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瞅見自家少爺被官差綁了,這小廝已經有些害怕,又被老爺劈頭一頓喝罵,他心裡恐慌的越發說不出話來,“老爺,小……的……小的……少爺……他……”
崔福瞧到站在正廳門外的小田子還是這麼愚笨,心裡暗自搖頭,就不是個巧嘴伶俐的,連句利索話都不會說,還上趕着往主子臉前湊,這會老爺心裡正鬱悶,他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崔夫人聽到這小廝提到自個兒子,也沉了臉色,冷聲問道,“小田子,少爺不是出去玩了,你不在前院幹活來這裡幹嘛?”
崔明文一心要和崔福去青田鎮把老父弄回來,他哪裡還顧上那個逆子的事情。
聽到小田子說起兒子,他不耐煩的揮着手,“你這狗奴才,放着多少活計不幹,管起少爺的事來了,趕快滾!”
訓罷小田子,他望眼有些木訥的崔福,“崔福,你也別發愣了,咱辦正事要緊。”
接連沒得好氣的小田子,見老爺和管家要走,他急忙擡起低垂的腦袋,望着自家當家夫人,嚥下一口吐沫,硬是憋出了一句利索話,“夫……人,剛……剛咱府裡來了好幾個官差,他們進門就把少爺給綁了起來,你們趕快去瞅瞅吧。”
正要跨門檻的崔明文聽到兒子被官差抓了,腦袋轟的一聲,腳無力的落下,又被門檻拌到,虧得身後的崔福手快扶了一把,纔沒摔倒。
他深吸口氣穩穩神,就知道這孽障混出了大事。
崔夫人也嚇了一跳,寶貝兒子的臉剛剛受了傷,這又被官差抓了,這可了不得。
她一瞬也是心驚肉跳,遂又苦巴巴的衝自家老爺說着,“老爺,飛兒被官差給抓了,老爺,這可咋辦呀?”
崔明文心裡這時候像吞了口黃連也是苦不堪言,他望着愁眉苦臉的夫人,搖搖頭嘆口氣,“哎,夫人,你也別太憂心了,這混賬東西就讓他去衙門裡遭些罪,興許不是壞事。”
被兒子推倒摔的屁股生疼她也沒落淚,這會心疼兒子眼圈立即就紅了起來,崔夫人有些氣惱的埋怨自家老爺,“老爺,你心也忒狠了,飛兒可是咱的獨苗啊,你咋舍的讓他去衙門捱打受苦啊?”
被夫人的話給弄的有些愣怔,“可是想到兒子剛剛說的那番惡言惡語,腦門瞬間有些發漲,這孽子有這下場,還不是你平素驕縱寵溺,到如今你還要我咋去管他!”
崔夫人見自家老爺不說救兒子倒是先埋怨了起來,她輕蔑的望了眼自家老爺,冷哼着,“老爺,我就這一個命根子,不疼他疼誰,你別忘了,我孃家大哥也是很喜歡他的這個外甥的,飛兒再不爭氣,也是我大哥嫡親的外甥,我就不信,那範正明他敢拿飛兒開刀!”
被夫人逼的無奈,崔明文想譏笑自家沒見識的夫人,自家大舅哥依附着京裡的薛國丈稍微的混出了一些臉面,如今那薛國丈倒了臺,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誰還敢提這茬子事,偏這婆娘竟然拿起大來。他不願在這節骨眼上和婦人爭口舌之利。
就想到自家妹夫和範老爺是同窗,他嗓子嘶啞的交代崔福,“崔福,飛兒這不肖子惹出了麻煩事,你趕快去把前門大街的姑爺請回來。”
崔夫人想到妹夫的嘴臉,她就堵心,“老爺,不是我說你辦事欠考慮,你那清高的不吃人家茶飯的好妹夫,平素瞧着飛兒都嗤之以鼻,飛兒出了事,他這會沒準偷着樂呢,肯定不會管的!”
“崔福,前門大街甭去了,你還是去把我孃家把飛兒小舅舅天昆請來吧,讓他陪着老爺去衙門一趟吧!”崔夫人一臉的不屑,她素來也瞧不慣那個假斯文的鄭文清。
崔福瞧瞧老爺,又瞅瞅夫人,着實有些爲難,老爺的話他也不能不聽,可是夫人的孃家也是有些手段的,自己是個奴才,到底該聽誰的呢。
見夫人說話還是這樣咄咄逼人的口吻,崔明文苦笑着,“夫人,你前些日子沒聽到大哥帶回來的口信,要咱們都收斂一些,特別是飛兒呀。”
崔夫人聽到老爺話裡有些艱澀,她忘了兒子還在官差手裡,用帕子胡亂揉了一把眼睛,有些得意的說着,“老爺,這幾日府裡事多,我忘了告訴你了,前兒我回孃家一趟,天昆從京城回來帶了好消息,說是薛貴妃懷了龍胎,這眼瞅着薛國丈要官府原職了。”
崔明文瞧到夫人的笑臉,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緊皺的臉皮也鬆弛下來,緊搓着雙手,連聲說着,“夫人,你咋不早說呢,哎,這可真是大喜呀!”
崔福也是個見風使舵的人,他聽到夫人的孃家又得了勢,立即狗腿的哈着腰,皮笑肉不笑的說着,“夫人,這會咱是啥也不用怕了,少爺到了衙門還不是被那縣太爺當祖宗敬着呀!”
他們主僕幾人還在正廳裡慶幸自家的靠山轉了勢,個個都想像喝了蜜,心裡甜滋滋的。
瞧着這錯落有致的房屋結構,葉婉馨低頭瞅了眼腳下的路,地面都是寬大整齊的青石板鋪成的,這所大宅院竟然比範正明的衙門還要氣派許多。
葉婉馨和柳樹青在前面走着,侯三像個跟屁蟲一樣在他們後面走着。
這仨人花了好一會功夫纔到崔家的正廳門外,葉婉馨在心裡暗自罵着,這崔家的主人定是個黑心爛肝的人,有這麼大的房產卻容不下個孤兒寡母的。
原先就聽嘴快的崔雲容說過,自家在安順也是個高門大戶,爹突然死了,所有的財物都被他們侵佔了,他們母子仨也被祖父和二叔給趕了出來,日子才過的窘迫。
這次自己要新賬老賬一起算,就不信了,這個狡猾奸詐的崔明文能斗的過自家。葉婉馨在心裡拿定了主意,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崔家的宅子,要讓這處上好的宅子儘快的換了主人,她也能時常的來溜達着玩玩。
聽到老爺這麼快就轉了風頭,崔夫人越說越有底氣,她嘴輕輕的撇着,一雙吊梢眉也禁不住的直抖動,“老爺,我孃家有恁窩囊的人嗎我就不信這個邪,那範正明真的敢給咱飛兒吃苦頭,不僅讓他丟了烏紗帽,恐怕他的小命也難保!”
“呦呵,這誰那麼大的能耐,還能有這超越皇上的本事,這膽子也忒肥了吧,劉爺,你聽聽,就衝這臭婆娘罪大惡極的話,就能讓她蹲咱的南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