見過來接人需要開着裝甲車,帶着火箭筒,還有無數機槍和步槍伴隨,那陣容比之在索馬里見到的還要誇張許多。
無歌告訴她,從弗里敦到達神幽的基地一路上要經過無數的戰區,他們這種僱傭軍的飛機很容易遭受政府軍和聯陣叛軍的地面襲擊,比陸地更不安全,所以只能委屈安雲兮和仲衛華了。
無歌的謹慎最初讓安雲兮頗有些無語,可是在她剛到弗里敦的第五個小時就感受到第一場叛軍攻城戰之後,她才發現,無歌的行爲和言語沒有一點半點的誇張。
酒店高層的房間裡,安雲兮倚在窗邊,掀開遮擋的窗簾,神情平靜望着窗外一幕幕的血腥和暴力,耳邊充斥着槍聲和爆炸的聲音。
在非洲呆了幾年的無歌,此時早已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壯小夥,長期的戰鬥讓他的膚色變得黝黑而光澤,身上的作戰服都無法全部遮掩他身上的肌肉線條。
他看向窗邊那一身白色休閒薄衫,猶如是來度假般的少女,眼神中帶着一絲依念,他們曾經是緊跟着她的腳步離開了狼窩,他們的一切都是她給的。“雲少,裝甲車在城外,如今聯陣的讓衝進了弗里敦,如果是讓裝甲車進來,無疑是給聯陣的人做槍把子,我們只能先離開這個城市,到城外與裝甲車還有無棋會和。”
安雲兮輕點頜首,無歌說的沒錯。下面的聯陣叛軍人數加起來足有幾千,就憑無歌帶進來的十個人正面對抗的話,不會有什麼贏面。哪怕是在城外等待的無棋和剩下的四十人也不行。裝甲車?在城市裡裝甲車除了能有些防彈作用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用處,而且太顯眼。
“仲叔,你來過非洲嗎?”安雲兮看向對面同樣在窗前觀望的仲衛華好奇問道。他曾經當過特種兵,也當過僱傭兵,卻不知道他的戰場似乎到過非洲。
仲衛華沉默點頭,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嚴肅,他的視線裡一直都是追尋着那些拿着槍支不斷射殺,吆喝的孩子,那些非洲特有的童軍部隊。
似乎是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壓抑,安雲兮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轉身對無歌吩咐:“準備一下,十分鐘之後突圍。”
無歌點頭,立即拿出隨身的衛星電話通知城外的無棋,做好接應準備。
在這裡,這個戰火紛飛的國家,通訊信號無法遍及這個廣袤的大陸,最方便的通訊裝備就是衛星電話,特別是像雲中城這樣擁有着屬於自己小衛星的組織。
弗里敦,塞拉利昂的政府還未來得及疏散遣返這個城市中的外國人,聯陣叛軍就已經衝了進來。街道上無數的汽車被汽油彈引爆,無數的普通人倒在聯陣的搶下,而其中大部分的行兇者都是孩子。
聯陣的人瘋狂的唱着快節奏的歌謠,猶如舞蹈一般,殺人取樂。很多被抓住的人雙腳被繩子捆綁,拴在越野車後,在街道上瘋狂的拖行,死了……那就再換一個。
政府的守軍根本不是這些聯陣叛軍的對手,無論投降與否都被殘忍的殺害,這個城市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裡,已經淪陷。
突圍前,無歌希望安雲兮穿上防彈衣,但是那對於安雲兮來說毫無用處的衣服被她拒絕,只是接過了他手中的輕機關槍。
此時,她不僅僅是這羣人的老闆,也是一名戰士,爲了生存而戰鬥的戰士。
仲衛華沒有安雲兮的神功護體,自然是乖乖的穿上了厚重的防彈衣,在這裡,那些貼身的,輕薄型的防彈衣根本無法抵禦外來的傷害。
而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最新型的榴彈槍,這種比一般槍支更具有殺傷力效果,造成更轟動效應的槍支是他所喜歡的。
無歌帶來的十人,其中有六人是從神幽總部出來的嫡系,而其餘四個黑人則是在當地招募的傭兵成員,此刻每個人都幾乎武裝到了牙齒。
一切準備就緒,不管這十人對輕裝上陣的大老闆安雲兮心中帶着多少詫異,此刻都需要收斂心神,突圍。
