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白也沒有多想,便是點了點頭,等在了門外。
片刻後,官家大叔出來,面露難色。
“鳳大小姐,王爺……王爺他還未睡醒,您要不改日再來……”
鍾白雖然失望,但是這個結果似乎又在她的意料之內。
上次見他時,他的性格已經大變,將她視作陌生人,而此刻對她便是見都不見了。
以往的時候,官家大叔哪次看見她不是直接就將她帶了進去,而今日卻不同了,這不是他的刻意吩咐又是什麼。
爲什麼現在他會變成這樣,冷漠至極,比失憶前都要冷漠數倍。
“這樣啊……改日怕是沒有機會了。”
“大叔,麻煩您轉告九王叔我明日便……”
鍾白忽然間欲言又止,他們二人此刻的狀況並不同以往,給他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雖然她不知道他突然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但……以她的性子也不會拖泥帶水,到了該說的時候,真相自然會浮出水面吧。
她不知道這麼想是不是在安慰她自己,只是覺得這個時候,那些其他的感情不應該生出來。
“呃……沒有什麼事了,那我改日再來。”
鍾白立即笑了笑又換了口說辭。
官家也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完了之後,鍾白便離開了這裡。
這樣也好,這陣子定是很忙,等忙完了再來也該是不遲的吧。
九王府寢殿內,南宮九淵確實躺在榻上,只是沒有閉上眼睛。
“王爺,鳳大小姐便是這麼說的。”官家道。
“墨羽。”
“屬下在!”
“去查。”
“是。”
一炷香後。
“主子,她明日準備與太子一同去東陵南部救治難民。”
南宮九淵的眸色越發深了,眉間也有些緊湊。
“墨羽,明日跟着她。”
“是。”
第二日,鍾白出發了。
與南宮靖宇一同坐在了馬車中。
南宮靖宇帶領的有衆多的士兵,以及宮中的太醫,民間徵集的名醫。
在宮門口,皇帝親自來爲他踐行,以及所有的朝堂大臣。
南宮靖宇一身深褐色蟒袍,頭戴龍紋金冠,身份招顯。
幾近長途跋涉行了半月,纔到達目的地。
真正見到那場景,才讓鍾白瞠目結舌。
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狼藉,如同鬼城。
他們來的這座城是最早得上疾病的城,名喚業城。
這裡明明是一座城,卻是貧寂至極,街頭一片淒涼蕭索之景。
街頭的建築並不老舊,以此來看並不是一座古城,而是新建歷史並不久的城,可以想象到若是沒有疾病,這裡仍舊是熱鬧的。
每家每戶都將門緊緊關閉,地板上亂七八糟扔的衣物,發黴的乾糧,一看便是逃走的步伐之緊急。
街頭拐角之處躺着一具沒有絲毫生氣的男屍,身上的破布已經破爛到蓋不住那腐爛的身子,看不清面容,露出了一雙黑到看不見原色的雙手,手邊是扔在地上的包袱,雙腳已腐爛,似乎遠遠的都能看到其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黑氣。
鍾白胸口一股想要嘔吐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立即捂住嘴巴。
“快!將馬車趕離這裡,不要在這裡逗留!保護好太子殿下!”
鍾白立即下了命令,本想到這裡來查看,卻不想看到那般不入眼的一幕。
鍾白回了馬車,此刻胸口的難受之意還沒有壓下來。
南宮靖宇當然注意到了她那反應,正欲掀起簾子查看,鍾白卻猛然壓下了他的手。
“別去。”
“快讓人封鎖業城的進出口,否則,這裡的人都將會離開這裡,後果將不堪設想。”
南宮靖宇沒有質疑鍾白,立即吩咐了下去。
回到了幾十裡以外的驛站。
鍾白的腦袋裡一直閃現着方纔見到的場景。
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個人,那種嚴重到讓她都咋舌的狀況,她以往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疾病?
“來人!將業城知府給本宮招來。”
“是,太子殿下。”
沒有多久,一個年齡上了半百的身披深藍色官袍的人便趕緊進了門。
本來太子殿下到來便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在幾天前便已經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太子殿下親臨,便意味着皇上並沒有放棄這裡。
業城知府淚眼婆娑的跪在南宮靖宇面前。
“下官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了,你且不必多禮,時間耽誤不得,快與本宮說說這裡的百姓爲何都染上了此等重病?”
“太子殿下!一言難盡啊,這病一年前便已有人患上了,可始料未及的是竟是傳播的這般快,場面讓人唏噓啊!”
“一年前就已患上?那你們爲何不上報?朝廷爲何近日才收到消息?”
