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遷宮,立於雲慶宮頂端,便是正式確立了自己的煊赫權柄,今後便是驚風密雨無邊襲來,若要像以前一般低調行事,怕是很難了!
師爺目送他們離去,回到正廳,卻見靜王仍是安坐品茗,面上只是淡淡的,瞧不出什麼神色。
“王爺心情不好麼……”
他揣測着,勸道:“也是學生晨間魯莽了些,不如再請幾位佳人過府,品茗賞花,也好解悶開頤。”
“如今蓮花都快凋謝了,又有什麼殊色可賞……”
靜王輕嘆一聲,仍是鬱鬱不樂。
他咬牙嘆道:“四弟的計謀,雖然仍有破綻,卻是三地齊動,手段狠辣,即使不能弒君篡位,也能讓朝廷動盪一陣,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皇帝居然扛過來了,還來一招禍水東移……”
“今上也頗有幾分手腕……”師爺勸慰道。
“哼,他自小就深藏不露,這也就罷了,老天卻還一味助他,他那位晨妃,出身江湖,竟有那般魄力!”
靜王想起南城和神武門的功虧一簣,眉宇間又是一陣懊惱。
這兩處無論哪裡攻破,京城都要大亂,屆時趁亂行事,勝負並未可知……
這一切可能,卻被那纖纖女子,盡數破壞!
他長嘆一聲,道:“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我素來求賢若渴,卻偏得不到這等人才,皇兄卻是不費吹灰之力!”
靜王如此嘆怨,從椅子上起身,慵懶道:“罷了,到城外去狩獵一番,活絡一下筋骨吧!”
他一邊由侍女換上箭衣,一邊仍是嘆道:“安得猛士兮……”
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四周諸人卻是聽若罔聞。
晨露絲毫不知,自己被人頻繁提及,她正在宮中練劍,皇帝駕臨,卻是面帶喜色。
“什麼?讓我搬到雲慶宮去?”她聽完元祈的話,很有些驚訝。
元祈今天精神頗佳,從秦喜手中接過一枝雪白晚荷,遞與晨露,道:“這是楊寶林率闔宮上下上奏的,朕也覺得可行。”
晨露將亭亭玉立的荷花插在瑪瑙瓶中,微微蹙眉道:“三宮之中,雲慶宮最爲輝煌煊赫,始終太過引人注目。”
元祈卻並不憂慮,輕笑道:“如今禁軍中,都在傳言你英姿颯爽,一箭定乾坤。本來已在風口浪尖上,想要韜光養晦亦是不易!”
晨露心裡暗自衡量了其中利弊。
一旦遷宮,立於雲慶宮頂端,便是正式確立了自己的煊赫權柄,今後便是驚風密雨無邊襲來,若要像以前一般低調行事,怕是很難了!
但相應的,一旦居於此位,若是謀略得當,便能役使後宮得心應手,從此之後,更少掣肘……
她擡起頭,眼中晶瑩生燦,纖纖玉指輕撫着花蕊,道:“恭敬不如從命。”
元祈望着她,久久不語。
“是有什麼疑難之事嗎?”
晨露見他沉吟,想起遷宮之舉,試探問道:“讓我遷入雲慶宮,是有別的緣由嗎?”
“確實是有緣故的,朕方纔想來,好生不安。”
晨露以爲自己猜中,道:“是要我以三妃之尊,在宮中行什麼大事嗎?”
元祈深深凝望着她,緩緩搖頭,苦笑道:“朕還不至於如此左支右絀!”
“那是爲什麼……”晨露這次真是疑惑了。
“我只是想……”
元祈站得極近,身上的龍涎薄荷清香隱隱傳來,無色氤氳。
“雲慶宮離乾清宮最近,我與你相處的時日就能更久些……又或者,”他眸中清輝閃爍,有如天上星辰,鄭重道,“我可以奢望……你爲了我,永遠地留下!”
彷彿被施了咒法一般,殿中寂靜無聲,相對極近的兩人都並不言語,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晨露鬢間的珠釵,顫巍巍地輕搖,她側過身,落落大方地笑道:“我並非鏡中花,水中月,皇上又何必如此戲言?”
皇帝聽得戲言二字,眉間閃過一道黯然。他悵然回眸,千言萬語,只化爲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