酒店外槍聲和爆炸聲依然很激烈,很密集。但是,這已經脫離了戰鬥的範疇,而是屬於屠殺,他們屠殺的就是自己的同胞,還有許多來不及撤走的外國人,
無歌在前面帶路,這個城市,這個國家,安雲兮並不熟悉。所以她只能用異能輔助,沒到前面出現聯陣軍隊的時候,就提醒隊伍暫時躲避。
“止步。”安雲兮再次出聲。
部隊停下,看向她。
安雲兮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看向對面兩扇緊閉的木門,那裡已經沒有了屋頂,猶如不起眼的廢墟一般。
無歌帶着兩個人慢慢靠近,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安雲兮緩緩搖了搖頭。不是對他們的謹慎不滿意,而是她知道里面的人不具備威脅。
走過去,在無歌來不及制止的情況下,安雲兮推開了門,裡面的情景讓無歌幾人一愣,隨即都放低了槍口。
裡面都是婦女和孩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驚恐,他們蹲在地上,捲縮着身體,相互依偎,好似這樣能夠給他們帶來一點力量。
外來者的闖入,只是在最初的一秒,讓他們驚呼。下一秒,在那些武器的威懾下,他們都自動安靜了下來。
安雲兮的視線落在那些看着她睜着大眼,掛着淚痕的孩子身上,一時之間不知道心中是怎樣的感覺。
仲衛華帶着剩餘的八人趕過來,進屋之後,立即關上房門。他臉上的神情也因爲房中的一幕而變幻了一下。
他看向沉默的安雲兮,沉聲道:“我們現在的力量無法帶着這裡的人突圍,就算是僥倖到了城外,他們也是死路一條。”
安雲兮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我知道。”是的,她知道。此刻僅憑他們十幾人的力量想要帶着這裡上百的難民突圍離開被幾千人包圍的城市,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毫不顧忌的使用天火的力量,將一切燒爲灰燼。
問題是,有必要嗎?她不是救世主,她甚至是一個血染雙手的黑道領袖。如果,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或許會施以援手,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首先要保證的是手下的安慰。
“雲少,這些人帶不走。別說我們沒有運輸工具帶走那麼多人,就算是帶出去了,也很難穿過之後的戰區。他們躲在這裡,或許還有機會等到政府軍的援救。這些聯軍他們不是佔領城市,而是在完成殺戮之後,就會立刻,如果他們夠幸運的話,就能躲過這一劫。”無歌此刻也開口了。
安雲兮嘴角一彎,無法猜度真意的笑容浮現,她對兩人道:“你們看我是那麼一個同情心氾濫的人嗎?”
說完,她從無歌身上扯下一枚手雷,扔給人羣中的一個婦女。用清冷的聲音,說着英語道:“這個留給你們,如果有需要就拉響它。如果它最終響了,我會爲你們報仇的。”
那黑人婦女手中握着手雷,仰望着安雲兮。其他人也都用清澈的眼神看向她,特別是那些孩子的眼神,讓她感到心中的怒火在開始燃燒。
“謝謝。”婦女開口迴應了安雲兮。
這聲謝謝讓安雲兮轉身,冷聲吩咐:“走。”
大門再次被打開,這羣突然闖入的人再次離開。
門外,安雲兮對仲衛華和無歌道:“走遠一些,咱們幹上一仗。”
仲衛華看向她,久久不語,只是點了點頭。而無歌也不會說什麼。他們心中都清楚,安雲兮在生氣,生氣自己不能改變一些事,所以想要發泄心中的怒火,也是爲了裡面的人吸引附近的聯軍軍隊,爲他們增加一絲生機。
安雲兮殘忍嗎?安雲兮好心嗎?
不,她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做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都很清楚。
戰鬥?在場的人沒有誰會說一個‘怕’字。不是有句話麼,膽小的人不會出現在戰場之上,能夠有膽子殺人的人,就做好了有一天死在別人手中的準備。
幹就幹!