“太子殿下,並不是下官沒有上報啊,一年前,患上此病的人並不多,大家都以爲是無關緊要的小病,便不敢勞煩朝廷,可是直到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都已患上這種病,而在半年前,下官便已上奏上面的大人,可是……遲遲都沒有消息啊!”
“下官一度以爲是上面的大人看業城境況慘烈,便乾脆不向朝廷上報,或是……陛下已經放棄了業城……”
那知府大人嚇得哆嗦着身子,手足無措。
“荒唐!君主與百姓乃是脣齒相依,怎會不管你們!”
竟然推遲了半年才上報,不出意外的,這定又是朝廷的人搞的鬼。
那知府不敢擡頭看南宮靖宇,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小心的說着話。
活了這麼大年齡,有幾個人能窺見聖顏,更別說是從來都沒有出過都城的太子了,況且太子這一身冷傲威嚴的氣勢,如何敢擡頭看。
“是是,太子殿下所言極是,是下官疏忽了,請殿下責罰。”那知府趕緊又跪在了南宮靖宇的面前。
鍾白也在一旁看着。
說實話,都已這大年齡了,還是一個知府大人,混的也實在不容易。
而且方纔鍾白還觀察了,這個知府穿着極爲樸素,眼神也是剛正不阿,不像是一般她看電視裡的貪官,不禁對這個人有了一絲好感。
“好了,你的過本宮先給你記下,此時狀況緊急,你的事便容後再說,你且先起來與本宮說說那些疾病的狀況,本宮自會派太醫去與那些患病的百姓診治。”
“太子殿下英明啊!”
“好了,不必囉嗦了,快說!”
“是,太子殿下。”
“此病起初患上,便只是輕微的頭痛腦熱,很容易讓大家以爲只是尋常的病症,便放鬆警惕,可久病不治接着便是身體各處的關節逐漸發疼,之後關節處漸漸變紅,乃至起水泡,待水泡破了之後,便是發黑,氣味難聞,潰爛,更可怕的是這個病還會傳染,只要一家裡有一個人患上了此病,那……全家必遭此難。”
聽着那知府所說的症狀,鍾白眉頭逐漸皺了起來,這種症狀她並沒有見到過,這病毒來的太過霸道。
類似的她也見過手足口病,但是手足口病是腸道病毒引起的傳染病,多發於嬰幼兒,顧名思義,手上,腳上,頭上都會出現很多的水泡,嘴部有潰瘍,可這病多數會在一個周左右消退,且不留疤痕。
他說的症狀倒有些像這類病,可是水泡破了之後發黑,關節處潰爛,這症狀太過嚴重,還導致不少人死亡,這不是普通的傳染病。
“那現在業城還有多少的百姓?”
鍾白立即問。
“業城的百姓大多逃難去了,攔也攔不住,下官……下官也不能強留他們在這裡等死,便只好讓他們逃生去了。”知府看了看站在太子身邊的絕色女子,氣質也是極爲出衆,便也趕緊回答。
這知府大人心思倒也善良,只是他這樣盲目的善良便不是善良了,這樣是害了除業城以外的人,行走的病毒感染體,更可怕。
“你可知你這樣私自將他們放走可是害了更多的人。”南宮靖宇道。
“下官……下官有錯,還請殿下……”哆哆嗦嗦的又跪下了身子,額頭冒着冷汗。
“好了!此刻不與你浪費時間,將那些難民此刻停留的地點告知於本宮,本宮立即帶人去看。”
“是,下官這就帶殿下的人去。”
“等等。”鍾白阻止道。
“讓他們儘量用厚的布捂住口鼻,千萬不要吸那裡的空氣,儘快查看一番便趕緊回來,不得多逗留。”
“是。”
聽到那氣質不凡的女子吩咐,知府也趕緊遵命出了門。
待那知府出去之後,南宮靖宇深嘆了一口氣。
“唉,本宮是沒有親眼看見那症狀,但是……本宮知道那疾病定不簡單,若要解決……也定要多做掙扎一番。”
“你此刻先不用擔心,等他們回來再想法子解決,你是他們的主心骨,定不能先喪氣了。”
鍾白看南宮靖宇皺着眉頭,語氣爲難。
南宮靖宇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這樣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在這裡,他是太子,所有人都等着他的號令去辦事,他如何能夠泄氣。
“我知道,天傾……謝謝你能陪我來,若不是你,我恐怕不會堅持下去了。”
鍾白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是東陵的儲君,既然上天給了你這樣一個不平凡的身份,你的人生定也是不平凡的,處處受着考驗,若你堅持不了,便是辜負了上天,若你能堅持,自然是能夠收穫你應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