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中，寂靜的厲害。
莫智淵和莫穎兩人都不說話，一個低着頭，一個望着屋頂。
良久。
莫穎輕輕搖了搖頭，道：“大哥，你確定莫小川是二哥的兒子？”
莫智淵苦笑，道：“這種事，我沒有必要騙你。當年小言子帶着智明唯一的骨血逃了出去，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現在已經確定，便是他了。”
“這點他知道嗎？”莫穎蹙了蹙眉，問道。
“應該不知道吧。不過，我也不能肯定，因爲他從梅家逃出來後，便讓自己姓了莫，這一點，是否巧合，還難以下定論。”莫智淵微微搖頭說道。
莫穎的手輕輕握了握，手心已經見汗，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是事實，還想從中尋出一些破綻，來否定莫智淵，她想了想，道：“當年孩子還小，我們也只是在他剛滿月之時見過一次。你怎麼能夠認定，莫小川便是他？”
“我雖未正式召見他，但私下裡卻是看過他的長相的，你也見過他，即便是變化頗多，可你仔細看看他，哪點不似茗悅？單是那雙帶着頑皮又好似悲天憫人的眼睛，便和當年的茗悅仿似一個人一般。再說，齊心堂已經公開支持他了，除了他是智明的骨血，你還能找出另外一個理由嗎？”莫智淵說出茗悅二字之時，表情有些傷感，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恢復了正常。
“和二嫂一樣嗎？”莫穎呆了呆，仔細思索一會兒，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輕輕點頭，道：“我明白了，此事，我會處理好的。”說罷，她猛地擡起頭，盯着莫智淵，道：“當年你和二哥怎麼爭，我不管，但是，小川他只是一個孩子，就算有些才幹，也絕對沒有二哥當年的雄才偉略，他不可能動搖你的地位，所以，若是你對他出手的話，別怪小妹我不顧兄妹之情。”
莫智淵的臉部肌肉微微抽動一下，眉頭緊鎖着，微微搖頭，道：“當年我若是有選擇，你以爲我想手足相殘嗎？若不是智明他不給我活路，我怎麼會那般做。我們兄妹三人，從小感情便很好，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念他，我若是有心對付莫小川，還能讓他和盈盈走得如此之近，弄到現在這般地步嗎？”
在莫智淵的連聲責問下，莫穎好似沒有聽到一般，邁步走出了門去。
看着莫穎離開，莫智淵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了一些，對外面喊道：“小晨子，爲朕更衣，上朝！”
……
……
上京城的青樓今天份外熱鬧，林風和章立本來沒有辦法，想帶着小瑤胡亂轉悠拖延時間，哪裡知道小瑤一出門便問起他們莫小川到底在哪個青樓之中。
兩人吱吱嗚嗚，胡扯一氣。
結果小瑤也看了出來，從他們嘴裡問不出真話來，索性自己前面帶起路來，沿街而尋，見着青樓便跑進去大喊莫小川的名字，一大早的把上京城中幾個有名的青樓都攪得不得安生。
又來到一家青樓，小瑤剛剛進去，林風便在後面掩面叫苦。
章立抹着汗，壓低了聲音問道：“莫兄弟到底去了哪裡？你再不說，明日的這個時候，他的名聲就張揚出去了。莫小川，新晉的禁軍十營主將，一夜間逛遍了所有青樓，這個名聲你擔得住嗎？到時候，莫兄弟回來不扒了你的皮。”
林風滿臉苦澀，想了想，悄聲將莫小川夜入皇宮的事與他說了一遍。
章立一聽，雙眼圓睜，咬着牙，道：“我日，你他孃的，這麼大的事，捂得這般嚴實，萬一莫兄弟出了事怎麼辦。”
“我也不想啊。可我沒有辦法。”林風苦着臉道：“誰曾想到，這羅瑤姑娘如此亂來。”
兩人說話之際，青樓之中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哪裡來的毛頭小子，亂叫什麼！”
“要你管！”小瑤很是憤怒地道。
章立和林風一聽，知道小瑤惹出了事，急忙跑了進去，只見一個約莫五旬年紀的人坐在一旁的酒桌上，提着酒壺，盯着小瑤，面色很不友善。
而小瑤也不甘示弱，一雙大大的眼睛，也緊盯着對方，本來就圓圓的臉蛋，此刻更是氣鼓鼓的，一副要動手打架的模樣。
林風急忙上來勸架，道：“這位老丈，我家兄弟飲了些酒，多有冒犯！”
“我纔沒有喝酒！”小瑤瞅了林風一眼，表情很是不爽，氣惱着，扯起嗓子來，高聲喊道：“莫小川，你給我出來！”
