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馨自然知道陸少卿怕被萬素琪那丫頭給纏上,她沉吟下子就開口,“陸少卿,你先鑽進咱的馬車裡,待會讓侯三給咱趕車,我這就去茶棚子瞧瞧萬素琪那丫頭鬧的啥鬼,一會子就回來,我也不想在這裡耽擱很久的。”
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陸少卿無奈的嘆口氣,“哎,我是招誰惹誰了。”
見陸少卿鑽進了馬車,葉婉馨又帶着侯三擠進了人羣。
瞧着低聲一片狼藉,葉婉馨的腦袋都大了,立即喝問,“萬素琪,你搞啥鬼啊?這茶棚子咋成了這樣?”
瞧見葉婉馨過來,而且還是一臉責備的意思,萬素琪有些驚詫,又委屈的說着,“馨姐姐,你咋過來了?這打砸茶棚子的事可不是我乾的。”
花子也爲自家主子辯解着,“葉小姐,都是那個任少爺做的壞事,我家小姐已經把任少爺給收拾了一頓。”
自個原本還得意洋洋的,被葉婉馨這樣的目光盯着,萬素琪有些氣惱,“對呀,那個混蛋就被青山吊了起來,讓過路的人好好都瞧瞧,看他以後還敢作惡!”
葉婉馨揚起頭瞧着木樁上吊的那個人,不由得憋住了笑,也就這個二貨小姐能想出懲治惡人的法子,她點點頭,“萬素琪,是我錯怪你了,這開茶棚的老夫妻連口飯都吃不上,他還把人家賴以餬口的茶棚子給毀了,打他一頓算是輕的,讓他給老夫妻賠銀子!”
“馨姐姐,還是你想的周全,我這就讓他拿出一百兩的銀子賠給人家!”萬素琪說着,就吩咐青山去向任思光討要銀子。
在木樁上生不如死的任思光爲了能活命,只好認栽,身上沒多少銀子,把脖子上帶的玉佩給取了下來。
萬素琪才讓青山把他從木樁上放了下來。
雖然這茶棚子沒了,但是得了這麼多的銀子和玉佩,那老頭對葉婉馨和萬素琪千恩萬謝。
仗着今兒做了好事,萬素琪又厚起臉皮,“馨姐姐,你去武威城要待多久?我回城也沒事,我想去你家裡玩幾日行不行啊?”
想到在馬車裡連頭都不敢露的陸少卿,葉婉馨能答應纔怪呢。
好容易葉婉馨才應付了萬素琪,這才帶着侯三返回馬車。
他們在這裡耽擱了會子,就快馬加鞭的趕着路。
到了未時末,幾人才趕到長安郡。
想着來趟不容易,糧食他們倒是不缺,就大肆購買棉衣和被褥,這些過冬的必需物品。
長安郡雖然沒受天災,可是做營生的鋪子都受了影響,布莊和成衣鋪子,能遇上這麼大的買主,從掌櫃到鋪子裡的小夥計個個都是樂開了懷,那殷勤的勁頭別提了。
他們的驚人的舉動也讓賊人給惦記上了,危險也慢慢的在葉婉馨他們暢快的購物之中醞釀着。
侯三是個捕快,他生性敏感多疑,抱着棉衣從鋪子裡出來,就覺察出了一些不正常,只是瞧着葉婉馨和陸少卿二人開心的說着話,就沒想多嘴,暗自留神。
瞧着馬大壯和侯三已經把買的貨物裝好了車,葉婉馨笑眯眯的說着,“陸少卿,咱們東西已經買的差不離了,待會咱們也嚐嚐長安郡的風味小吃!”
終於可以鬆快的喘口氣了,陸少卿點着頭,“嗯,就聽你的,沒了萬素琪那煩人的丫頭,我今兒可要痛快的在長安郡逛逛!”
