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似是害羞竟然躲進了雲層裡面,再也不肯出來給在黑暗中焦急前行的我們照亮前方。我們只有在黑夜中摸索着前進。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下,偌大的古府,更顯得空曠寂寥,此時府內聽不到一丁點聲響,宛若一座空城般的寂靜着。
我們的突然進入,打破了沉靜,給這座如一潭死水般的古府,帶來了一絲活力。
果然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烈焰組織,當我們的身形剛落在大廳前時,整個古府便燈火通明起來。閃亮的燈光照在我們身上,讓我們無所遁形。
大廳內,一男一女神情嚴肅地飄飛了出來。男的正是斯文秀氣的清風,女的是美豔照人的朝霞,他們正想詢問來者何人?舉目便已看見被我抱在懷裡、卻已氣息如絲的焰,兩個人馬上驚呼着撲了上來,“主子……主子,你怎麼了?”
特別是那朝霞,看見焰這個樣子,眼淚馬上便奪眶而出。她超乎主僕的關心,讓我的心突然緊了緊,似有一種心愛的東西,有人要過來跟我搶的感覺。
突然,朝霞擡起頭,抹乾淚,帶着敵意怒視着我,“都是你,要不然主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沉默不語,焰確實是爲了我纔會這樣的。
但是,現在卻不是爭論誰對誰錯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救他。更何況,這是我和焰之間的事情,也輪不到她來管。所以,我也不太客氣地、淡淡地對她說,“是不是我的錯,我自會向焰交待,跟你沒有關係。”說完,我轉頭對向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清風,“麻煩你,請幫忙找大夫來,焰他中毒了!”
在聽到我親密得直呼古焰軒的名字時,朝霞的眼裡閃過一絲挫敗。
我想,作爲焰的貼身隨從兼事業夥伴的她,是不可能不明白她的主子對我那種愛到極致、死而後已的深情。只是,看來她也很喜歡古焰軒,纔會控制不住她自己的情緒。現在聽到我直呼其名,臉上更是佈滿了無望和絕望。
她當然知道焰是什麼樣的人?該堅持的,焰可絕對不會妥協!我能直呼其名,當然也代表我和焰那不一般的關係。
我雖然同情她,但是如果一個女人明知道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還不及時抽身而退的話,那可真的是自找苦吃了。要懂得愛人,首先要懂得愛惜自己,要善待自己,讓自己整個的身心煥發出自然迷人的風采,纔有可能讓別人愛上自己。哪怕是不能讓心儀的他回首,至少也會有下一個或許是更好的男人喜歡上你,幸福——是爲善愛的人準備的。
明眼的清風接過我手中的焰,快速地招呼着我們進了古焰軒的房間,將他平放在牀上,每一個動作都看得出他在小心細緻的呵護着他的主子,側過頭板起臉對着朝霞訓斥,“現在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情說這些,還不快去請柳叔過來。”
朝霞似是挺畏懼他,聽到清風的話,眼睛又紅了,點了點頭,含着淚轉身跑了出去。
清風帶了些許抱歉看着我說,“少夫人,清風在這替朝霞跟你說對不起了!她不懂事,你可幹萬不要和她計較。”
我愕然於他的稱呼,“沒事的,你不用在意。原來你就是焰常提到的清風,只是,清風怎麼會如此稱呼我?我和你們莊主的事,八宇還沒一撇,這樣稱呼是不是不太合適?”
“少夫人,主子在二年前的觀音客棧,就已經認定主子非你不娶了。主子當時就說要把你接回我們的無名山莊,做我們的莊主夫人。當年,如果你和主子不是陰差陽錯錯過的話,說不定你早就是我們的少夫人了。主子也一直交待,我們要以少夫人之禮來對待你,所以,不管是我們還是主子,都是把你當成我們無名山莊的莊主夫人的。主子對你的情意,我們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少夫人,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主子啊!我們可都還在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主子這些年,也過得不容易。”清風的話讓我的心緊了緊。
我對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他既然可以爲我而死,那麼,我也會一樣對他!”側頭看着氣息微弱的躺在牀上的他,我的淚又掉落下來。
原來他在第一次的時候就已認定了我!他並沒有抱着玩過就算的心態,而是一往情深的在愛着我。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心裡不斷地哀求着,焰,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你,你要是走了,我該怎麼辦?我還等着你,等着與你成親,等着與你生一屋的娃,等着與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等着與你一起仗劍闖蕩江湖……我們還有許多的夢都還沒有實現,你可別想撇下我,一個人走。
淚,不停地往下掉着。
清風看着我的傷心,在一邊安慰着我,“少夫人,你不用太擔心。只要主子的毒未入心臟,柳叔就一定有辦法,他可是我們山莊的神醫呢。更何況,柳叔手上還有一個專門吸毒的蟾蜍。所以,少夫人這次選擇回古府,還真的是走對路了。”
聽到他的話,我揚起臉興奮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真的!”他的話音剛落,朝霞就領着一位五十開外的、留着山頭鬍子的老人進來,一身寬大的白袍,讓他看起來有種仙風道骨的模樣。
那雙熠熠發光的利眼,在看到我的時候,細細地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也站了起身把位置讓給他,並朝他鄭重地點點頭,努力泛起一絲微笑,“柳神醫,焰主就拜託您了!”
