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谷的谷口很是狹小,不過四五丈寬,但是,進得谷內後,便會讓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谷內的白骨很少,同時也幾乎都是完整的,很顯然,能夠進入白河谷的都是威名赫赫的兇獸,在白河谷內它們甚少被打擾,屍骸幾乎都被完整的遺留下來了。
葉屠蘇三人的目的地鮮明,自然是白河谷的最深處,以鬼魆的兇名,自然安息於骷冢盡頭的王者之地。
“真是奇怪!”夏秋堂皺着眉道:“今天怎麼如此的安靜,一點事兒都沒有發生。”
葉屠蘇道:“你好似很希望有事發生不成?”
夏秋堂道:“我又沒有毛病,怎麼會希望有事發生?卻是真的感覺古怪罷了,白河谷中常有待死的兇獸,有人侵入其中後,自然會激怒它們,互相發生爭鬥,可是,今天卻是連一聲咆哮獸吼都沒能聽見,着實有些不尋常。”
“這有什麼不尋常的。”葉屠蘇不以爲意道:“也許恰好最近沒有將死的兇獸呢。”
夏秋堂道:“那此回來這裡的人可就都要白跑一趟了,那些白骨可是鮮有價值的,真正的寶貝都是那些剛死不久的兇獸屍骸,大家也都是爲此而來,當然,危險多數也來於此,那想將死未死的兇獸之中有不少還是很不好對付的。”
“找到了!”這時候,月雀兒突然的呼喊起來,坐在幽靈馬上,神色激動,身體不由自主的微顫着,眺望遠方道:“那是鬼魆!”
葉屠蘇擡頭一看,便發現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然走到了河谷的盡頭,眼前是一片高聳的巖壁,而在那巖壁之下,卻是一尊巨大的骨架,似人,卻有七八丈高,額骨略突,像是一根犄角,雙臂長垂過於膝蓋,背後有十二根天鉤骨刺,向着兩側展開數丈有餘,如同一雙骨翅一般。
夏秋堂道:“額生骨角,背有雙翅,應該是鬼魆沒有錯的了!”
那鬼魆巨大的骸骨很攝人心,而當他們靠近那具屍骸的時候,卻是震撼更甚。
在鬼魆的四周佈滿了無數骸骨,堆積如山,有些已經徹底粉碎了,有些還是完整的,很顯然,鬼魆在死前還受到了挑釁,在白河谷的盡頭,那是王者的安息之地,無數兇獸想佔據此地,最後卻都倒在鬼魆的腳下,葉屠蘇的腦海中甚至能夠勾勒出那場異常慘烈的惡鬥,數十頭兇獸不斷飛撲着攻向鬼魆,卻被鬼魆給逐一擊斃,即便是在最後時刻,鬼魆還是留住了自己王者的尊嚴,它是站死去的,將所有敢於挑釁它威嚴的傢伙都踩於腳下。
“好恐怖!”夏秋堂不無扼腕的嘆息一聲道:“無法想像鬼魆全盛之時又是如何的強大。”
不過,感慨之後,便是取寶了,他們可不會因爲對於鬼魆生出一絲敬意便放過它的屍骸。
繞着那屍骸走了兩圈,葉屠蘇道:“怎麼將骨髓取出來?”
夏秋堂頓時無語,看着葉屠蘇道:“你就一點準備都沒有,便闖進骷冢了?”
葉屠蘇尷尬的笑,他也是第一次進入骷冢,着實是沒有經驗。
夏秋堂嘆口氣,自己是造什麼孽了,竟然會碰到這傢伙,只是,腹誹歸腹誹,夏秋堂還是老道的從懷裡摸出一柄雕刀跟一個小瓷瓶,爬到鬼魆的背上後,便用雕刀在鬼魆的脊樑骨上鑿出一個小洞,蔚藍色的骨髓頓時從小洞中流淌出來,閃耀着流光異彩,如同星辰般亮麗,夏秋堂趕緊的將小瓷瓶湊了上去,直到蔚藍色的骨髓將瓷瓶裝滿。
“這麼些應該夠了,反正多了也無甚用處,沒人喜歡拿東西交換這玩意的……”夏秋堂將瓷瓶封好,隨即從鬼魆的屍骸上滑落,卻只將話說了一半,便瞪大了眼睛道:“幽草,你從哪弄來的。”
葉屠蘇吊兒郎當的看着夏秋堂忙活,嘴裡不知何時叼起一根幽藍色的小草,顯的有些百無聊賴,被夏秋堂說的一楞,取下那叼着的小草道:“你是說這玩意麼?”
