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殿中,身材高大的匈奴右賢王蘭波身着特製的冠冕長袍,手捧漢匈地圖,昂然立在大殿中央,神情鎮靜自若。
在他身後的一衆匈奴使者,個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大殿上首的龍椅上,大漢天子劉協頭戴黑色平天冠,身着紫色鑲金龍袍,一雙漆黑的大眼灼灼地望着殿前的一衆匈奴使者。
黃琬、楊彪、蔡邕、伏完、趙溫、董承、士孫瑞、韓融等一衆文武大臣,分列大殿左右,每個人臉上表情都不一樣。
只聽蘭波朗聲說道:“貴國如今天災不斷、內亂不止,我國單于寬慈仁厚,不忍貴國百姓再添磨難,遭受那戰爭之苦,願意與貴國休戰議和。如今,貴國只需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便可確保北方數十年安寧,本王不知陛下還有諸位大臣還猶豫什麼?”
他話音剛落,便聽大殿中響起一聲冷笑。
衆人擡頭望去,見發出笑聲的乃是太尉楊彪,頓時個個面帶敬色。楊彪曾因言語得罪董卓而入獄,現在剛從獄中放出,身材消瘦了許多,但此時在衆人眼裡他的身形卻是那般的高大。
只見楊彪出列,冷冷說道:“割讓雁門一帶,並且每年要向貴國進貢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銅錢十萬貫,美女百名,這也能稱爲小小的代價?”
蘭波掃了楊彪一眼,冷聲道:“怎麼,貴國如今遍地賊兵,諸侯並起,百姓食不果腹,難道還要同我國開戰不成?”
伏完一個哆嗦,連忙出列道:“貴使息怒,這不是在商量着嗎?我看太尉大人不是那個意思。”
蘭波拂袖冷哼道:“那是何意?我匈奴數十萬鐵騎正在向雁門一帶聚集,每天可是都要多耗上無數的糧食。”
衆大臣聽得心頭一驚,也不管這匈奴使者是否說謊,單聽那可怕的數字便令人心頭髮寒。若是在大漢強盛時期,大漢自是不怕,可正如匈奴使者所說,如今的大漢可謂遍地賊兵,又經歷連番的天災和,再加上董卓好奢靡,單是建造那座朱雀臺便花光了全部的國庫。現在,百姓的溫飽和各大臣的俸祿都成了問題,哪有閒錢再和匈奴開戰?
小皇帝劉協可謂憋了一肚子氣,他早就看匈奴這幫使臣不爽了,奈何一衆大臣都不贊同和匈奴開戰,而是都要求坐下來慢慢談判。
慢慢談判?哼,不就是要割地賠款嗎,不論多少,那丟的都是大漢的臉面,是他這個皇帝的臉面。他雖小,這些道理卻都懂!
“那便一戰!”殿外傳來一道冰冷到骨子裡的聲音,激得衆人一個哆嗦,紛紛往殿門口望去。
只見一個英武無比,氣宇軒揚的年輕將軍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劉凡!”待看清來人,蔡邕等一衆老臣大喜,已是叫出聲來。
看到劉凡,伏完慌忙低下頭去,悄悄躲到一邊。
小皇帝劉協則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歡叫一聲:“師父!”
蘭波大驚,望着遠處走來的那個英武將軍,神情發生了天大的轉變,由之前的盛氣凌人變得頹然喪氣。
他得到情報,打敗匈奴十數萬鐵騎的驃騎大將軍劉凡正領兵在外剿賊,這才乘機入京找大漢議和,怎會想到在這節骨眼上此人竟然回來了。
但蘭波畢竟是經歷過大事情的人,他很快冷靜下來,神情恢復如初,凝望着劉凡,朗聲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驃騎大將軍劉凡了,聽說中原大地賊兵四起,將軍領兵在外剿賊,怎麼突然回京了?”
劉凡來到殿前,低眉掃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大漢兵多將廣,區區賊兵指日可滅,何足爲慮?貴國曾派來十數萬鐵騎領略我大漢萬里河山,便是由本將軍負責接待,送他們到了該去之處。此次貴使來訪,也自當由我接待纔是!”
蘭波心中怒急,大聲道:“那十數萬匈奴鐵騎初次南下,過於輕敵,再加上不熟地形,孤軍深入中原腹地,纔會兵敗被殲。但我匈奴兒郎無數,已經在草原重聚數十萬鐵騎,有了前車之鑑,再加上爲同胞報仇心切,我匈奴鐵騎當能戰無不勝!”
劉凡微微一笑,一雙虎目逼望着蘭波,冷冷道:“貴使是來下戰書的嗎?很好,本將軍連連接到雁門戰報,說是貴國不斷派兵騷擾雁門一帶,雖然每次都是以貴國慘敗收場,但我漢軍兒郎屢屢被人欺上門來,早就憋了一口氣,恨不得立刻揮師北上,殺向草原,一洗雪恥!”