打問了哪裡有好吃的,葉婉馨揮手讓侯三和馬大壯趕着馬車,她和陸少卿在街市上緩慢的轉悠着。
半個時辰後,他們四人坐在一個簡陋的小吃館子裡,品嚐着風味小吃。
陸少卿捧着一罈子的酒,先給馬大壯和侯三倒了一大碗,“好久都沒喝過酒了,今兒咱可以好好的喝個夠!”
聞着酒香,侯三嘴裡的口水都快流出,他心裡藏着事,眼睛不經意的掃到尾隨着他們進來的一大一小兩個漢子,咬咬牙,“陸公子,侯三今兒肚子不好過,不想喝酒,多吃些肉就行。”
凡是跟着葉婉馨來武威的人,都沒一個投機耍滑的,見侯三不喝酒,她笑着勸說,“侯三,樹青舅舅不在,橫豎咱今兒夜裡又不趕路,這酒隨便喝!”
“葉姑娘,真不是怕劉大哥說我,是肚子難過的很,吃肉就成。”侯三說着話,又把目光瞟向距他們不遠的那倆漢子。
和他們的目光遇上,又若無其事的把眼睛轉了回來,然後端着一盤子的肉倒進了自個的麪條碗。
雖然不知道侯三爲啥轉了性子,不喝酒,葉婉馨也沒追問,低頭吃着自個的飯菜。
侯三已經不喝酒,馬大壯自然也不喝,唯有陸少卿放下酒罈子,遺憾的搖着腦袋,“你倆個憨貨不喝,我自個喝吧,這喝酒的機會可不是天天就有的!”
那個小個漢子急匆匆的吃了碗麪,就離開了小飯館子,剩下那個大個的慢吞吞的吃着面前的兩盤子菜。
拐入一條偏僻的小街,這小個子漢子腳步加快,沒一會子就閃身進了了一個小院子。
“拖兒,你個臭小子真的打探清楚,有肥羊啊?”
一個粗焊沙啞的聲音有些質疑的問着剛剛進來的那個小漢子。
拖兒想到剛剛的那兩盤子肉都讓劉大黑給獨吞了,有些氣悶的點着腦袋,“大當家的,拖兒可不敢說瞎話,他們可有錢了整整買了一大車的棉衣和被褥,大黑哥這會還在小飯館盯着呢。”
屋子裡還有幾個人在破碗裡擲骰子,聽到這話,也來了精神,丟下手裡的破碗,圍攏在拖兒的面前。
都七嘴八舌的說着,“那還等啥,兄弟們都閒的長了長毛!”
“這下子好運氣來了,都把手腳放麻利些,一舉拿下,咱也痛快的過幾日好日子!”
“嗯,就等着多弄些銀子,我有多少日子沒去見玉蘭那騷娘們了,今兒一得手,就可以去樂呵樂呵!”
有個兄弟朝他翻着白眼,話裡盡是鄙夷和不屑,“大猛,你媳婦和娃兒都餓的沒了氣,你就知道把銀子花在那我騷貨的身上!等你死了,咋有臉去見你家的祖宗!”
“大猛粗聲粗氣的說着,“老子自個還不知道哪日去死呢,還管他祖宗幹鳥!”
“先不說這話,聽拖兒說他們買了好多的棉衣,咱兄弟們就是搶不到銀子,這冬日裡也不會挨凍了!”
見兄弟們個個都是滿臉的興奮之色,一個瘦弱的青年男子沉吟了下,“大當家的,咱已經好久沒開張了,兄弟們心急,這次難得遇上個肥羊,可要算計準。”
“要是這次真的能弄來一些銀子,就給大夥都分了,讓他們去武威那裡置買些田地,往後咱也別幹這壞良心的勾當了。”
對於宋德文的話,大當家一向都很是看重,要不是他們實在是熬不下去,誰願意幹這刀劍上舔血的日子。
他信服的點點頭,“德文兄弟,你說的極是,咱先穩住一些,等大黑回來再說這事。”
聽到宋德文要解散兄弟們,大猛率先吵吵着,“宋德文,你要斷兄弟們的活路不成?”
大當家的見大猛出言不遜,立即黑了臉,怒聲呵斥,“大猛,我還沒死呢,這話還輪不到你來說,滾回去睡覺,明兒的事不能耽擱!”
