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鳳離,你是不是醒來了?”蒲敏沒有好氣兒的問。每次和鳳離說話,她都能想起自己損失的銀子,不由的就不能和他好好說話了。
牀上的鳳離也發現已經瞞不住了,便大大方方的睜開眼,看到蒲敏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粉雕玉啄的笑臉,真是可愛!
於是鳳離一個沒忍住,就調戲道:“你如今可算是對小爺我有救命之恩了,奈何我只是個弱男子,孑然一身,也沒錢。若要保恩,唯有以身相許一途了。不知董顎小姐對在下的相貌可滿意?”
以身相許?!
這句話嚇了蒲敏一跳!她沒想到,這個傢伙看着這麼風流,思想還這麼保守!
當然,蒲敏是不會相信的,於是就問:“不知這句話,你對多少個姑娘說過了?”
這一說,鳳離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哂笑說:“不多不多,你纔是第六十個。”
蒲敏聽後倒也不怒,冷冷瞥了他一眼後問:“你成了這副樣子,不會就是被你負了的哪個女子打的吧?”
鳳離感覺到一瞬間的尷尬,只好繼續笑着。
蒲敏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瞥了他一眼後說:“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成想你這麼快就醒來了。既然醒來了,我再給你把把脈,這些日子你就現在這裡住着,等傷好了再出去吧。”
鳳離聽後,愣了一下,爾後才乖順的點點頭。
蒲敏看他終於是聽話了,就伸出手放在他玉白的腕子上,靜靜把脈。
和流衣師父學了這許久後,她技術最好的便是把脈了,通過脈象可知道病人身體裡一切不穩定的因素。
這一把脈,蒲敏就愣了。
方纔療傷的時候,她也爲鳳離把過一次脈,那時候診斷出來的不過是他受了一些皮外傷,怎的現在診脈的結果卻是……他還中毒了?
“怎麼了?”看蒲敏臉色不對,鳳離不禁問道。
“你受傷之前究竟做了什麼?”蒲敏忍不住問,“被人打成這樣不說,還被下了一種難以解開的毒……。”
下毒?鳳離瞳孔微縮,旋即變爲正常,慵懶的笑了笑說:“大抵是我太過招人恨了吧?怎麼,你可有解毒之法?”
蒲敏看到他對自己的身體健康這般不在意,忽然就很是生氣,對他大吼:“現在中毒的是你不是我!眼下你中了不知名的毒物,不怕自己明日便死於非命嗎?我方纔那般努力的救你,沒料到你竟對自己的性命都滿不在乎,既然你都不在乎了,我何苦來討這個沒趣兒?!”說罷氣憤的轉身就走。
鳳離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蒲敏是這生氣了,卻又拉不下臉道歉,好在心中鬼點子多,急忙高聲吆喝一句:“誒呀!”叫完還裝作很痛苦的,發出了“噝噝”的抽氣聲。
尚未走遠的蒲敏耳朵還算靈光,聽到這聲音後,急忙趕回去看。
奈何一進門,就看到鳳離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其實鳳離身上纏滿了紗布,這場面光看起來就很是嚇人。所以他還沒怎樣,只是躺在那裡裝暈倒,就已經給人不省人事的感覺了。
“鳳離?!你快醒醒!”蒲敏一邊急忙的給鳳離把脈,一邊催促他醒來,不要睡。
有時候,只是閉一下眼的功夫,就再也醒不來了。
“蒲……敏……,”鳳離緩緩睜開眼睛,“你怎麼……回來了?”
蒲敏也不曉得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才一小會兒的事,鳳離就又虛弱成這個樣子了?
蒲敏忍不住問:“你剛纔幹了什麼?”
鳳離也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虛弱的看着蒲敏焦急的臉龐,說:“蒲敏……,你說得對,是我……的錯,我太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了。只是我覺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這毒難以解開,便是上天要我死。大抵是讓我還清這些年欠下的人命債吧……。”
蒲敏到底是心軟的,也就不再糾結鳳離的言行舉止了,再次爲他好好把脈,一邊還教訓着說:“善惡因果,並非只報應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你不必太過爲此自責。至於這毒,容我仔細想一想,大抵是找得出解藥的。”
“果真?”鳳離驚喜的看着蒲敏。
原本這毒,他就沒想着能解開,方纔只是不想讓蒲敏走,所以哄哄她罷了。可聽蒲敏這樣一說,莫非這毒不是無藥可解的嗎?