子彈上膛的聲音在迴應着安雲兮的話,她嘴角勾勒出一彎美麗的弧。
前方離城市的出口,離與無棋的會和就只剩下不到十里的距離。安雲兮一行人清掃了負責守備這一區的幾十個叛軍,迅速找到了掩體,她相信,剛纔的槍聲已經足夠吸引城中的聯陣叛軍出現。
果然,不過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就出現在一片廢墟的大道上。路上的障礙物很多,汽車,屍體,還有其他事物。這些坐滿了聯陣軍隊的敞篷吉普從這些阻擋物上直接碾壓過去,每一次顛簸,都讓車上的人歡呼。
槍聲響起,無數的子彈密集的掃射前方的區域,躲在掩體之後的神幽成員隨時都感受到自己掩體上被子彈打中落下的碎石。
當聯陣軍隊的人靠近,槍聲變小的時候,安雲兮舉起輕機關槍,探出掩體,對着叛軍進行點射。她的點射速度很快,幾乎趕上了無目標掃射的速度,沒有浪費一顆子彈。
不斷有人死亡,在聯陣叛軍的陣營中引起了騷動,他們開始對着安雲兮開槍。而這時,無歌幾人也開始動了。
槍戰再一次開始,神幽的軍人們不斷變換方位,射殺敵軍。安雲兮那出神入化的槍法,讓他們震驚,而更震驚的是,她就是這樣站在掩體之外,也沒有一顆子彈打中她,好像那些子彈在見到她的時候會自動繞路一般。
遠方傳來的槍聲,讓屋子裡的人更加貼近,坐在他們中間的就是那名接過安雲兮手雷的婦女。此刻,那些槍聲沒有讓她增加恐懼,她只是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手雷。
聯陣的軍隊更多的涌了過來,仲衛華看好時機,對着那些車子發射了榴彈。榴彈在空中留下一串青煙,每一次擊中目標,都會發出沖天的怒吼。
戰場一片混亂,聯陣也開始用榴彈和機關槍進行還擊。大道兩旁的建築,無數的玻璃被震碎,還有汽車爆炸引起的熱浪,逼得神幽的這幾人無法還擊,只能不斷的躲避。
“雲少!”仲衛華對安雲兮大喊。再繼續下去,於送死無疑,他們都在等待安雲兮撤退的命令。
“撤。”安雲兮終於開口,手中的輕機槍子彈已經被打光,她乾脆雙手摺斷扔在地上,身如狸貓般,從建築頂層跳落在地面上。
十二人迅速圍了過來,將此刻沒有武器的她圍在中間,向城外撤去。只是,聯陣叛軍此刻已經打出了真火,又怎麼會讓他們輕易退去?
安雲兮從一名神幽傭兵的背後取下火箭筒,對準街邊的加油站射去,頓時還剩下汽油和柴油的加油站發出爆炸,火光沖天,熱浪翻涌,阻隔了聯陣叛軍的步伐。
“走。”安雲兮把火箭筒扔還給那黑人傭兵,下達命令,十三人一起向外衝去。
槍聲還在身後響起,只是卻已經逐漸遠離——
來到約定會和的地點,十三人剛一出現,圍在裝甲車四周的神幽傭兵就將子彈上膛。
“雲少!”領頭的無棋看清楚來者,放下槍,向安雲兮他們迎去。
“無棋。”安雲兮點點頭。雖然她沒有受傷,但是剛從戰爭中走出來的她還是帶着風塵僕僕的感覺。
“雲少,教官!”無棋激動的分別向安雲兮和仲衛華打招呼。
無歌上前一步,對無棋道:“聯陣的人還在後面,先離開再說。”
無棋點頭,帶着安雲兮和仲衛華走向裝甲車,一路上其餘四十名神幽傭兵都用雲中城的軍禮向安雲兮致敬。
裝甲車走在中間,前後各跟着兩輛軍用悍馬越野車,一路浩浩蕩蕩的向神幽基地而去。
裝甲車裡的空間雖然很大,但是卻比不上房車的舒適。安雲兮四人相對而坐,她身邊坐着的是仲衛華,前面則是無歌無棋兩人。
“剛纔衛星攔截到政府軍的通訊,已經集結了部隊準備反攻,搶回弗里敦。若是你們再不出來,恐怕就要和政府軍遭遇了。”無棋道。
無棋,五人中年紀排行老四,幾年纔剛二十歲,但是戰爭的洗禮已經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些風霜,除了容貌還見青澀之外,幾乎已經沒有那種少年的樣子。此刻,他已經和五人中最大的無歌一樣,成長成爲出色的戰地指揮官,是一名驍勇善戰的戰士。
“政府軍要反撲?那羣人也許有救了。”無歌接話道。
“那羣人?”無棋並不知道其中的原有。