夏秋堂道:“幽草,能夠提純魂飲,雖然算不得多稀罕,也是不錯的東西。”
“那給你了。”葉屠蘇將那根小草塞進夏秋堂懷裡道:“我在那骨頭堆下順手摘的,正好也不能讓你白陪着跑一趟。”
夏秋堂倒也不客氣,幽草不算多罕見,他只是詫異葉屠蘇的好運氣罷了,隨便轉一圈都能拔到一株,將那幽草收好,便順手將瓷瓶丟給了葉屠蘇。
如此一來,兩人倒也都頗爲滿意,葉屠蘇拿到了鬼魆的骨髓,夏秋堂也算是有所收穫,但是,當葉屠蘇回過頭時,還是皺起眉頭。
落寞,孤寂,如同濺落花瓣的水珠,深山中嫋嫋而起的炊煙!
此刻的月雀兒,身上卻是了無生氣,如同一具行屍,站在空蕩蕩的地面上,看不到一絲生機。
葉屠蘇恍然,自己着實是本末倒置,月雀兒對鬼魆的骨髓並不在意,對於不死靈體也不抱有無限希冀,她來到這裡只爲了尋找自己的父親,也許,月雀兒什麼都不在乎,她只想跟自己的父母一直在一起罷了,哪怕是在這片沒有活人的世界之中。
而此刻,鬼魆的骨髓尤在,便代表着月雀兒的父親沒有來到白河谷,可是,爲了月雀兒,他又怎麼會不來到白河谷尋找鬼魆屍骸,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月雀兒的父親並非不想來白河谷,而是他來不了。
“別太憂心。”葉屠蘇握住月雀兒的柔荑,將小瓷瓶放到月雀兒的掌心處道:“我答應過的,便一定會辦到,我會陪你繼續找下,並非全無希望,不是麼!”
月雀兒看着手中的瓷瓶,不言不語,心中卻是翻騰不已,便是爲了這東西,這根本沒有人要的東西,卻對自己而言珍貴無比,不惜讓自己的父親以身犯險,可是,自己真的需要麼?
月雀兒輕咬着貝齒,不由自主的便將那瓷瓶高高舉起,要朝着地上用力砸去。
“你想清楚了麼?”葉屠蘇並未阻攔月雀兒,只是輕言道:“無論能不能找到你父親,至少,那東西就是你父親對於你的期望。”
月雀兒身體輕顫,撲進葉屠蘇的懷裡,緊緊的揪住葉屠蘇的衣服抽噎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月雀兒楚楚可憐的道:“老天爺爲何要這般的待我?我做錯什麼了?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吧!”
“這是命!”葉屠蘇撫過月雀兒如瀑般的長髮,將鬢角的青絲捋到耳後道:“你可以認命,也可以不認,直到有一天,將命握在自己手中,讓那老天爺也不敢對你肆無忌憚!”
言落,葉屠蘇輕輕的握住月雀兒的手掌,讓月雀兒的手握成拳頭,緊緊的,拿捏住掌心處的小瓷瓶。
月雀兒的哭泣依舊在繼續,葉屠蘇靜靜的將手攬着月雀兒腰間,讓月雀兒將臉埋在自己的胸口,夏秋堂站在一邊看着,也是默然不聲,臉上有不忍之色,他們都可以眼睜睜的看着一名靈魂倒在自己眼前被冥火燒死,因爲,當踏足於這個世界,大家便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你可以對別人殘忍,別人也能對你殘忍,你可以對別人冷漠,別人也可以對你冷漠,但是,他們卻都不忍看着月雀兒哭泣的模樣,月雀兒是不同的,她從未得到過選擇的權利,這本就不是她想走的路。
片刻後,月雀兒的抽噎聲終於小了下去,葉屠蘇輕撫着她的後背寬慰着。
月雀兒的心情總算是平復下來,葉屠蘇跟夏秋堂對視一眼,既然大家都已經有了收穫,倒也都不想在這地方多待,卻也在這時候……
一聲怒喝突然響徹雲霄。
伴隨着那怒喝聲,銀色的光芒席捲肆虐,遠遠的看去,便能夠看到一圈銀線在空中漫舞,迷亂的,奪人目光。
夏秋堂皺了皺眉道:“是陳五的刀芒,不過,只有刀芒?”
陳五刀芒陡現,必然是陷入了惡鬥,多半是在白河谷中待死的兇獸,不過,只見刀芒卻未聞獸吼,倒也着實有些怪異。
葉屠蘇思緒片刻,果斷道:“走,我們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