“你……”蘭波怒急,一時間卻無從反駁,又想到關於劉凡的種種傳聞,那可是一個血一樣的漢子,殺伐果斷,若激怒了他,使得大漢不惜一切代價和匈奴開戰都有可能。
於夫羅單于曾在信中對他千叮萬囑,務必促成漢匈議和,想清了其中關鍵後,蘭波怏怏地收起趾高氣揚的姿態,頹然嘆了口氣道:“本王是代表我國單于來和貴國議和的。”
劉協和一衆大臣聽了劉凡如此鏗鏘有力的犀利回擊,又看到匈奴使者露出一副頹然挫敗的樣子,胸中頓覺舒暢無比,紛紛面露喜色。
“你們匈奴想要議和?”劉凡提高嗓音,似是不信。
蘭波氣勢一弱便再也強不起來,恭聲道:“正是,剛剛本王正和貴國一衆大臣商量議和賠償之事。”
劉凡淡淡然道:“貴國要議和可以,不知許諾我大漢何好處啊?”
蘭波微微一愣,賠笑道:“將軍誤會了,是貴國要賠償我匈奴大軍調動所耗費的錢財,並且要割讓……”
他話未說完,便聽劉凡一聲厲喝:“住口!”
蘭波面色一變,怏怏住了口,臉色難看至極。
劉凡冷冷望着他,高聲道:“你們匈奴要議和,可以!做到我說的三個條件。第一,匈奴鐵騎從此退到陰山以北,無我大漢詔令不得踏入陰山半步。第二,匈奴必須向我大漢稱臣,每年需進貢一萬匹馬、兩萬頭牛、三萬只羊。第三,我大漢會派出大使進駐匈奴,負責接收貴國的貢品,並且主持兩國間的一切官方、民間來往,使兩國的友好關係長久下去。”
蘭波越聽越驚,劉凡提出的這一系列條件與他期待的理想結果相差過大,讓他大腦都出現了一瞬間的短路。
雖然於夫羅單于給他的信中提到,儘量滿足漢人的一切要求,只要保住匈奴不滅,王庭不異主,其他一切都可以談。但在蘭波眼裡,漢人骨子裡是軟弱的,雖然漢人暫時取得了對匈奴作戰的勝利,但幾百年的漢匈接洽歷史告訴他,只要匈奴人提出停戰議和條件,只要匈奴人肯退兵,漢人無不是乖乖地點頭答應,都會任由他們壓榨一番。
但如今,他的幻想卻破滅了,破滅在這個名叫劉凡的漢人手裡,後者不僅當場否決了他提出的一切要求,更是甩手丟出三個皆利於漢人的條件,這徹底顛覆了蘭波對漢人的看法。
若他迫於匈奴那邊的壓力,接受了劉凡的這三個不平等條件。那麼,從今以後,匈奴人在漢人面前將再也擡不起頭來,漢人和匈奴人的地位將發生一次天翻地覆的轉變。而他蘭波,無疑將成爲匈奴人的千古罪人。
蘭波陰沉着臉,心中翻江倒海,絞盡腦汁苦思對策。
劉凡負手而立,靜靜地等着蘭波的回答,他不着急,他相信蘭波若是明智的話一定會點頭答應。和大漢的處境相比,匈奴好不到哪裡,甚至要更加艱難,畢竟,他們的人口要比漢大漢少許多,更擔心被滅族。
劉協和一衆大臣心潮澎湃,紛紛一臉崇拜地望着劉凡。敢和匈奴提條件,並且提出的條件皆是利於大漢的,劉凡是第一人。若大漢和匈奴真的以此條件議和了,漢人將從此揚眉吐氣,而他們這些見證者都將名垂千古!
片刻後,蘭波朝劉凡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一邊說話。
蘭波低聲道:“將軍,這三個條件實在有些強人所難,可否去掉一兩個,或者降低一些其中的要求?”
劉凡冷着臉,斷然道:“絕無商量的餘地,貴國若是不答應,那就戰場上見吧!本將軍很樂意親手從地圖上抹掉一個國家,那種快感可比殺死數萬匈奴鐵騎還要來得痛快!”
蘭波心中怒急,面上卻不動聲色,賠笑道:“將軍,我匈奴願私下每年給將軍提供優秀戰馬一萬匹,只求將軍能降低些條件。畢竟,那些條件再優厚,最後落到將軍手裡的好處也不會有多少。”
蘭波說完這番話便仔細觀察劉凡的表情,見他面上有些意動,一顆心頓時鬆了下來,卻見劉凡突然拂袖轉身,冷冷道:“這三個條件,一個都不能少,貴國若是不答應,便等着亡國吧!”
說完,劉凡頭也不回,大踏步離去。
劉協大喜,朗聲喝道:“退朝!”
明光殿中,一衆漢臣個個面帶喜色離去,留下一衆匈奴使者面面相覷,臉色難看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