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到來。
一切的初衷自然如同錦羅衣說的那般,即便是神的野心也會膨脹,只要天道存在,六道輪迴就會存在,即便是神也有可能被重新打落凡間,得不到真正的永恆,而爲了永恆,一些神明便想要讓天道消失,爲此,他們找到了漆夜。
那些神明是如何找到漆夜的,老僧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些神明找到了漆夜。
於是,他們向天道開戰。
只不過,他們忽略了一個極爲重要的事情。
天道象徵着光明,所以,能夠對付天道的只有漆夜,但是,光明跟漆夜一直就是相對存在的至理,他們都從那片虛無跟混沌中誕生,讓這個世界有了日夜,夜晚終究會降臨,但黑夜之後便是黎明,漆夜的確能夠對付天道,卻無法消滅天道,同樣天道也無法消滅漆夜,在這片宇宙洪荒之下,天道跟漆夜同樣至高,互相都奈何不得對方。
這場戰爭本來只是一些私慾作祟的神明而爲,卻因爲天道跟漆夜的較量,牽涉的越來越廣,到最後引起一場神戰,這場神戰有着無數的神明隕落,也有許多神明被天道打落凡間,同時也有許多神明被漆夜吞噬。
老僧悲嘆一聲道:“當年佛國沒有參與到這一切之中,正因爲如此,佛國才能夠留存下來,但是,你也看到結果了,這也許是天道對我們坐視不理的懲罰,失去六道輪迴,天人與人間的聯繫便被徹底斬斷,沒有功德,佛國中的諸佛也只能一個接連一個的寂滅,也不知什麼時候,佛國也會徹底的消亡。”
葉屠蘇道:“那麼仙府跟魔都應該都參與到那場戰爭了,最後的結果是怎麼樣的?”
老僧道:“你說的那兩個世界,如今已經沒有神魔了,他們要麼隕落,要麼被打落凡間。”
葉屠蘇驚訝道:“一個活着的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老僧道:“這是天道的決絕,它對於那些神明很失望,也很憤怒,能夠成神固然有種種原因,但終究是天道賦予的,那些神明的作爲等同背叛天道,所以,天道想要將一切重建,除了佛國諸佛以外,其他的神明都以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在那場戰爭中消隕了自己的一切。”
葉屠蘇道:“那天道跟漆夜怎麼樣了?”
老僧道:“天道消失了,伴隨着那場戰爭,天道跟漆夜爭鬥,最終天道消失,六道輪迴支離破碎,但是,天道並沒有消亡,只是誰也不知道天道去了哪兒,而漆夜則是在那一戰中被天道給徹底的剝離出來,將其給斬裂,變的不再完整。”
葉屠蘇道:“十二夜?”
“你連十二夜也知曉?”老僧稍稍一楞,隨即點頭道:“漆夜被斬碎後,便成了十二夜,一夜寂寥,二夜獨守被天道打落,三夜神月是漆夜中唯一的光明而被其他十一夜封印,五夜空虛,六夜深邃,七夜嘆息,十一夜星河則是留在魔都的一座石宮中等待,而八夜漣漪,九夜如夢,十夜長眠則是去尋找被天道帶走的十二夜詠夜,也正是從那時候起,這世界變的不再完整。”
葉屠蘇皺眉,隨即道:“大師,你想讓我做些什麼?”
老僧笑道:“你什麼都做不到。”
葉屠蘇搖搖頭道:“你剛纔說了,你不想讓佛過就此崩塌,所以才告訴我這一切,那麼,你告訴我的理由呢?難道告訴我就能阻止佛國崩塌?顯然不能!所以,我應該是能做些什麼,或者你希望我做什麼?”
老僧搖頭道:“並非你想的那般,我告訴你這一切,只是想留下一個希望。”
葉屠蘇道:“希望?”
“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希望,這天終究是不能遮起來的。”老僧哀嘆一聲道:“當年發生那一切的時候,還是有許多人搖擺不定,天道讓人尊敬,卻也因爲尊敬而讓人畏懼,所以,即便爲了追尋永恆之途,也有人希望天道消失,但事實證明大家是錯的,天道不會消失,光明不能不在,你有沒想過,如果這世界只剩下黑夜會如何?”
葉屠蘇倒是沒多大感觸,他活着的時候,人間的光輝已經不僅僅只來自於天空,似乎只剩下黑夜也能夠活下去,但是,若只剩下黑夜,那樣的世界似乎也不太美好。
老僧道:“我不知道你能做什麼,但多一個人知道,也許總會發生什麼,這就是希望,很多時候,希望比光明更重要。”
葉屠蘇沉默片刻,隨即道:“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想的,因爲,有人想要造神,他們渴望漆夜重臨。”
……
“你能走到我面前,很了不起。”
王座上的女人看着錦羅衣如是的說着。
因爲,錦羅衣走過一扇一扇的門,也代表着她走過一片一片的黑夜,但是,這扇門她走不過去。
那王座上坐着的是十一夜星河!
“你知不知道,爲什麼第十一夜是星河?”