所以,在安雲兮的首肯下,無歌把之前在城中發生的插曲大致解釋了一下。
“這些難民當地政府一般會怎樣處理?”安雲兮在無棋瞭解整件事的經過後,突然問道。
無棋回答:“一般都是送到附近的難民營,將信息登記造冊,方便他們尋找家人。但是,爲了防止有些已經加入聯陣的難民混入其中,凡是進入難民營的難民是不能出來的,只能等到戰爭結束,迴歸和平之後,才能離開。”
“戰爭結束?”安雲兮冷漠的挑脣。
這句話中帶着諷刺的語氣,讓無歌和無棋面面相窺。他們心中也知道,這場戰爭已經斷斷續續了十幾年,又怎麼會突然結束?就算是聯合國宣判了和平時代的到來,也不過是一層假象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爭,何況是在落後卻又富饒的非洲。這裡的種族從古至今都在戰火之中,幾乎沒有什麼真正的和平年代。那些進了難民營的人就真正的脫離了戰爭嗎?其實他們只不過是過上了戰爭的另一種生活。那些孤兒寡母待在難民營裡,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某一天的突然死亡,也有可能是遭受強姦。”仲衛華突然沉聲道。
進入非洲之後,仲衛華的表現就很讓人不解,安雲兮曾經懷疑他在傭兵時代中來過非洲,最後也得到了證實。難道,仲衛華之前的非洲之行發生了什麼事,讓他至今難以釋懷?
“仲叔,你沒事吧?”安雲兮問道。
仲衛華搖搖頭,突然問道:“雲少,你說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安雲兮一愣,她沒有想到仲衛華突然說出這樣的問題,就連無歌和無棋也都意外的看向他。在他們的印象中,自己的教官可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怎麼會考慮到這種千百年來都找不到答案的問題?當然,他們更期待他們的雲少,安雲兮的回答。
仲衛華目光中的認真,讓安雲兮心中確認,他並不是隨意說出這番話,而是真的想知道她的答案。人性……是惡還是善?自己又是惡人還是善人?
安雲兮心中閃過一絲迷茫,突然她覺得似乎不應該這樣去看待這個問題:“人就是人,哪有善惡之分,善惡的只是取決於所做的事吧。惡人也有行善的時候,善人也有作惡的時候。”
她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無歌和無棋沉默,心中在自己咀嚼着仲衛華的問題和安雲兮的答案。
仲衛華笑了,他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懷念,緩緩道出:“曾經也有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而當時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說出了和你所說的一樣的答案。他是一位好人,難得的熱心人,收留了無數被聯陣施以斬手刑的孩子。想要將被聯陣教導得喪失人性的孩子,從深淵中拯救回來。”
安雲兮不語,安靜的聽着仲衛華好似回憶的述說。
“我是在一次任務中慌不擇路的躲避追兵,逃進那塊世外桃源的,那裡真的是戰爭中難得的一片祥和之地。雲少,你知道他最後的結局怎樣嗎?”仲衛華眼中閃過譏諷。
“死了。”安雲兮沒有多做考慮就回答了。
仲衛華點點頭:“最諷刺的是,他是死在童軍的手上。在臨死之前,他還試圖打消那些拿着槍的孩子對他的敵意。”
裝甲車裡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安雲兮淡淡的開口:“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知道,在這塊陸地上,拿着槍的孩子已經不再是孩子,而是具備殺傷力的殺手嗎?你怕我會心軟?”
