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菲菲雲鬢散亂,活像個瘋子一般地在那裡大聲狂笑了半天。
嘎嘎地狂笑完了後,她又恨恨地盯着風沁陽已經變得紫黑色的臉,脣角帶着嘲諷的譏笑,看着衆人圍在他的身邊驚懼地呼喊着風沁陽的名字,而風沁陽卻再也不能迴應衆人時,她臉上那狂亂的表情,終於漸漸地平靜了……
她的脣角揚起一抹豔麗無比的笑容,他走了吧?那她也該去找孩子了。
“孩子……娘也來陪你了……”
她的話音一落,那把閃着寒光的毒刀,便直直地刺進了她自己的心臟內。
此時的衆人,就算有人看見了,明知她要尋死了,也沒有人再肯伸手去挽救她,以現在的衆人對她的恨來說,死,還算是便宜她了!
死!也是她唯一能夠走向解脫的路……
除了軒轅翌和軒轅凜兄弟倆,再無旁人看她的屍身一眼,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受重傷的風沁陽身上。
“阿飛,快!快拿仙丹來……”
我已驚得冷汗涔涔,發出的聲音竟已嘶啞。
阿飛二話不說,先掏出一粒仙丹塞入風沁陽的喉嚨,託着他的下巴讓他嚥了下去。
阿飛仍是一臉淡定,和我的驚慌失措完全不同,他溫和的笑着,對着大家說,“大家都先別急!來!散開一些,我來幫沁陽運功治傷。”
說完,他又伸手抹了抹我額上的汗,溫柔地對我說,“雪兒,你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來!幫我扶住沁陽的身子,我來運功。”
他讓我扶直風沁陽盤膝坐在地板上,而他自己則坐在風沁陽的身後,五指如飛地在風沁陽的身上輕點着,最後,用力一掌拍向風沁陽的後背,只聽見風沁陽“噗”地一聲,馬上噴出一支血箭射向前方,大口大口的黑色的血,噴得到處都是。
頓時一股濃重的腥臭味,朝着四處散發了開來,瀰漫在大家的鼻尖,讓人聞之慾嘔。
“好了!毒血已清出,現在把沁陽擡回臥室,我再給他治刀傷。”
阿飛的話一說完,大哥和焰、還有冥向天幾個人已經七手八腳將風沁陽輕輕擡了起來,送回他的臥室。
我們也緊隨其後,待得一番救治完畢之後,我和阿飛兩個均已汗流浹背。
當然,我是怕得一身冷汗;
而阿飛,則是累得一身冷汗。
阿飛笑着對大家說,“好了!只要等沁陽醒來就沒事了,大家都下去休息吧!岳父、岳母,你們也下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雪兒就好了!”
“爹、娘,去吧!我們會看着大哥的。”我也勸着他們。
“唉……”爹和娘看着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二哥,搖頭嘆息着,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我知道,今天的事對他們來說肯定是個嚴重的打擊。
自己一直以爲的好媳婦竟然毒如蛇蠍,還一直錯怪了兒子,現在兒子又傷成這樣躺在牀上,媳婦也跟着沒了,也難怪他們兩老要傷心了。
翌日早晨。
我纔剛睡醒,小蝶就已在外面傳報,“啓稟皇上,瀾滄國皇上有事求見。”
軒轅翌?一大早來找我有什麼事?我思忖着,嘴裡馬上應了聲,“請他到迎賓室稍候一會,我馬上到!”
因爲這次父母他們都來了,所以我沒有讓軒轅翌到我房中一起睡,只是在禮儀宮爲他們兄弟準備了房間。
待我到迎賓室時,他們兄弟倆已經喝了一大壺茶了。
“怎麼了?這麼早找我,有事嗎?”我淡淡地問。
對於風沁陽的事,自然牽扯到以前的軒轅翌,如果不是他,也不會造成大家痛苦這麼多年。我的心裡總是有點難以釋懷,所以態度之間,自然也跟着冷了下來。
“雪兒,我爲舍妹造成的遺憾,在這裡鄭重的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人死事了!請你寬恕我們吧!說來都是我作的孽,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我絕無二話。”
軒轅翌一臉真誠地說,那張俊美的臉上,眼睛的四周有了一絲疲憊的暗影,可見昨天晚上他也沒好過。
“好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不知道除了這麼說以外,我還能說什麼。
在面對軒轅翌時,我的心裡總像是有一種空空落落的感覺,像是怎麼填也填不滿似的,讓我的心情也跟着煩躁起來。
“我和凜今天來是想跟你辭行的,我要把舍妹的屍身帶回瀾滄去,是我對不起她!不管她生前如何,死後總要給她一個好的歸宿。現在我才發現,當初,我竟然做了那麼多錯事。雪兒,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看着他俊臉上的懊悔,還有那眼裡殷切的盼望,我點了點頭,“給我們一點時間吧,讓事情慢慢過去,時間會淡化一切的!你就要走了,那小辰星,你可有去看他?”
