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意大利西北方的大城,素有時尚之都,金融之都的美稱。
來自華夏京城的國際航班安全降落在馬爾奔薩機場,隨着人流,一身素衣裙褲的安雲兮戴着幾乎遮擋住半張臉的墨鏡出現在這時尚之都。
“老闆,這裡!”徐綺雯的聲音突然傳出,讓安雲兮停下了腳步循聲望去。
沒有費多大的勁,安雲兮就在人羣中找到了站在一輛黑色邁巴赫旁對着她揮手的徐綺雯。今日的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穿着嚴謹的通勤着裝,而是穿了一條嫩黃色的短裙,整個人看起來靚麗嬌柔。
在徐綺雯迎上去的同時,安雲兮也挎着小包向她走去。自從斯塔克送給她這個小包之後,它幾乎成了安雲兮走南闖北必帶之物。
“老闆,歡迎你來到米蘭。”徐綺雯一間安雲兮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安雲兮看向她,見她眉宇之間愁色未消,臉上施了淡妝遮掩憔悴,便微笑的道:“這段日子你辛苦了。”
徐綺雯鼻頭一酸,這段日子的遭遇真的是讓她心力交瘁,太多的事都是她從未經歷過的。若不是自己好運幾次逃出死神的魔爪,說不定此刻安雲兮見到的就是她的骨灰了。
“沒事,我來了。”看出徐綺雯心中的害怕,安雲兮安慰道。她的聲音清冷淡然,卻能給人一種說不出理由的信任。
徐綺雯吸吸鼻子,點頭道:“我知道,沒有我老闆解決不了的事。”說完,幫安雲兮打開車門,開玩笑道:“要是咱們出雲社在這裡也有分部就好了,我就不用怕他們了。”
安雲兮清冷的眸子光澤一閃,淡笑道:“會有的。”
兩人上了車,在安雲兮的默許下,徐綺雯和她一起坐在後排,前排只有一個意大利藉的司機。
車子開動,載着安雲兮緩緩的進入時尚之都。
安雲兮眼神一掃,對徐綺雯道:“這個車不錯。”
徐綺雯笑道:“這可是我爲你準備的專門座駕,就等着你什麼時候來米蘭視察呢。一直停在公司的車庫,今天還是第一次開出來。”
“有些奢侈了。”安雲兮笑道。她一年到頭也不一定會來Dm一次,專門放着一輛幾千萬的車在這豈不是很浪費?
徐綺雯知道安雲兮並非是心疼錢,而是覺得花費和使用不成正比,於是道:“那不如我把車子給你寄回國內,你可以方便使用。”
安雲兮想了想,邁巴赫雖然豪華大氣,但是並不適合她一個大學生開,送給父親還是不錯的。反正現在整個清江縣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安家已經今非昔比,自己也曾答應過父親一定會買一輛真正的豪車送給他,這輛邁巴赫也當做實現諾言之物吧。
“好,你辦理一下手續,直接把車送到清江,讓我父母簽收。”安雲兮點頭道。
“oK,沒問題,明天我就去辦。”對於安雲兮的決定,徐綺雯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意義。
車子駛向跨江的大橋,橋面上車流擁堵,使得車子的速度一下子變得緩慢起來。
“事情是因什麼而起的。”在等待前方道路疏通的時候,安雲兮問道。
徐綺雯眼中一暗,沉聲道:“因爲一份設計圖。”
設計圖?徐綺雯手中的設計圖肯定是服裝設計的圖紙。只是……難道這一次是一份圖紙引發的一連串暗殺麼?
“對手的公司因爲Dm的橫空出世導致經營上一度出現狀況,這一次的米蘭時裝週,邀請了米蘭各大品牌參加。這是Dm更上一層樓的機會,也是對手公司翻身的機會……”徐綺雯緩緩道出其中的緣由。
說白了,就是在商業競爭失利之後,想要從暗中謀劃,與當地的黑幫勾結,對徐綺雯進行了多次暗殺,還對Dm總部投放過恐嚇炸彈,只是僥倖沒有人員傷亡。而對方的目的就是要盜取Dm參加時裝週的服裝設計圖紙,同時也想把Dm公司攪得人心惶惶,讓他們無從應對自己。
“爲什麼要殺你?即便是商業競爭失利,也不至於那麼狠吧。”安雲兮有些疑惑。在商業上成敗是常有的事,哪有動輒殺人的道理。商人也有商人的驕傲,從哪跌倒就從哪爬起來,這幾乎是在商道上的一條準則。
徐綺雯的臉色更陰沉了些:“那個對手曾經是我的同學。”
原來其中還摻雜了私人恩怨,這就難怪了。安雲兮心中瞭然。徐綺雯曾經的經歷,通過傑克的調查,她都是知曉的,自然能從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中就能瞭解其中的恩恩怨怨。
安雲兮的身子往後靠了一下,在真皮的沙發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凹痕:“來之前你應該就想過會碰到她吧,如今這些遭遇差點讓你送命,怎麼樣……後悔嗎?”
