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衙門。
幕憐香自從劉翠蓮來府裡說過沈志凡的事情以後,就上了心,這幾日總是催促着自家老爺。
範正明這幾日也是心裡煩的不得了,這該死的薛博有打發人給他送來了書信,催促着購糧的事情。
這夫人又逼迫他去找林書正,這內外夾擊,整的他是焦頭爛額。
這早上剛吃罷飯,他見夫人又在叨叨這事,心知夫人身子不好也不好惹她生悶氣,就好言勸着,“夫人,我知道了,剛纔我已經安排貴子去趕馬車了,我今兒就去青田鎮找林老先生,這事由我辦,你就別牽掛了。”
聽到自家老爺的承諾,幕憐香郁悶的臉色立即轉了過來,她笑盈盈的說着,“那就多謝老爺了,這事成了,我哥也會謝你的,你當我爲啥要操着閒心,那沈志凡可是我孃的救命恩人呢。”
哎,範正明,心裡卻是嘆了口氣,你們都是面上做好人,卻要我去受那窩囊氣,那林書正極其清高,要想說服他,談何容易啊。
範正明坐着馬車在午時前趕到青山書院,問了書院的人才知道林書正今兒沐休,聽說是去了花溪女兒家。
範正明沒找到人沒多少失望,心裡竟然還有一絲竊喜,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趟花溪了。
小壯這小子也是走了狗屎運,自從來到衙門,就被範正明帶着出入各種場合,也學了不少本事,聽說要去花溪,他自高奮勇的要趕馬車。
貴子知道如今這小子是老爺面前的紅人,自然也不敢得罪,恭敬的把馬鞭交給了他,“小壯哥,你慢些趕,瞧着這鄉里的路有些不好走。”
“嗯,貴子哥,我和你說過好多次了,你比我還大一歲呢就別再叫我哥了,聽着還怪彆扭的。”小壯摸着自個的臉,感覺貴子叫的他臉有些發燙。
“沒事,在外面都是這樣的,明瞧着人家比咱大的,你也要擠着眼叫哥,這就是規矩!”貴子誠心的和小壯說着,“要不然,人家會以爲你小瞧他!不知影的就把人給得罪了。”
雖然心裡不認同貴子說的話,可是憨厚的小壯還是滿臉的感激,“我就是個鄉下窮小子啥也不懂,謝謝貴子哥和我說這些。”
貴子一路說着話,小壯心不在焉的聽着,不時的接上一句,已經好些日子沒回過花溪了,心裡也是一片欣喜,原本和奎子日夜在一塊,還真是想他。
到了花溪村子,範正明瞧着眼前破敗的屋子,知道老百姓過的不容易,心裡對薛博的做法更加痛恨,這不是要雪上加霜嗎?
小壯把馬車趕到葉家老宅,忍着心裡的焦急,他恭敬的把範正明請下馬車,“老爺,已經到了葉家了,請你下車吧。”
“嗯,這屋子倒是還不錯,這丫頭的本事可真是不一般!”範正明望着葉家老宅後面新起了一大片的屋子,讚不絕口。
歡兒正和村裡的幾個孩子在門外玩耍,見到了範正明,就用髒兮兮的手抓起裙子,拖着瘸腿往範正明身邊趕來。
她到範正明的身前,用手揪着他的衣袍,擠着渾濁的眼淚,哀聲說着,“老爺,你可回來了,大小姐要找你呢,那些賤人要害我們!”
正要進門的範正明被這老婆子嚇了一跳。
小壯見這瘋婆子驚了範老爺,就上前要把她拉開,“你這瘋婆子,快去給那些孩子們玩耍吧,我們找大小姐有事!”
“呸!少來唬我,你就是個壞胚子,好好的不做活,這幾日出府幹啥壞事了?”歡兒還沒到完全傻的程度,她也知道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小壯了,就認爲他是偷懶不幹活。
她立即鬆開了範正明把注意力放在小壯的身上,用手拉着小壯的衣襟,“你個混賬,跟我去見大小姐去讓她來評這個理!”
範正明皺起眉頭不知葉家咋會有個瘋婆子。
小壯被歡兒扯着,還沒忘自個的責任,“貴子哥,你把老爺帶進去吧,家裡總有人的!”