畢竟他是孩子的爹,讓他多看幾眼也是應該的,他這一回去,怕又得一年半載後才能見面了。
“想,前幾天見過幾回。”提起兒子,軒轅翌的臉上就有一絲激動,哪可是他的皇兒啊!唯一的一個皇兒!
“走吧!跟我再去看看他吧!”
我領着他們到了我寢室隔壁的寶寶房,正看到柳媽在喂辰星吃稀飯,我輕笑着喊了聲,“星兒……”
小辰星一聽到我的聲音,小俊臉便笑開了花,屁顛屁顛地朝我笑着跑了過來,一邊跑小嘴裡還一邊喊着,“娘……娘……”
那白白胖胖的身子穿着小錦袍,可愛得就像是現代的洋娃娃般地逗人。
我張開雙手一把抱起他,他的小胖手馬上圍抱着我的脖子,親暱地用小臉蛋磨蹭着我的臉。
我笑着親了他幾下,這纔對柳媽和另外一名在照顧旭日的李媽說,“你們先退下吧!”
“是!”
我抱着辰星走到軒轅翌的面前,逗着星兒說,“星兒,來!快叫爹!”
小辰星像模像樣地打量着一臉激動地看着他的軒轅翌,有些好奇、有些困惑,看來看去卻就是不肯喊出聲。
“星兒,快喊爹啊!乖!喊了爹爹,孃親給糖給星兒吃,好不好?”我催促着,又哄着他。
我這一說,倒是提醒了軒轅翌,他馬上從腰間解下那塊龍形玉佩,放在小辰星的眼前逗着他,“來!星兒,這是爹給星兒的禮物哦!喜不喜歡?”
那碧綠通透的玉佩,頓時惹起小辰星的喜愛,小胖手馬上伸了出去,接過了玉佩,一邊奶聲奶氣地回答說,“喜歡!”
軒轅翌摸了摸他的頭,“喜歡就好!”
他又擡眼看向我,帶着一臉的感激,輕輕地對我說了聲,“雪兒,謝謝!”
看着他感懷得眼含熱淚的模樣,對他長年必須與我們母子分居,只能忍受着每日每夜的思念度日,確實是有些殘忍,我也感到有些莫名的悲悽,看着他的表情,眼眶一熱,差點也跟着掉下淚來。
我趕緊朝他揚起一抹笑,故意帶着一絲嬌嗔說,“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謝什麼!”
“雪兒,那塊玉佩,是瀾滄國皇上傳位於太子的龍佩,你可要幫辰星小心收好了!待他大一些時,再給他戴上吧!”軒轅翌認真交待着。
我也沒過多的拘禮,只是簡單說了聲,“好!”
“辰星,來!爹爹抱抱!”
軒轅翌接過小辰星,小辰星竟也抱着他親暱地喊起“爹爹”來,還有小嘴拼命地親着他的臉,塗了他一臉口水。
軒轅翌一時感動得失了控,竟熱淚奔流起來。
小辰星竟然還會伸手幫他抹着眼淚,還乖巧地哄着他,“爹爹不哭!爹爹乖!”
我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小辰星竟然把我哄他的那一套,用來哄軒轅翌了。
軒轅翌淚中帶笑、笑中有淚,他今天的複雜心情,我能夠理解,裡面有着幾許懺悔、幾絲傷心,還有些許親人遠隔與離開的悲苦,這才讓他失態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送走了依依不捨的軒轅翌,我的心也沉重的透不過氣來。
這兩天發生的事,實在是難以讓人開心,我只希望,大家後面的日子,能夠越過越好吧!
十五天後。
“阿飛,怎麼樣了?二哥爲什麼到現在還不醒呢?”
看着阿飛幫風沁陽把完脈後,一臉沉思,我不禁着急地抓着他的手臂問了起來。
“脈搏已經正常,氣息穩定,內腑也無大礙,本應該前幾天就醒了,怎麼到現在還沒醒呢?”阿飛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疑惑。
“那就再等等吧!今天也應該要醒了!”
我無奈地嘆了一聲,輕輕地坐在牀沿,雙手握住風沁陽的手,用輕柔得像是在唱歌的聲音對他說,“二哥,你怎麼還不醒來?你不知道雪兒在等你嗎?你不醒來,雪兒會很傷心的,你以前不是最不想看到雪兒傷心的嗎?快點醒來吧!如果……你再不醒來,那雪兒可就不要你了!”
後面那一句,我貼着風沁陽的耳朵重重地說着。
結果,話音一落,我便感覺到手中的大手微微地抖了一下,接着,便看見風沁陽的眼瞼顫了幾下,雙眸緩緩地張開,喜得我大聲地朝着阿飛喊道,“阿飛,阿飛,你快來!醒了!二哥醒了!”
我抱着風沁陽又哭又笑,“太好了!二哥,你可終於醒了,你都已經睡了十五天了,真是擔心死我了!”
風沁陽虛弱地擡起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對我微微地笑了笑,用讓人心疼的低啞聲音說着,“對不起!雪兒,讓你擔心了!”