徐綺雯沒有半分猶豫的搖頭:“不後悔,如果不能來這,纔會是我一生的憾事。”她的目光很是堅定,安雲兮看了一眼之後,便不再說話。
車流已經開始通暢,堵在前面的車子都迅速散開,車子緩緩加速,向橋的另一頭駛去……
意大利黑幫,殺人投炸彈,警方卻不干涉,這樣霸道的勢力,在意大利只有一個,那就是……
“什麼聲音!”耳中突然傳來的細微聲音打斷了安雲兮的思緒,她出聲問道。雖是問話,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什麼聲音?”徐綺雯疑惑,她除了偶爾聽到汽車發動機發出的輕微聲音之外,連窗外的車流聲都聽不到。
“停車。”安雲兮用意大利語言對司機道。
司機側過頭,不解的問:“爲什麼?這裡是交通要道,是不能停車的。”
這回答,讓安雲兮的眉頭緊皺,厲聲道:“我讓你停車。”
可是,這位意大利司機依然沒有聽從安雲兮的吩咐,在他看來,一個司機的首要職業道德就是遵守當地的交通規則。
“快停車!”徐綺雯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安雲兮會突然叫停車,但是她依然選擇了相信和服從。
“BoSS,這裡不能停車,必須要到橋的另一頭。”意大利司機聽到自己老闆的聲音,再一次解釋。畢竟是自己的僱主,他對徐綺雯的語氣可要比對安雲兮這個看上去太過年輕的少女好得多。
安雲兮的眉頭皺得更緊,耳中那細微的聲音讓她確定了以下的行動——
徐綺雯望着自己突然被抓緊的手腕,眼中的詫異還未消散,就聽到安雲兮用意大利語喊了一句:“車上有炸彈,立即跳車。”
說完,已經不再等前面的同樣聽懂她這番話的司機停車,安雲兮一拉開車門,扯着在驚慌中的徐綺雯跳下了車,借力在虛晃了一圈後,兩人在路邊站穩。
邁巴赫還在前行,已經離兩人十幾米,而此刻剛剛站穩的兩人只看到駕駛室的門被打開,那個戴着大檐帽的意大利司機驚慌失措的從車上滾落下來,向後翻滾了幾圈。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司機的身形還未穩,徐綺雯就聽到一聲震耳的爆炸聲,接着就開到邁巴赫的身子被炸到半空後重重落下,在一片火光中,4000萬的豪車就這麼燒沒了。
炸彈的爆炸聲引起了前後車子的注意,那火辣的氣浪掀得靠得近的車輛都失控的向外飄去。一時間跨江的大橋上鳴笛聲,叫喊聲還有害怕的哭聲交集成一片,混亂和恐慌在蔓延,遠處,安雲兮似乎聽到了警笛的聲音。
徐綺雯呆滯的看着那在熊熊烈火中逐漸消融的邁巴赫,雙瞳中的恐懼未消散。之差幾秒,如果不是因爲自己老闆提前發覺,那麼……後果如何她真的不敢想象。
安雲兮同樣雙眸冰冷的看着那輛原本打算送給老爸的豪車,心中怒意翻騰。很好,她纔剛到米蘭不足一小時就遭遇了第一次暗殺,而且還是用這麼激進的方式。不管對方的目標是不是她,這筆賬她都記下了。
意大利司機抱着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肩頭有燒焦的痕跡,背上也散落着一些被炸彈震碎的玻璃渣。
安雲兮想了想,向那意大利司機走過去。徐綺雯的神智還未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識的跟着安雲兮,彷彿她的身邊最安全。
走到那一動不動的身體邊停下,安雲兮準備蹲身查看一下他的傷勢,可是過程中卻看到眼前銀光一閃——
安雲兮一手推開站在自己身後,銀光射向的目標,在一定眼,就看到了那原本不知生死的意大利司機正拿着一把袖珍的銀色手槍對着她。而徐綺雯因爲剛纔自己的一推,雖然避過了子彈,整個人卻摔倒在滿是玻璃碎渣的地上,雙手觸地,讓手和小腿外側都出現了擦傷。
等她吃驚的向安雲兮望去,卻發現自己的司機正拿着一把手槍,那手槍的洞口正對着自己的老闆。
“老闆!”徐綺雯驚呼。然後立即對那司機訓斥:“米羅!你在幹什麼?”