“始娘客氣了!主子有事,我們自當竭盡全力,不用說謝!”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倒讓我有種醜媳婦見家翁的感覺。
對我說完,柳叔便專心致志的幫焰去毒。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白色的、約半個巴掌大的蟾蜍來,本來閉着眼睡覺的蟾蜍,一聞到血腥味,馬上興奮地睜大眼睛,轉着頭四處張望着,尋找着它的目標。柳叔輕輕拍了拍蟾蜍的頭,它便馬上乖巧地安靜下來。
待柳叔爲焰拔掉了那把匕首,點開了傷口四處的穴道後,這才拍拍蟾蜍的頭,示意它過去。蟾蜍一得到允許,馬上歡快地飛撲到傷口上,努力地吸起血來。
衆人不發一言,靜靜地看着蟾蜍不斷地吸着從傷口流出的黑色毒血,房間裡很靜,靜地都能聽到小蟾蜍喝血時的“咕嚕”聲,蟾蜍原本雪白的身子,開始漸漸有了顏色,隨着毒血吸得越多,顏色便越深,肚子像吹汽球一樣的,慢慢漲了起來。
我帶着擔心不安地看着焰,他的濃眉緊蹙着,時不時還抽搐一下,肯定是在昏迷中他也仍能感覺到疼痛吧?隨着蟾蜍將毒血慢慢吸清,他額間的黑印也慢慢的淡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脆弱,他肯定不會願意讓我看見他這一面吧?所以,剛纔寧願咬着牙死撐,也不願意告訴我他中毒了,這個笨蛋、傻瓜!他以爲他是鐵打的身子,他以爲他強悍得很,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終於,蟾蜍吸飽了毒血,而焰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不再是黑色的,開始現出了紅色。
柳神醫將蟾蜍收好了,再在傷口上敷上藥包紮好,這才轉頭笑着對我們說:“好了!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後面再讓雪蟾再連續吸三天仍殘餘着毒性的血,這毒才能完全解掉。時候不早了,既然今天已經走不了了,那大家趕緊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看到柳神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想起今晚的罪魁禍首冥向天,我趕緊上前,“柳神醫,請稍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有個朋友他中了蝕心催魂術,不知道神醫可有辦法醫治?”
“蝕心催魂術必頂要下術人親自解才行,除非下術人死亡。這個病老夫也無能爲力。”柳神醫帶着絲抱歉對我說。
“那如果下術人不再對他用術的話,他中的蝕心術會不會慢慢好起來?”我又問。
“那就要看病人本身的意志力了。像被術鎖住的心魄,如果病人本身意志力強大的話,也是可以衝破蝕心術,那麼他中的術自然也就不解自破,而一般下術人在他破術以後則會被反噬。當然,這個也需要他身邊的人能夠仔細照顧,有意地去激發起他潛在的精神力才行。”他耐心地對我解釋着。
“那病人突然發狂或者會傷害身邊人怎麼辦?”我想起焰的受傷,就是因爲冥向天突如其來的攻擊纔會這樣,更怕他以後什麼時候又來鬧一出,那就更頭痛了。
“我先幫他開點鎮定心神的藥先壓制一下,你們最好儘快找到下術人,否則,我開的藥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柳神醫朝我笑着說,走到邊上的臺案上,提起筆就揮灑起來。
半晌,柳神醫寫好了藥方,又笑着對我說,“這個藥方,我會交待清風,派人煎好後送去給你。你們也累了一晚上了,就早些歇息吧!”轉過頭又吩咐,“清風,快去給貴客安排房間去。”
“是!”清風竟然也很聽柳神醫的話。
看着清風對他的尊敬,我的心裡浮起了疑問,這個柳神醫又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