仲衛華直接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他擔心從未經歷過真正戰爭的安雲兮會把一些錯誤的思考方式帶入這個環境,做出一些讓她追悔莫及的事。
這裡,沒有同情,沒有不忍。這裡需要同情的人太多太多。神幽不是無情的劊子手組織,在一定程度上,它是亦正亦邪的,這也是最初安雲兮下的定義。神幽,乃至雲中城都只做認爲該做的事,而什麼事情該做,這個定義取決於安雲兮。
安雲兮緩緩點頭,她明白仲衛華的用意。只是,她怎麼會產生不該有的同情之心呢?仲衛華,終究還是小看了她。
或許,她會處於順手救下那麼一兩個人,但是絕對不代表,她會用自己身後無數人的生命去逞英雄。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無利不爲的生意人,沒有絕對的利益,就不會驅使她的行動。
她是女人,會有女人獨有的惻隱之心,但是她首先是一個領導者,要成爲一個合格的領導者,首先要收起的就是惻隱之心。
“那個鑽石礦怎麼樣?”安雲兮突然問向無歌和無棋二人。她可是因爲這件事來到這的。
無歌沉聲道:“政府方面以開採權已經賣與我們,拒絕參加這場糾紛。而礦場附近的聯陣叛軍也不斷襲擾,想要搶礦場。而且他們還向附近的居民動手,襲擊了很多曼迪族的村落,強拉民夫,徵用童軍,想要積蓄力量,聯合攻打神幽。”
安雲兮十指交叉,淡然的道:“如果塞拉利昂的政府不能給予合法渠道的鑽石出口權,那麼這個礦場不要也罷。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把基地附近的聯陣軍做一次清剿。相比這些鑽石,我更希望得到這個國家的石油開採權。”
“鑽石的利益也很大,雲少……”無歌有些不明白。要知道每年從非洲出去的鑽石,佔全球總量的三分之二,而整個非洲,又以塞拉利昂的黑鑽最多,利潤最大。
安雲兮神秘的一笑:“要不了多久,世界就會抵制黑鑽,如果不能合法的話,這些閃光的石頭就變成了滯銷物,這樣虧本的生意不做也罷。”
世界會抵制黑鑽?雲少從哪得來的情報?
不僅是無歌和無棋,就是連仲衛華都意外的看着她。當然,他們不會去懷疑安雲兮的話,因爲很多時候,她確實有些未卜先知的感覺。就好像最初她從亞洲金融危機中取利,不是也這樣嗎?
“可是石油是戰爭物品,塞拉利昂政府不一定會願意出售開採權。”仲衛華猶豫道。
安雲兮淡笑:“這些都是後面的事了,先把那些敢來招惹神幽的牛鬼蛇神消滅掉,再去和當地的政府聯繫一下感情。”
神幽基地建立在塞拉利昂南方省的博城,這是這個國家的一個重要城市,主要還是因爲它的礦產資源豐富。相對的,礦產資源豐富的地方往往就意味着戰爭與混亂。聯陣的軍閥們需要這些礦產資源作爲持續戰爭的資金,需要通過黑市上的交易獲得大量的軍火,繼續和政府軍對抗。
在神幽基地所在的博城,就有着不下五個聯陣軍閥,他們的聯合力量大概在八萬人到十萬人之間,而且隨時可以去洗劫村落補充士兵。而神幽,它是一個傭兵學校,處於中立組織,更多的是被政府軍僱傭,總共人數不到三萬人,其中大部分還是學員。
多年的戰鬥,讓神幽和聯陣軍閥之間產生了很多矛盾,只是因爲神幽的特殊性,所以矛盾一直沒有爆發,這次的鑽石礦爭奪不過是導火索罷了。
“我需要神幽的傭兵學校在非洲的戰亂國家,遍地開花。”安雲兮說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雲少?”仲衛華皺眉。非洲大陸很大,國家也很多,長期處於戰亂的更多。安雲兮這是打算組建一支多麼龐大的傭兵隊伍,而且是一支私人軍隊。
安雲兮點點頭,再次肯定她說的話。接着又對無歌和無棋兩人道:“而這些學校的資金,必須由你們自己來賺,非洲的石油,鑽石和黃金都是值錢的東西,只要合法化。”
“那就需要在這邊開設合法的進出口公司,並且得到塞拉利昂政府的授權。”無歌直接道。
安雲兮再次點點頭。“這纔是我的最終目的。所以,不要盯着眼前的這個鑽石礦不眨眼,記住一句話,對付敵人,想要取之必先予之。”