可是,那司機卻不理她,反而是冷酷的笑着,對安雲兮道:“這位小姐,你最好別動,否則這次的子彈可不會讓你躲過了。”那副摸樣哪裡還有一點之前的老實本分。
“死神?”安雲兮絲毫不理會那對着自己的槍口,反而譏諷的笑道。
米羅的眼中聽到這個詞彙顯得很平靜,反而調笑道:“若我是死神,你們以爲還能那麼好運麼?”
“原來只是一般的黑手黨。”安雲兮得到了想要證實的答案,嘴角一彎,一抹冷冽的笑容浮現。
米羅還想再說什麼,雙眼卻一怔,瞬間失去焦距,整個人無力的倒下,手中的槍也落出。
這一變故讓徐綺雯長大了嘴,而安雲兮只是淡淡的收回手指,站了起來,向前者走去。
“老闆,他……”徐綺雯從地上站起來,驚恐的看了毫無生氣的米羅一眼。
“死了。”安雲兮的回答平靜而簡單。
死了?怎麼死的,剛纔明明就是……徐綺雯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可是,安雲兮卻向橋的出口走去。此刻警笛聲已經逼近,意大利的警方也趕到了。
並沒有和意大利警方打交道的打算,安雲兮自然要先一步離開,而徐綺雯也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他是什麼時候進入公司的。”遠離人羣之後,安雲兮突然問道。
徐綺雯一愣,回答:“半個月前。之前的司機突發心臟病死在家中,公司重新招司機的時候就錄用了他。沒想到……”徐綺雯眼中一暗,充滿歉意的道:“對不起,老闆,都是我不好。差點連累了你。”
安雲兮停下腳步,看向徐綺雯,她手上和腿上的傷口還在滲着血。“這與你無關,先找個地方把傷口處理一下。”
說着,兩人就向街邊的便利店走去。國外的便利店中,一般都會有家庭藥箱可以處理一些簡單的傷勢。徐綺雯身上的擦傷並不嚴重,用醫藥箱裡的雙氧水和消炎藥處理一下就可以,並沒有上醫院的必要。
心臟病突發麼?安雲兮在爲徐綺雯處理傷口的時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平時你不坐車?”安雲兮問道。
徐綺雯道:“我上下班都是自己開車,這個司機也是爲了一些商務上的活動準備的,一般我都不用司機。”她自然明白安雲兮爲什麼會這樣問她。
安雲兮點點頭,垂下眼眸,沒有再說話。
殺手是黑手黨的一般成員,而不是他們專業的殺手組織‘死神’的人。這個信息意味着什麼?