“不要說對不起了,你只要快些好起來,就是對得起我了。你還不快謝謝阿飛,要不是阿飛呀,你可真的要跟我們說再見了!”我笑着打趣他。
看見二哥醒了,我的心情也飛揚了起來,有了開玩笑的興致,又趕緊端來水,讓他潤了潤乾燥的喉嚨。
“阿飛,大恩不言謝,以後,沁陽的命就是你的了!有事儘管吩咐就是!沁陽絕不推辭!”風沁陽認真地說着。
阿飛微笑着說,“二哥,你太客氣了!你是雪兒的二哥,也就是我的二哥,自己人無須說客氣話。這謝字還是免了吧!呵呵……是吧?雪兒。”
“嗯!真乖!朕有賞!”
阿飛的體貼,讓我心花怒放,說得好聽,還真是得我歡心,這句“朕有賞”,可是我們夫妻幾個之間的秘密暗語。
阿飛一聽到“朕有賞”,更是樂得眉開眼笑!
對他們幾個來說,錢與權、名與利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開心,因爲只要我開心了,就會讓他們嚐到美滋滋的甜頭。
嘻嘻……這就是我和夫君們幸福的秘笈!
我和阿飛之間的默契和眉眼之間的甜蜜,讓風沁陽一臉的羨慕,想起自己,他的眼裡又閃過一絲黯然。
不知道他的幸福,何時纔會有着落?
我回過頭看見風沁陽的臉色,心裡便明白了。
“阿飛,你先去忙吧!我和二哥談一談。”
“好!我那邊也還有點事,那我先下去了!二哥,你好好休息,哪裡不舒服了,再來叫我!”說完,阿飛便識趣地退了下去。
看着風沁陽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樣,我笑着輕輕點了點他的額,“二哥,有話就說,這麼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說吧!我聽着呢!”
“雪兒,那軒轅菲菲呢?”
“她以爲你已經去了,所以自裁了!”
“自裁了?也好,她也可以解脫了。雪兒,那現在……你總可以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了吧?”風沁陽忐忑不安地看着我問。
“什麼問題?”我故意裝作不明白。
“唉!雪兒……你明知道二哥心裡的痛,你就別捉弄二哥了!”風沁陽的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看得我暗暗在心裡偷笑着。
二哥,他在我面前永遠是那麼純情!那麼可愛!
我卻還是那麼的壞,這可是我以前生活的樂趣,現在既然找回他了,當然不能放過,所以故意繼續逗他,“我是真的不知道嘛!要不,你再說一次給我聽聽,快說嘛!說啊……”
“就是……就是那個……”風沁陽吞吞吐吐的,憋得一張俊臉通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看他急得一頭冷汗,神情快要崩潰的樣子,我再也不忍心逗他了,“你是不是想問,同不同意你嫁給我的事?”
風沁陽馬上雞啄米似地點着頭,一臉期盼地等着我點頭。
我輕嘆一聲,長長的一聲“唉……”,又讓風沁陽的心吊了起來。
他顫着聲音問,“雪兒,有什麼問題嗎?”
“二哥,你也知道現在老太君的身體狀況,如果我們把事實告訴給她知道,恐怕她會受不了打擊的。再說,這事還要和爹孃商量呢,看他們的意見如何,我們才能決定啊!”
“雪兒,只要你同意,爹孃那邊我來做工作,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留在你身邊,再也不回烈火國了。老太君那邊,我們可以遲些再說,現在只要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只要能讓我天天看着你,我就滿足了!”風沁陽激動地抓住我的手,一個勁地表示着他的誠意。
“好啦!來日方長,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給我休息好身子,這些事可以遲些再說。”我勸慰着他。
“不!雪兒,我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從你十歲那一年,等到現在十幾年了,你還要讓我等到什麼時候啊?我恨不得現在就能擁着你、抱着你,能夠好好地、狠狠地愛着你!”風沁陽苦着一張臉激動地說。
“好啦!別激動!來!雪兒先抱抱,親一個,要乖!要聽話哦!”我笑着,像哄兒子一樣哄着他,又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他的俊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唉……這男人有時候就像是個孩子一樣,也是要寵、要哄的。
風沁陽的傷好之後,便留在了雪月國不再回去。
而爹孃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不再強求他。他們也是一路看着兒子的辛苦過來的,現在已經不再有當年的顧慮和阻礙,也是該讓兒子得到幸福的時候了,也就遂了他的願。
我則在雪月國幫風沁陽安插了工作,讓他暫時先熟悉一下雪月國的環境,以後再作打算。
半年後。
老太君含笑逝世。
在她臨走前,我還特地帶着三個孩子(小夜、小辰星、小旭日)去看了她老人家,看到了她老人家見了孩子們那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覺得什麼辛苦都是值得的。
剛好,那時大嫂也傳出了喜訊,風家終於有後了,老太君吊着的一口氣鬆懈了下來,終於走了!
雖然她沒有看到風家的長孫落地,但至少,她死時是合上雙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