無歌和無棋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裝甲車之外,時不時傳來幾聲槍聲,外面彙報進來的都是說是聯陣叛軍的巡邏隊伍。接近三天的路途,基本上都是在晚上的時候關閉車燈,戴着夜視鏡穿過那些聯陣軍閥的戰區,白天的時候遭遇幾次遭遇戰,但都被訓練有素的神幽傭兵給擊退或者殲滅。
當安雲兮一路感受着戰爭地區的血與火來到神幽博城基地的時候,已經是她踏上非洲這塊土地的第五天。
神幽博城基地的外觀很平實,它並不是在城市中,而是在山野,猶如一個山寨一樣,寨牆四立,每個視線開闊的位子都修建了瞭望哨,一路進入基地內部,關卡,檢查一樣不少。猶如守備嚴密的軍事基地一般。
剛進入基地,從裝甲車中走出來,安雲兮就看到了排列整齊的隊伍,在無畫和無琴的帶領下站在訓練場上等着她。
兩三千穿着整齊一致的傭兵,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這是屬於自己的部隊,在看到這些早已接受過戰爭洗禮,變成真正的鐵血戰士的傭兵們,安雲兮心中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豪情。
“雲少!”無畫和無琴異口同聲的道。
安雲兮點點頭,看向他們。這兩個曾經的少年如今也脫掉了稚氣,無琴的臉頰上更是多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教官!”無畫和無琴看向站在安雲兮身後半步的仲衛華,眼中有些激動。畢竟,他們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
這六個孩子,當初隨着安雲兮從緬甸走回華夏,最早的追隨在她身後,也是他除了安雲兮之外,最早的學生。如今,除了活動在暗處的幽若和五兄弟中最小的無詩之外,這四人在戰爭中成長,已經成爲了在正面戰場上能夠獨撐一方的大將,說心中沒有成就感和欣慰,那是假的。仲衛華對於兩個人,不,四個人的認可是重重的拍了拍他們的堅強的肩膀。
“雲少!”近三千人的齊呼,幾乎要把這塊天地鎮開。
這些戰士沒有因爲雲少是一個少女而輕視,也沒有驚訝與雲少的身份。可見,在他們加入神幽的時候,無歌四人把這塊洗腦的工作做得有多好。
之後,安雲兮才知道,從這些傭兵進入這裡的第一分鐘開始,無歌他們就不斷的告訴他們是雲少給了他們吃喝,給了衣服,給了報仇的力量,他們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對雲少的絕對效忠。
甚至還在學校中拉了橫幅上面寫着這些話。這些都是最初仲衛華對他們做的事,而如今,成爲教官的他們又如此的傳承下去。
所以,安雲兮的到來,並沒有出現她預想中的那種挑釁和不服。她想,就算自己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僅憑自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全心全意的效忠。這樣的民族思想,讓安雲兮更加堅定了在非洲招募難民訓練傭兵的想法。
“辛苦了,各位!”安雲兮走向前一步,無歌四人自動站在她的身後,又稍落於仲衛華,讓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幾人之間的等級關係。
“爲雲少服務!”傭兵們齊聲回答。
但是,這個回答卻讓安雲兮嘴角一抽,好嘛,無歌幾人乾脆把華夏練兵的那一套也用上了。她看向仲衛華,卻看到後者緊抿着嘴忍着笑。
無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安雲兮道:“你們選擇成爲神幽的一份子,我相信這將是你們一生之中最明智的選擇。你們的服役時間是十年,到那個時候,我希望你們都不會因爲今天的選擇而後悔而這一點需要我們共同的努力。”
人羣中一片靜默,明明那麼多人卻沒有發出一點雜音,可見這是一支接受了嚴密軍事化訓練的軍隊,而且在紀律方面十分好。