“你們是莫小川的人？”那人面色一變，猛地站起了身來，冷眼看着他們三人。
“是又怎麼樣？”小瑤看着他道。
“好，很好！”那人說着邁步走上前來，一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小瑤見狀，凝神兼備着，林風和章立急忙擋在了他的身前。
那人驟然上前，一掌朝着林風打來，林風急忙用摺扇一擋，卻抵不住對方的力道，摺扇被反拍到了自己的胸前，腳下不住的後退，連退了幾步，這才站定了身形，而一張臉卻是泛起慘白之色。
只一招，高低力見。
章立的武功尤在林風之下，看在眼中，面色大變，忙回頭對小瑤說道：“你先帶着林風走。”
小瑤也看出對方的武功高強，自己這邊三人難是敵手，便更不能丟下章立自己先走了，遂對林風言道：“你的輕功好，你先走，去請龍英來幫忙。”
林風爲人比較理智一些，知道現在也不是推讓的時候，點點頭，道：“你們小心。”說罷，便朝門外跑去。
“哪裡走！”那人一縱身，竟是後發先至，倏然擋在了林風的身前，迎面又是一掌，林風急忙後退，仍舊被掌風颳得面部肌膚生疼。
三人被堵在了門口，互望了一眼，一咬牙一起朝着那人攻了過去。
那人大手一揮，渾然不以爲意，以一敵三，竟是遊刃有餘，不消片刻，三人便又被逼退了回去。小瑤頭上的公子巾也被掌風煽飛，一頭濃密的黑瀑傾瀉而下，圓嘟嘟可愛的面龐上驚怒交加。
“早就看你像個女娃！果然不出老夫所料！”那人帶着酒氣，冷笑了兩聲，道：“殺不得莫小川，便殺他一個女人也好！”話音落下，雙掌朝着小瑤打了過來，林風和章立急忙揮拳迎上，卻被打得齊齊地跌倒在了一旁。
小瑤仍舊肩頭中掌，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後背撞到了街道旁的牆壁上，重重地摔落了下來。儘管林風和章立已經減去了不少力道，小瑤依舊傷得不輕，嘴角溢出了鮮血來。
她咬着脣，強忍着一聲不吭，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卻依舊狠狠地瞪着對面那人，沒有半點服軟。
“好倔強的女娃。”那人有些欣賞地看了看小瑤，咬牙，道：“只怪你跟錯了人。”說着，又朝着小瑤衝了過來。
林風和章立想來救援，已經來不及了，就在兩人駭得心膽俱裂之際，突然，一個帶着幾分冷意的聲音在那人的身後響起：“秦牧，你要幹什麼？”
小瑤擡起頭，看着那人身後之人，面色一喜，咬了咬脣，很是委屈地雙眸泛紅，喊了聲：“婆婆……”
那人正是秦牧，自從齊雲被莫小川打傷之後，他費盡了心力，也無法將他治癒，齊雲的丹田被毀，不單武功具廢，就連性命能不能保得住也很難說。
齊雲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雖然有些不聽話，卻並不妨礙他對他的寵愛，見齊雲現在成了這般模樣，秦牧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讓他參加禁軍選將之事。
雖然，以齊雲那種目高於頂的性格，遲早是要吃虧的，他也一直覺得，只要齊雲吃上一次虧，便會收斂，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一天竟然來是這般的快，這般的狠。
就在昨夜，齊雲重傷不治，終於一命嗚呼。秦牧受不了這個打擊，本想尋莫小川報仇，卻礙於柳承啓的命令，無奈下只能一個人來喝悶酒。
今日剛好遇上小瑤他門，這才忍不住出了手。
聽到陸婆婆的聲音，他轉過了頭來。陸婆婆做爲劍宗在西樑的人質，他身爲獵鷹堂的供奉自然是識得的，因此，看着陸婆婆，他客氣了一些，道：“老供奉，你要插手此事嗎？”
“笑話！”陸婆婆冷着臉，道：“莫小川是老孃的徒孫，是我們劍宗之人，怎能不管。”
“劍宗之人？”秦牧倒吸了一口涼氣。
龍英在一旁眼見小瑤他們三人被傷成了那般，將手握在了劍柄之上，向前邁出一步，便要出手。陸婆婆輕輕一推她的手腕，對秦牧，道：“給你主人一個面子，老孃今天不想殺人，你走吧。”
秦牧看了陸婆婆一眼，轉身而去。
陸婆婆瞅了瞅林風，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小川呢？”
林風見事情已經瞞不住了，便說出了實情。
小瑤聽罷，面色大變，怒道：“你怎麼不早說。”說罷，便朝着皇宮的方向疾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