範正明回頭又望了歡兒一眼,就進了葉家的前院,正好就瞅見林書正趴在一個破房子門口,在瞅着啥東西。
原來,林書正知道葉婉馨竟然養了一羣野豬,心裡一直納悶,那些充滿野性的畜生咋能養熟,上次來時正好宏兒摔斷了腿,也沒顧得上瞧。
這次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正在仔細的瞧着葉家的西廂被該做了豬圈,裡面有十幾頭活蹦亂跳的小豬,小野豬到底和家豬有些不同,那些吃飽的家豬安穩的睡在圈裡的一個角落。
這些身上長滿黑白花的小野豬卻在圈裡歡快的奔跑。
“林老先生,你這麼專心的在瞅啥呀?”範正明好奇的問着,正弓着身子的林書正。
被身後傳來的聲音驚了一跳,林書正急忙轉過身子,見是範正明來了,不禁有些愕然,“你,範老爺,你今兒咋到了這裡?”
“林老不用驚慌,我原本去青山書院找你,人家說你來了花溪,我早想來葉家瞧瞧了,今兒正好兩件事當做一件辦了!”範正明一臉和氣,又想到他剛纔那樣入神的瞅着,也對裡邊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林老你在瞅啥?”
“哦,嗨,這還不是馨兒那鬼丫頭弄的怪事,她們竟然把山裡的野豬逮回家養着,我就來瞧個稀罕!”林書正說起自個的外孫女也是一臉的無奈,“哎,那丫頭就愛折騰這些古怪玩意,這性子也不知隨了誰!”
“林老,你可別這樣說,我瞧着倒是蠻好的,要是咱安順能出十幾個這樣的人,我們可就不用瞅着餓肚子了!”範正明也瞧着豬圈裡的小野豬,一臉深意的說着。
“走吧,範老爺,這味道實在有些不好聞,咱去後院裡坐吧!”林書正剛纔是滿心的瞧稀罕,也沒感覺這刺鼻的異味,這會身旁站着縣太爺,他心裡就有些忐忑了。
“好,林老請!”範正明有禮的讓這林書正,不管咋說,這老頭子的學問還是不錯的,應該受到尊重。
進了後院,他稀罕的瞧着院子里正忙碌的洗着黑果子的這些婦人們,不禁有些迷茫,他驚異的問着,“林老,她們咋洗了恁多的野果子呀?這擔心吃不完不就壞掉了?”
“哎,你可不懂了,這葡萄我們馨丫頭要用來釀酒的,怎會讓它壞掉!”這春花雖然好說話,這回倒是沒有發暈,說話也算客氣。
林書正怕她們這幫子婆娘說了不好的話,再驚了範正明,就板着臉,“你們都仔細的做活吧,我和範老爺到屋子裡說話!”
“無妨,我今兒可是便服出行,也就是小百姓一個,大夥不用拘束,有啥話可以隨便說!”範正明一臉的笑意。
楊紅英聽見了他的聲音,就記起在衙門裡挨的板子,她屁股在木凳上就有些坐不住,又不敢擡頭,手裡的那串葡萄已經被她洗的成了光桿子,還在用力的洗着。
春花見這人倒是個好脾氣,就想和他打趣,“老爺,你就不怕我們這些婆娘亂說話,你不知道,這村裡的老婆娘可是啥話都能說出口的,只怕羞的你站不穩了!”
然後她衝着那羣婆娘們擠着眼,“姐妹們,你給這個大哥說一段葷的,咱們昨夜熬了大半夜,聽了這笑話也好給大夥醒醒困!要不我先給你們帶個頭,說段老公公夜半爬牀的事!這……”
林書正老臉一紅,趕緊制止她沒說完的話,“你個沒有婦德的媳婦子,這是安順堂堂的縣太爺,你咋滿嘴說混話!”
“啊,縣太爺,哎呦,我的個親孃呀,這哪個混賬說的,來了縣太爺也沒人言語一聲!想要嚇死人咋滴?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春花一驚一乍的說着,她想到楊紅英去過衙門,肯定認識縣太爺就想向她求證。
當她瞧着楊紅英的腦袋已經縮到了褲襠裡,知道林老頭說的是真的,立即嚇的倆腿發軟,“哎呀,我的個親孃呀,馨丫頭,你在哪兒?我惹禍了!”想到楊紅英在衙門裡挨的板子,還有那個吳大賴如今還在衙門的大牢裡關着,她不由得魂飛魄散,哆嗦着身子就往大屋裡跑。
“馨丫頭,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