何況,最可疑的一點,徐綺雯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黑手黨想要殺她實在太過容易,根本不需要製造什麼爆炸案,只需要悄悄在她車上動動手腳,就能讓她表面上死於意外。
既然能夠最簡單的解決問題,那麼爲什麼黑手黨派出來的殺手要舍易求難?看來,徐綺雯能夠多次僥倖的在暗殺中抱住性命,也不是單純的好運。
米蘭……從自己剛剛到達就深處一片迷霧之中,對方的目的讓安雲兮心中有些不確定起來,她只能告訴自己,如今只能暫時的看招拆招,等待對方露出真正的破綻了。
只是,安雲兮自己都沒有想到,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己因爲意外或者自己企業的事已經和意大利黑手黨產生了兩次交集。
難不成,這是老天在暗示我要趕緊在歐洲建立出雲社分部麼?安雲兮摸了摸自己鼻尖,心中腹誹。
橋上發生了爆炸事件,後面趕來的意大利警方封鎖了通道,向目擊的人們詢問整件事的經過,而那黑手黨司機的屍體也被法醫科的人擡走,那把銀色袖珍手槍也被裝進證物袋中。
只是,在混亂之中,沒有誰注意到兩個東方女子,也是這起爆炸案的當事人早已經悄悄的消失在案發地點。
安雲兮並沒有去Dm公司,她此行的目的不是爲了視察,而是爲了解決麻煩。此刻去公司總部並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會暴露在暗中盯着Dm的敵人眼中。
所以,她選擇去了徐綺雯居住的地方,據說那裡是米蘭安全係數最高的社區,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徐綺雯在家中的時候並未遭受過一次暗殺。
只是,安雲兮並不知道的事,她儘管再不希望提前暴露人前,她那天在橋上的事也通過橋頭的監控攝像頭傳到了意大利羅馬郊外的一座古堡之中。
古堡之中,在一間幽暗的房間裡猩紅的落地窗簾將窗外的陽光全部遮擋,鋪在地上的地毯也泛着刺眼的紅。黑色的古董大牀也鋪着深紅色的被褥,在這樣一片‘血海之中’唯一一個高背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紅色睡袍的意大利男人。
他的年紀不大,卻有着一頭銀灰色的頭髮,五官冷冽如刀削一般立體,眼眶很深邃,裡面是一潭幽靜的墨綠,泛着淡淡的藍。他的模樣算不上至美,但是那一身的慵懶卻讓人心動。
睡袍微敞,露出精緻的鎖骨和結實的肌肉,完美的胸線象徵着他擁有着一副傲人的好身材。
此刻,他修長的手指,那過於蒼白的指尖端着一杯如血液般的液體,雙眼看着身前60寸液晶電視機裡,那個從車中跳出來的白衣少女。那個場景分明就是兩天前在米蘭那座橋上發生爆炸暗殺時的地方。
他望着屏幕,眼眸深處光彩莫名,但是卻能讓人清楚的知道,銀屏中的那個少女成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將水晶紅酒杯遞到脣邊輕抿了一口,那鮮紅殘留了一些在脣上。他似乎毫無知覺一般,又將另一隻手中的雪茄遞過去,吐出一個個菸圈,煙霧在他面前擴散,形成一層薄薄的紗,讓他的五官變得模糊不清。
“親愛的,我記得我的原話並沒有說起想要那個東方女人的命。”他的聲音十分好聽,猶如年代久遠的老唱片,帶着一種濃烈的滄桑,讓人忍不住想要去窺視這個明明年紀不大的男人背後經歷了怎樣的刻骨銘心。
古董牀上,那鮮紅的牀鋪上,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這是一個女人,當他的話音落下之後,那截小腿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陣寒慄……
……
米蘭
在據說是米蘭最現代化,高科技,全方位360度S級安全的小區裡,有一套200平米的複式樓是徐綺雯在這裡的家。
此刻安雲兮正穿着一身常穿的休閒服慵懶的窩在沙發裡,捧着水杯靜靜的聽着坐在側邊沙發上徐綺雯的彙報。
徐綺雯說完之後,安靜下來等待着安雲兮的進一步指示。這段日子她已經沒轍了,被折磨的快要瘋掉。讓她對付那些商業上的正當競爭她不怕,可是對手用了非正當的競爭,她只能兩眼抓瞎了。
過了一會,安雲兮挑脣,淡淡的道:“他們要設計稿,給他們就是了。”
“老闆?!”徐綺雯聲音中帶着驚詫。她可沒想到安雲兮思考了這麼久,就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圖紙,不多的是麼?”安雲兮沒有去理會徐綺雯聲音中的不解,補充了一句。
徐綺雯一愣,眨了眨眼睛,將安雲兮前後說的兩句話加在一起仔細一想,突然恍然大悟的站起來對安雲兮道:“我明白了,老闆!我這就去處理。”說完,抓起桌子上的車鑰匙就衝出了房間。
徐綺雯走後,安雲兮從沙發上站起來,穿着拖鞋走到陽臺吹着清風,眺望遠景。既然看不透對方的目的,那麼就只能先把對方想要的東西給拋出去了。只是現在看來,對方想要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張設計圖紙,而是整個Dm的消失。
