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殿下,那些難民的症狀實屬……不堪入目啊……”
“殿下……此種情況也只有先用藥物壓制了,太過嚴重……恐怕……”
太醫們都各露難色,都表示那種情況只有先壓制。
“是否查清楚他們患上怪病的源頭?”南宮靖宇問。
“這……下官們還未曾……”
“沒有查清楚便再去查!這麼些人本宮就不信沒有一個人有那個能力!”
“是是……”
南宮靖宇一陣怒吼,這羣太醫立即退了下去。
“此事急不得,他們方纔已經說了先可壓制,便讓他們先用些藥物壓制,看是否會緩解,若不行,再做他法。”鍾白道。
南宮靖宇點了點頭,只是眉間卻再也未平過。
又兩日。
“情況如何了?”南宮靖宇再次問。
“回殿下……並……並無好轉……”
“你們是如何做事的?這麼多人竟一點辦法都沒有?!”
“殿下,下官們前日已給他們用了壓制的藥,可是……雖然有所減緩,可今日……又嚴重起來了……”
那羣太醫雖不敢再說,但是還是如實稟報了。
“帶我去。”鍾白冷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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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狀況便是一刻也不能再多停留了,僅僅兩日便已經不可耽誤,況且他們還用了壓制的藥,不僅沒用,還嚴重起來了,若再是耽誤下去,那些人必死無疑。
說完這句話,鍾白已站起了身子,準備出門。
南宮靖宇立即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許去!”
呆在屋子裡的幾位太醫也是疑惑的看着鍾白。
鍾白轉過身子看着南宮靖宇。
“放心吧,沒事。”
“鳳大小姐!還是算了吧,那種場面你一個女子如何能承受的住。”
“是啊,況且那疾病還會傳染,鳳大小姐還是不要去了爲好。”
跪在下方的太醫們出言相勸。
“我不去查看可以,你們可有法子治那疾病?”鍾白問。
“這……我等暫且還未鑽研出……”
“那便就這樣將日子耗着待那羣百姓再無生還的可能?”鍾白再次開口。
“這……我等……”
他們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
“既然如此,你們也累了好些日子了,便休息吧!”
鍾白在南宮靖宇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掙脫開了他的手。
南宮靖宇正要跟上來,跟到了半路,鍾白已走到了門口,忽然間腳步一頓。
“還不攔住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什麼事你等擔當得起嗎?”
鍾白這話一出,便是幾乎所有的人都攔在了南宮靖宇面前。
“你!”南宮靖宇越發想跟上來卻被這些人攔住。
“太子殿下還是別去了,殿下身份尊貴,莫要沾染上那危險的東西啊!”
“還請陛下保全自己的性命啊!”
鍾白早已消失在門口。
終於,在業城衙門官兵的帶領下,她到了難民區。
是一條長長的小巷,深不見頭。
這條巷子裡橫七豎八的躺了數不清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還有小孩。
全都發出陣陣的哀嚎聲。
還有少數的人在給他們送吃的,喝的,藥物等等。
鍾白戴着厚布,遮擋住口鼻,站在巷子口,看着這一切。
那種慘狀讓她的心一陣陣的發着涼。
她還是下定決心準備進去,這些老百姓本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命,卻被這種病折磨,活活不了,死又死不去,硬生生的折磨。
那些太醫一個個號稱醫術高明,對這些卻一點辦法都沒有,若再任他們拖下去,情況只會更糟。
用布將手腳一併套了起來,便準備進去。
可是,剛踏過一步,便被人硬生生的抓住了手腕,制止了行動。
鍾白轉過身子一看,居然是他。
“是你,是九王叔讓你……”
“想多了,主子纔沒有那閒心管你。”墨羽語氣冷淡。
鍾白從他的手裡拿過了手腕。
本來方纔看到他,心裡還有一陣歡喜的,以爲九王叔也來了,沒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心情頓時有些差了。
“好吧,你快將口鼻捂住,不然該要感染上那疾病了!”
看墨羽並沒有戴上厚布,而是將口鼻都露在空氣中,鍾白趕緊與他道。
“不礙事,只要是稍微有一點內功的人都不會懼怕那疾病。”
“噢。”
鍾白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所以這些疾病便只能在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身上橫行霸道了。
唉,如果她也有內功的話該有多好。
不再停留,便準備進去。
“你站住!”
墨羽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麼?!”鍾白又撇了他一眼。
“我方纔說的是有內功的人才不會懼怕那些疾病,你是沒有聽懂?”