十一夜星河從王座上站起,走向錦羅衣,剎那間,黑幕便籠罩整座宮殿,也將錦羅衣跟十一夜星河給籠罩進去。
“不知道呢。”錦羅衣咯咯的笑着道:“即使不知道,你也得消失呢。”
錦羅衣說完這話的時候,那抹黑色中便多了些東西,鮮豔奪目,那鮮紅的色澤看起來有些驚心,那抹色彩叫做血色,如同綢緞一般連成一片,流淌着,像極了一條河流,如果眼前的女人是星河,那麼,錦羅衣也有一條河,一條血河。
那條血河便是黑色中唯一的色彩。
錦羅衣便是那唯一的色彩。
所以,她不會輸。
但是,她必須得輸。
十一夜星河看着錦羅衣道:“許多人以爲神月是漆夜中唯一的光明,卻是錯的離譜,星河同樣是光明。”
剎那間,那片黑色中出現了光輝,星星點點的遍佈整個宮殿,也遍佈那宮殿中的黑色,每一道光明都黯淡至極,但是,當那黯淡的光明變的多了之後,即便是漆夜之中,也變的璀璨無比。
“你能夠擊敗黑夜,因爲你本身也是黑色的。”十一夜星河看着錦羅衣道:“但你能夠擊敗光明麼?”
那無數的星光落下,落到錦羅衣的那條血河裡,那條血河便冒出白氣,似乎鮮血被那光明給徹底蒸發。
錦羅衣不由的皺眉!
……
死亡國度,百器陵。
太叔望跟夏秋堂聽到那背後的聲音不由的楞住,隨即回過頭來,臉上顯出興奮跟欣喜。
“回來了?”太叔望回頭高興的笑着道:“你總算是回來了。”
兩人身後站着的自然是葉屠蘇無疑,當然,不是葉屠蘇的本尊,而是那具身外化身,旁人眼裡的葉小五。
“回來了!”葉屠蘇笑道:“出了很多事情,耽擱了。”
“總歸是回來了。”夏秋堂上前拍拍葉屠蘇的肩膀笑道:“走,我們先回百器陵,公羊舒飛那老傢伙溫好了酒,先去喝幾杯再慢慢的說。”
“恐怕是不成。”葉屠蘇哭喪着臉道:“我其實是路過,但不好意思學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
太叔望跟夏秋堂有些愕然,顯然葉屠蘇這回答頗爲出乎他們的意料,而不待兩人反應過來,那天空中忽然驚雷乍起,葉屠蘇回頭看了一眼,便罵咧一句。
“散開!”
葉屠蘇低吼一聲,將太叔望跟夏秋堂都給喚回過神來,隨即三人便果斷的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跳開,與此同時,那天空中的驚雷落下,便是狠狠的擊中那地面,硬生生的轟出一道深坑。
“我先走了。”葉屠蘇縱身躍出牆樓道:“等我解決這傢伙就回來。”
葉屠蘇身影陡轉,眨眼就跑的沒影,背後卻是雷鳴陣陣,憑空的旱天雷破空而起,擡頭凝神而來,太叔望跟夏秋堂才發現那天空中掠過的雷電中竟是還夾着一道人影。
太叔望跟夏秋堂面面相覷道:“怎麼回事?”
夏秋堂皺眉道:“看起來應該是他被追趕,正在逃跑,恰好經過百器陵。”
太叔望想了想道:“我去追他。”
葉屠蘇的本尊修爲過了魂虛無相後,身外化身的修爲也越入煉神返虛,而葉屠蘇的身法本來就頗爲不俗,百器陵中能跟上葉屠蘇速度也只有魅影靈體的太叔望而已,畢竟,似太叔望這般用弓的人,對於身法的造詣通常都很厲害。
言落之後,太叔望便緊跟着也躍出那牆樓,摘弓提在手上,便向着葉屠蘇的方向追去。
另一頭,葉屠蘇發足狂奔,還不時騰挪身體,那天空中不斷的有紫雷劈落,狠狠落在葉屠蘇背後的地面上。
“雷道天,你個老不死的生兒子沒*,生女兒沒咪咪!”葉屠蘇一邊跑一邊罵道:“你怎麼說也算是禁地中聞名的高手,竟然甘心給地獄之花當狗,小心晚節不保,死後被扒了墳。”
“這卻是不用你擔心,小老兒死於意外,屍骨早掉進海里了,哪來的墳。”雷道天踏雷而來,在空中桀桀的怪笑道:“不過,你好似認識我?”
葉屠蘇那身外化身跟本尊的樣貌完全不同,即便那說話的語氣多少有些類似,但雷道天顯然也想不起來,而禁地中聽過雷道天名字的不少,但見過雷道天的倒是不多,讓雷道天也挺好奇葉屠蘇怎麼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也就在這時候……
天空中劍光陡落!
那一劍至天外而來,起於東方,落於北方,卻是刺穿了雲霄而來。
天劍北落!
只不過,那天劍北落卻不是葉屠蘇刺出來的。
身影閃爍,葉屠蘇猛的剎住腳步一個魚躍,向着側面避過,那柄巨劍便刺入地上,帶出一片煙塵。
“找到你了!”
那飛揚而起的沙塵之下,揹着劍匣的老人踏步而前,從那沙塵中踏出,緊緊的盯着葉屠蘇。
賀休!
那揹着劍匣的老人赫然是隱劍樓的叛徒賀休。
至於葉屠蘇怎麼會碰上這兩個傢伙,卻是還得將時間追溯回月餘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