日落黃昏的時候,徐綺雯就返回了住處。看到安雲兮立即高興的道:“老闆,按照你的吩咐,已經辦妥了,就等着魚餌上鉤。”說話間,雙眼中閃爍着興奮。
“你倒是一點都不怕。”安雲兮望着她笑道。
徐綺雯道:“之前我一個人的時候肯定是很害怕的,畢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不過現在,老闆你在我身邊了,我也就不怕了。”
剛說完,電話響了起來。徐綺雯抱歉的看了安雲兮一眼,拿出電話接通……
“老闆,不出你所料,對方動手了。”一掛下電話,徐綺雯就激動的道。
安雲兮淡笑提醒:“做戲要做全套,Dm參加米蘭時裝週的設計圖紙被盜,作爲老闆的你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就要有什麼樣的反應。”
徐綺雯明悟的點點頭,拿出電話撥打了米蘭總警局的電話號碼,她要做的第一步自然是報警,然後返回公司做戲。
瞬間,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安雲兮一個人,心中腹誹,徐綺雯恐怕今晚都沒有時間回來了。至於她的安全……安雲兮並不擔心,正如她之前所疑惑的,如果對方真的想要徐綺雯的命,她早已死了八百次。
夜晚如期而至,徐綺雯沒有回來,安雲兮自己自然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而與此同時,那份從Dm公司消失的圖紙也送到了羅馬,那座莊園內,讓人猶如置身於學海之中的房間。
黑色的古董傢俱,猩紅的裝飾,讓那一抹銀灰反倒成爲了這個房間裡最醒目的顏色。他依然坐在高背沙發上,身上的睡袍好似未換,只是牀上已經沒有人影。
白得毫無血色的手看也未看手下送來的圖紙,便將手中的雪茄湊過去,火星順着燃燒的雪茄傳到圖紙上,瞬間就將那標示着Dm商標的圖紙燃燒起來。
站在他身後的兩個黑衣男人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也不敢有任何的疑問,只是低垂着頭沉默的看着他的動作。
燃燒的圖紙猶如飛舞的蝶一樣,在半空中帶着星火旋轉,最終耗盡力氣落在紅如血的地毯之上。
“圖紙?”他輕笑,聲音依然帶着那種老唱片的感覺。“一羣飯桶。”
四個字,讓身後兩個男人頓時身子一緊,脊樑骨裡冒出一股寒氣,頭垂得更低。
“去把Dm負責設計這一次比賽圖紙的設計師請來做客。”他淡淡的吩咐,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
兩個男人趕緊離開,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他有些殷紅的嘴脣,微微一彎,扯出一道沒有溫度的弧。
……
漆黑的夢中,安雲兮從牀上驚醒,雙眸凝視着天花板,眼底一片清冷。突然,她眼中光芒一凝,迅速起身,拿起電話給還未歸家的徐綺雯打過去。
“那個負責這一次設計圖紙的設計師家住什麼地方?”電話一接通,安雲兮就立即問道。
此刻,徐綺雯剛剛忙完,帶着一身疲憊走到家門口,手中的鑰匙還未插入鎖眼裡就接到了安雲兮的電話。電話裡的問題讓她一愣,下意識的說出了一串地址。說完之後,她才問道:“老闆怎麼了?”
“你在哪?”安雲兮已經傳好了衣服,向門口走去。
“我在門口。”徐綺雯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入戶門被打開,安雲兮掛掉電話,對她直接道:“去取車。”
徐綺雯點點頭,轉身與安雲兮一起向車庫走去。
“老闆,發生什麼事了?”徐綺雯問道。
安雲兮神情之中難得的出現一絲嚴肅,她腳下的步伐也比往常更快一些,聽到徐綺雯的問話,她只是淡淡的道:“到了地方再說。”
見此,徐綺雯也不好再問些什麼。
兩人走向車庫,取車,銀色的車身猶如一道流星劃過,消失在小區。
李修文是Dm品牌的首席設計師,華夏人,在國內學習服裝設計之後,來到米蘭進修。畢業後,在一次學生設計比賽之中被徐綺雯看中,聘請到了Dm,從一個最底層的學徒慢慢做起,憑藉着自己驚人的天賦和創意靈感一步步走到了首席設計師的位子。
晚上,剛剛結束工作返回自己住所的李修文,一進入家中就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雖然看上去還是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房間裡依然是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被黑暗籠罩。只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地方。
下意識的,李修文就想退出房間離開這個以往讓他感到安全,如今卻讓他感到危險的家。只是,還未等他的另一隻腳邁出,房間裡的燈就突然亮了起來,而房中與他對立着一個黑衣大漢,手中拿着一把冰冷的槍正對着他。