這幾人見大當家的發了話,也不敢再言語,都很是失望的散開。
吃罷了飯劉大黑模糊的聽了葉婉馨他們的話,知道是從武威過來的,身上還帶有好多的銀票,驚喜之餘,更加上心的打探消息。
又鬼鬼祟祟盯着葉婉馨他們住進了長樂客棧,這才滿意的哼着小曲離開。
回到他們住的窩點,回了大當家的話,宋德文又和大當家制定了,在葉婉馨他們返回武威的路上打劫他們的方案。
知道要在辰時趕到距長安郡五十里地的大黑凹劫人,劉大黑纔回了自個的小屋子睡覺。
次日一早,匆忙的吃罷早飯。
葉婉馨和陸少卿帶着侯三和馬大壯又逛了一遍早市,瞧了瞧這裡的蔬菜和糧食很是單調,對自個種的那些糧食和暖棚的菜更加的有信心。
轉悠到了巳時末,葉婉馨就吩咐啓程返回武威。
侯三在夜裡已經和馬大壯通了氣,說他們被賊人盯上。
當時,他就要去告訴葉婉馨和陸少卿,被侯三低聲訓斥了一頓,只好蔫巴巴的鑽進了被褥裡,想了大半夜,腦仁疼的厲害,也沒想出法子。
葉婉馨一大早發現馬大壯盯着倆青眼圈,還笑話了他一番,讓馬大壯的臉更加的紅了。
馬大壯這會想起來,小腿肚子還有些寒顫,他臨上車時,還摸摸懷裡揣着的那把尖刀,不知道這刀在關鍵的時候能否派上用處。
馬大壯謹慎的趕着馬車,眼睛不時的瞟着沒事人似的侯三,心裡暗暗叫苦,劉大哥不在,這侯三做事更加的無法無天了,要是葉姑娘出了事,劉大哥能把他倆給一刀劈了。
過了午時,他們在路上也沒找到飯鋪子,把長安郡買的吃食匆匆的吃了些,繼續趕路。
葉婉馨坐在馬車上,她望着外面已經變了的天,慢悠悠的說着,“陸少卿,瞧着天變的可真快,說不得夜裡就會下雪,虧得咱今兒買了棉衣,即使真下了雪,咱也不會遭罪了。”
陸少卿把腦袋探出窗外,一陣狂風捲着沙土撲面而來,他急忙縮回腦袋,把窗簾子放下,微微的嘆口氣,“哎,這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每日吃的沙土比大米都要多。”
他們還在感慨這裡的環境不好,那夥土匪已經在不遠的地方候着他們。
大黑凹裡,
大當家面無表情的用破布擦拭着泛着黑光的大砍刀。
宋德文有些擔憂的望着那個唯一的官道,心裡不知在想些啥。
十幾個身上穿着破爛衣裳的漢子滿臉的菜色,他們都期望今兒能幹個好活,這凍死人的冬日裡就好過一些。
家裡有老小的還很是惦念的,也暗自感慨,天不絕他們的命。
風沙刮的更狠了,他們都窩在這地勢極地的地方,渾身上下沒一會就被風沙給蓋上了,遠遠的根本就瞧不出這裡藏了一羣人。
拖兒往宋德文身旁爬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問着,“得文大哥,咱們真的就幹這最後一次了?”
“拖兒,你還小,這些惡事可不能做的久了。”宋德文腦子裡閃現着他們搶劫過的那些無助面孔,心裡極其的酸澀。
見宋德文面色難堪,托兒有些怔忪和疑惑。
宋德文瞧着臉色遲疑的托兒,“哎,拖兒,難得咱當土匪山賊能當一輩子啊?早些買上兩畝田地,你也娶個媳婦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啊?”
聽到娶媳婦,拖兒的臉皮發燙,他用手摸着臉上的沙土,有些害羞的說着,“德文大哥,你都沒娶媳婦呢,我還小着呢。”
“兄弟們快看,馬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