“聽懂了,可是我還是要進去。”
“你不怕死嗎?還偏偏要進去找死?”墨羽咬牙切齒道。
鍾白指了指小巷裡的老百姓對他道:
“你看到了嗎?這些老百姓可都是無辜的,除了他們,還有更多的人正在遭受這種災難,此刻若是沒有人站出來,他們將必死無疑,我既跟着太子出來了,便不能白來一趟。”
鍾白掙脫開了墨羽的手,便踏步進去。
墨羽沒有再製止,只是方纔聽到她說的那番話被意外到,一年前對她已有了一絲的改觀,直到她將主子帶回去之後,心裡對她便再也沒有了芥蒂,而此刻,看着那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心中的天枰也漸漸傾斜。
他也跟着那身影走了進去。
鍾白進去之後,幾乎沒有一塊能完整踩踏的地面。
地面上不僅橫七豎八歪倒了一片的人,不知誰是死,也不知誰是活,而且地面上還有那些暗黃的水漬,膿血……各種,終於能理解到方纔那些太醫所說的不堪入目是什麼樣子了。
正要踏步進去,便感覺到腿上的布袋被扯動的感覺。
趕緊低下頭去查看。
是一個嘴角含着鮮血的小男孩。
這個男孩兒被一個看起來大約有三十多歲的婦女抱着。
婦女的頭髮亂七八糟,蓋住了原本的面貌。
小男孩雖然面部髒兮兮的,但是那雙眸子卻是格外的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兩顆星星一般,忽閃忽閃的,看起來寄存着想要生存下去的希望,以及對未來的憧憬。
再看這小男孩身上的裝束,小小的衣物已經被污染的看不清原色,肉嘟嘟的一雙手緊緊的抓着那年輕婦女的手,那手上還有絲絲的血跡,小男孩的額頭上方還起了密密的一片水泡,看起來猙獰至極。
年輕婦女身旁緊緊靠着的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雙目緊閉,靠在那粗糙的牆壁上,花白的頭髮亂蓬蓬的搭在臉上,花白的鬍鬚也是亂蓬蓬的,嘴脣青紫,雙腳也被泥垢污染到看不清原色,連一雙完整的鞋都沒有,便是光着腳躺在那裡,而此刻又已是秋季,這還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
在這般絕望的情況下,那孩子還能露出那樣純真的眼神,着實讓鍾白吃了一驚,她蹲下身子,蹲在那個小男孩的面前。
“姐姐姐姐,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娘說了,讓我和爺爺堅持,因爲有人來救我們了,我們很快就能住好房子,吃好吃的了。”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聲音在鍾白耳邊傳來,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鍾白的眼睛,似乎下一秒便能住上好房子,吃上好吃的。
那嘴邊的血……
又往那年輕婦女手指頭上看了一眼,一排參差不齊的咬痕。
鍾白瞬間想到了什麼,他們已經連任何吃的都沒有了。
那婦女爲了讓自己的孩子活,竟不惜喂自己的血……
鍾白感覺有一股酸意瞬間涌上心頭。
“對呀,姐姐是來救你們的,寶貝乖,等一會兒啊要乖乖讓姐姐看看你的傷口,姐姐好給你抓藥吃啊!”鍾白柔聲哄道。
竟沒有一絲嫌棄的摸了摸小男孩的額頭。
“嗯!元寶聽姐姐的!”
“娘!娘!爺爺!爺爺快醒醒,有位美美的姐姐來救我們了!”
叫元寶的孩子抓了抓年輕婦女的手,又拍了拍老人的身子叫道。
許久之後,他們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姑娘啊!你快快離開這裡!這裡呆不得呆不得啊!”
年輕婦女睜開眼睛之後,便立即跟鍾白說道。
“大姐,放心,你們別慌,讓我來看看你們的症狀。”
鍾白正欲動手去查看,卻被那年輕婦女打了開。
“姑娘!我們都是等死的人了,你快別靠近我們,以免……被感染到啊……”
年輕婦女的聲音略有沙啞,說完這話,眼角流出了絕望的淚水。
“娘……你昨日不還說有人救我們,我們便能活下去麼……可爲什麼今日卻又如此說……”
元寶看着年輕婦女,方纔還亮閃閃的眸子瞬間溢滿了淚水。
鍾白看着越發的心疼。
“大姐,若是你沒有求生的慾望,爲何還要與元寶喝自己的血,爲何又與元寶說那些話,我知道,你是想要生的,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想要活下去,如此,你們便不爲自己的性命堵上一把嗎?”
“大姐,此刻,不是你一個人的生命,是大家的。”
“可是……已經好幾日了,我們……一點起色都沒有,那些個大人都沒有法子……我們也只能在這裡等死了啊……”
那年輕婦女說着說着便抽泣了起來。
“便爲了元寶,你也要有求生的意識啊,若是你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元寶可怎麼辦啊!”一陣溫潤如玉的聲音在鍾白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