“李先生,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亂動。”舉槍的男子說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當然了,這裡是意大利,是米蘭。
李修文感到頭皮一陣發麻,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不敢有任何舉動。他相信,一旦自己動一下,那槍中的子彈就會毫不留情的射出。
“你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李修文艱難的問道。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又多了一人,餘光望去,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
“我們老闆想請你去做客,希望你不要反抗,否則我手中的槍可沒我那麼好的耐心和脾氣。”黑衣男子道。手中的槍口還晃了晃。
“你們老闆是誰?”李修文突然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黑衣人舉着槍向李修文靠近一步,口中冷漠的道:“你的話太多了,李先生。”
安雲兮和徐綺雯來到李修文的公寓樓下,進入電梯之中。看了徐綺雯按下的電梯樓層一眼,安雲兮迅速釋放異能向那層樓掃去。
異能的速度可比電梯要快得多,此刻正處在危險之中的李修文立即就出現在了安雲兮的腦海裡,她眼中一凝,手指已經按下了下一層的按鈕。
“老闆?”徐綺雯不解的看向她。
電梯門打開,安雲兮拉着徐綺雯走出電梯,對她道:“你在這裡等我,注意安全。”說完,就把她帶到安全樓梯旁,自己則順着樓梯上樓。
徐綺雯獨自站在安全樓梯的角落,四周的寂靜讓她有些害怕的雙手環抱着手臂。心中期盼安雲兮快些回來。
“李先生,現在你最好聽我的話,慢慢的向後轉,乖乖的跟着我的搭檔離開。否則……”黑衣人再一次晃動自己手中的槍。
李修文按照黑衣人的吩咐慢慢轉身,此刻他終於看到站在他身後的人,他也是一個和拿槍男子打扮一樣的黑衣人,他的手中同樣拿着一把手槍,對着他。
這一秒,李修文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處在兩把槍口之下。
這個認知,讓他額頭滴落一滴冷汗。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這突兀而清脆的聲音在此刻的環境中尤爲刺耳。讓李修文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緩緩打開的電梯口,就連背對着電梯的黑衣人也轉身望去。
就在這一瞬間,變故發生。
形成一條直線的三人被電梯打開的聲音吸引,都沒有注意到一條纖細的黑影從窗邊閃過,手中烏光一閃,在李修文房中的黑衣人無聲倒地。
重物落地的聲音讓李修文和剩下的黑衣人同時轉身,在看到地上黑衣人的時候,也同時看到一道快速閃過的黑影撲來。
李修文下意識的抱頭蹲地,身後卻再一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擡起頭,入眼的除了另一個倒地的黑衣人之外,就只看到一雙勻稱有致的美腿站在他的面前。
順着這雙美腿往上,一個白衣少女出現在他眼前,只是剛剛在生死間徘徊的他沒有來得及去讚賞少女的美,雙眼中被恐懼侵佔。
“李修文?”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修文艱難的點點頭,今晚恐怕是他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一個晚上。
“跟我走。”聲音再次傳來,只是這一次帶着的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語氣。
怎麼又是要跟着走?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搶手?李修文在心中哀嚎不斷,但是,剛纔這個少女詭異的身手在告訴他,她比之前的兩個大漢更恐怖。
無奈,李修文只能站起來,猶如一塊砧板上的肥肉跟着安雲兮向安全樓梯走去。
自己的家已經變成兇案現場,不知道警察會不會懷疑他是殺人兇手……胡思亂想中,李修文跟着安雲兮走到了徐綺雯的面前。
“徐總?!”終於見到一個認識的人,李修文驚詫的道。
“李修文,你沒事吧?”徐綺雯關心的道。這個李修文可是Dm的無價之寶,如果他真的出了事,那纔是Dm無法估量的損失。
李修文搖搖頭,看上去徐綺雯並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一時之間又糊塗了起來。
“先離開這裡,有什麼話車上說。”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讓李修文這個藝術家一下子躲在了徐綺雯的身後。
安雲兮嘴角一抽,摸了摸鼻尖,心中腹誹:我有那麼嚇人麼?