安雲兮在心中不斷的點頭,而這幾千人也在心中詫異,特別是這些黑人傭兵,他們詫異,那前面瘦小的白色身影,明明那麼纖細,但是卻能夠不用任何傳音的設備就能讓他們聽到,挺清楚她的話。
當然,華夏的神秘他們無從理解,安雲兮也不準備多做解釋。結束了這次‘閱兵’儀式之後,她就和幾個嫡系返回了指揮所的戰略室。
“雲少,你看,那處鑽石礦就在這裡,而我們在這裡。在另外這幾個地方都有聯陣軍閥的部隊。最新的消息是,他們幾個軍閥頭子正在計劃合作,準備集結兵力對神幽基地進行圍剿,想把我們全部殲滅之後,再瓜分鑽石礦。”戰略室中,無畫指着地圖向安雲兮和仲衛華介紹。
“對神幽基地進行圍剿?”安雲兮玩味一笑,她一路走過來,通過異能將神幽基地都檢查了一遍,可以說這裡堅如頑石,想要攻破這裡,十分困難,需要扔進來大量的人命,都還不一定能達到。“這可不容易啊。”
安雲兮的話,等於是對無歌幾人這幾年來辛苦的誇獎。所以無琴頓時高興的道:“沒錯。咱們神幽基地哪是那麼好被攻破的,咱們就敞開門等着他們來,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天淵之別。”
仲衛華看了無琴一眼笑道:“雲少可不是這個意思。”說完,看向安雲兮。
無歌猶豫的道:“雲少,我怎麼感覺你還在爲他們擔心能否攻入咱們基地?”眼神中帶着濃濃的不解。
他們四人本來就打算將計就計,等着聯陣軍閥上門,然後關門打狗,但是,現在聽安雲兮的口氣,似乎並不太贊同。
無歌的話音落下,無畫三人也聽出味來了,都把視線投向了坐在首位,一直盯着地圖上那鑽石礦場看的安雲兮。
過了片刻,安雲兮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站起來道:“走吧,先去把基地的傳送陣給畫好,這也以後進出入雲中城也方便一些。”
安雲兮的黑白兩道勢力,在重要的地方都設置了出入雲中城的傳送陣,獨獨非洲這邊的基地沒有。主要還是因爲路途遙遠,加上安雲兮一直沒有時間過來,所以就先擱置了。如今,來到這裡,自然第一件事是要把這件事完成,這也能方便後續的一些動作。
在去早就準備好刻畫傳送陣的房間路上,安雲兮向無歌問道:“這裡的聯陣軍閥雖然多,但是政府軍也不少,再加上國際救援。現況怎麼得不到改善?”
她並不是很瞭解非洲的情況,前世沒有關注過,今世也沒有。自然會有些事想不通。
無歌回答道:“塞拉利昂政府軍幾乎是無作爲的,國際援救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聯陣的軍閥總是殺光一批,又出來一批,殺都殺不完,甚至連孩子都被訓練成爲殺手。到底是貧窮還是貪婪導致的,看了那麼多年,我也說不清。”
安雲兮心中有了些明悟,點點頭。非洲的廣袤和豐富的資源,讓無數人垂涎,自然就有了無窮無盡的爭奪。政府也好,聯陣也好,都不過是代表着部分人的利益,想要在這塊上帝垂愛,卻又拋棄的土地上,活得比普通人更好一些。
只是這個好該如何定義,卻是不同人,不同的想法了。
戰爭,代表着毀滅,也代表着進步。只是這裡的戰爭實在是太過頻繁了些,種族之間的戰爭,資源爭奪的戰爭,各種各樣。
甚至,當地的曼迪族和泰姆納族之間爆發戰爭的起因,只是因爲睡了一個女人。這樣的事,在世界其他地方,不過也就是兩個家庭,或是兩三個人之間的事,但是在這裡卻是全族的戰爭和殺戮。
這裡,就是非洲,這裡就是西非的塞拉利昂。這裡充滿了廣袤的土地和優美的風景,有着獅子和獵豹,充滿了各種珍貴的資源和寶石……這裡,也充滿了難以想象的戰爭和殺戮。
結束了傳送陣的刻畫,安雲兮獨自站在山頂上,俯瞰着腳下的土地,視線很遼闊,風景很美,甚至在遠處,她能看到正在捕獵的獅子,還有奔跑的羚羊羣。如今,她已經來到非洲,她所想的是如何征服腳下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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