蒲敏也不知在想什麼,猶豫了幾下後,點頭說:“我對毒藥也頗有一些瞭解,雖不能說徹底解開,但是抑制毒性應該是沒問題的。”
聽這一席話,鳳離又再次大量了蒲敏一遍。這個小姑娘,確實有才華,但是涉世未深,許多事情都不懂。他本以爲蒲敏只是那種養在深閨無人識的大小姐,沒成想竟有這樣的本事。
於是鳳離笑了笑說:“董顎蒲敏,你別選黎閡了,嫁給我可好?容黎閡在權力中心,所面臨的危險之事可比我面臨的多得多,你這般愛惜性命之人,不怕有朝一日因容黎閡得罪了人而死於非命嗎?”
這一句,雖不算是傷天害理,卻引得蒲敏很是憤怒。她忍不住反駁:“和黎閡在一起面臨的情況危險,和你在一起就不危險了嗎?你是殺手,不曉得有多少仇家,難道你要我與你亡命天涯嗎?黎閡的好壞,何必要你來說?!”
這一句話,說的鳳離啞口無言,也很是黯然失色。沒錯,黎閡身邊縱使在危險,她也是甘之如飴的。自己身邊縱使再安全,她也是可以挑出許多錯處的。
蒲敏大抵是覺得自己情緒太過激動了,爲了打破此刻尷尬的氣氛,她努力笑了笑說:“董顎府裡還有些珍貴的藥草,我回去給你拿些來。這毒雖兇狠,到底也是可以控制的。我需要你一些血來研究,你先別動。”
說罷,從針線包中拿出一根銀針,爾後在鳳離左腋下取出血,裝在了隨身攜帶的小玉葫蘆裡,爾後說:“我一會兒給你帶晚飯過來,你腹部的傷口太嚴重,短期內最好在這裡不要出去,也不好與人打鬥,不然傷口裂開,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聽了蒲敏的叮嚀,鳳離倒覺得心中一暖。
身爲殺手的他,平日裡總是行走在生命邊緣,從未被人關心過,也從未感受到過正常人的情感。但是蒲敏的關心,讓他想起了久違的親情。不由的,鳳離微微動容,胸口中充斥着一種衝動,一種不想讓蒲敏走出去的衝動,一種想讓蒲敏一直陪着自己的衝動。
這衝動指揮着鳳離的理智,讓他看着蒲敏越走越遠的身影時,幾乎就要喊出口了。
可也只是幾乎而已。
最後一瞬間,他反應過來,想要留下蒲敏,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說蒲敏是董顎將軍的女兒,她不僅有將軍府的庇佑,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黎閡保護!沒有人能傷得了她。
如果自己因爲一己私慾而傷害蒲敏,只怕是兩個人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沒了。
想着想着,鳳離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沒想到流連花叢不知多少年的鳳離閣主,會因爲一個小姑娘而黯然神傷。只是一個尚不只事的小姑娘而已,他卻爲她考慮這麼多?!
“蒲敏……,”最後,看着蒲敏消失的裙角,他輕輕念。
他還沒有勇氣正大光明的告訴蒲敏,所以只能這樣輕輕念她的名字嗎?
與此同時,天琊閣裡。
司琴樂聽着手下人不停回報鳳離的消息,氣得一隻手拍斷了手邊的桌子。
自在苗疆是鳳離失去聯繫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到現在她發動了天琊閣所有的人尋找,還是沒有找到鳳離的一點點蹤跡!現在整個天琊閣都陷入了慌亂中,每個人都在動用一切關係尋找鳳離的蹤跡,奈何根本沒有消息!
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究竟有沒有被那個苗疆的女人殺死?或者……按照苗疆的手段,也許不是殺死,而是養成了蠱毒……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司琴樂冷硬的臉愈發陰風陣陣起來。
沒有鳳離的天琊閣怎麼可能撐得下去?!這羣殺手好不容易找到了容身之所,可是殺手這個身份,本身就是一種危險,每個人都有一段過去和一羣仇人。這樣內憂外患的情況,真希望鳳離能早點出現!
司琴樂心中在抓狂,可是又不能表露出自己很着急的樣子。對了不在,她要替鳳離照看好天琊閣,不然他回來肯定會生氣的。
只是不斷有人進來,不斷有人出去,卻沒有一個人帶來他的消息。漫長的等待,她只恨自己不能親自出去尋找那個人的蹤跡,只能坐在這裡,頹廢而無奈。
“離,你究竟在哪裡?”司琴樂無力的坐到椅子上,彷彿那把椅子就是她最後的依靠一般。
找不到鳳離,她的人生也就沒有意義了。
也有人說,鳳離也許是死了。
可是她不會相信的。
她會用餘生尋找他,直到找到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