因爲安雲兮交代過徐綺雯不必介紹自己的身份,所以徐綺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按照安雲兮的吩咐,和李修文一起向車子走去。
銀光掠過,車子消失在李修文的公寓前。當徐綺雯問向安雲兮地址時,安雲兮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聲:“去LAS酒店。”
……
羅馬,米蘭的消息剛剛傳至,就被送入了那間房間。
銀灰下的墨綠眼眸神色莫名,如血般的嘴脣勾成一道完美的弧:“居然把人安置在了LAS?有趣,太有趣了。”
“老闆,那下一步該怎麼辦?”黑衣人恭敬的問道。
LAS是黑手黨的產業,世人皆知,如今安雲兮把李修文直接放到那裡堂而皇之的住着,擺明了就是告訴黑手黨,你們不是想要綁架李修文麼,我現在把人送到你們地盤上了,有種就讓人從你們地盤上消失,讓整個黑道都笑話黑手黨的不作爲。
屬下的詢問,讓他的嘴脣咧開,露出白皙而整齊的牙。只是,那牙齒似乎比一般人更加的尖銳,在幽暗的水晶燈照下,泛着冷光。
他的視線看向在那60寸液晶顯示屏上被定格的畫面,依然是爆炸當天安雲兮在橋上的樣子。
屏幕中的她,眉頭輕蹙,清澈的雙眸中不帶一絲感情,眸底倒映着遠處的火光。
只是這樣一幅畫面,卻被定格了超過十個小時。
“安雲兮……”他口中用生澀的中文緩緩吐出一個名字。時間過去那麼久,在有人物外貌的情況下,黑手黨想要查找一個人的底細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雖然,只是安雲兮擺在明面上的資料檔案。
一個華清的大學生,一個來自偏遠小縣,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一個擁有着一家世界級拍賣公司和一家國內大型房地產公司的少女。
“那麼……Dm也是你的嘍?”這句話,他是用意大利文說出。看來,他對華夏文的認知可能僅限於‘安雲兮’三個字。
“讓死神出動,把這個少女完整無缺的請來做客。”他淡淡的吩咐。
黑衣人應聲而退。
此刻身在米蘭的安雲兮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某人的獵物,在安頓好李修文之後,她打電話從國內調來了雲安保全的金牌保全來負責Dm總部的安全。
這一步只不過是預防措施,安雲兮覺得如果對方不是太笨的話,就不會對Dm發動毀滅性的進攻。
但是,在這交手兩次之後,安雲兮也不再對暗中與她對弈的人掉以輕心。若不是自己及時醒悟,恐怕此刻李修文已經被帶走,那麼Dm可能會因此失去參加這次米蘭時裝週的機會。
徐綺雯已經返回了公司,家中自然也只有安雲兮一人存在。李修文則是待在LAS的總統套房內安心創作。
徐綺雯的公寓裡,安雲兮在認真的看着Dm那家對手公司的資料。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黑手黨要爲這家公司出頭,那麼她就把這家公司給打掉,之後再去跟黑手黨的人聊聊天。
安雲兮手中鼠標輪滑動着,雙眼盯着顯示屏,瀏覽着網頁上的資料,上面都是對頭公司明面上的信息,雖然用處不大,但是卻也能夠從中看出一些東西來。
房間裡很安靜,沒有一絲異樣的響聲,時間在緩慢的流逝……
突然,安雲兮正在滑動鼠標的手指停下,鼻翼嗡動,一股難以察覺的微甜進入她的嗅覺系統。
迷藥的味道!
安雲兮的腦中立即警覺,腦中迅速的轉動,對方的目標是自己還是徐綺雯?沒想到自己來到米蘭不到三天,對方的動作就一撥接着一撥,根本不消停。
不動聲色的關閉網頁,將上網的痕跡抹除,安雲兮嘴角浮現冷笑,站起來,雙眸一閉,人好像失重一般軟倒在地。
當安雲兮昏倒之後,兩個黑衣人無聲潛入,他們的口鼻戴着微型的防毒面罩,雙手都帶着皮質手套。
“是她麼?”其中一人用英文說道。英文發音很標準,即便是讓外人聽到他說話,也分辨不出他是哪個國家的人。
另一個人從懷中掏出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對比了一下,點頭:“就是她。”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東方人的長相真是每一個都很相似。”
之前開口說話的人深有同感的道:“所以,我們這樣分不清楚東方人相貌的纔會留在本土工作。”
假裝昏迷的安雲兮心中一動,有些詫異。對方的目標居然是她?她纔剛到米蘭,是什麼人那麼快就把視線對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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