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凰絡的傷勢,不能顛簸,因而馬車行駛的極慢,等到了安置官華的宅子時,已經是夜幕落下,皓月半掛天邊。
“主子,到了。”良風撩開簾子,看着裡頭趴的一臉糾結的凰絡開口:“還好?”
“嗯。”悶悶迴應,凰絡不怎麼好。這一路雖然並沒什麼大動靜,但是也抖得他不舒服:“扶我下去。”
“是。”
良風小心將凰絡扶着下來,看着眼前靜悄悄的宅子有些感嘆。若不是這門口掛着對燈籠,良風真要以爲這兒無人居住了。
“忒安靜!”良風說着就上去敲門,聲音在空曠的門口有些空,蕩了會兒就消散了。
而凰絡打下車看見着夜裡的宅子,幾乎是立馬的就想到官華,這清清冷冷的和他莫名的相似。
讓馬伕趕着馬車打偏門進去,凰絡擡頭看了一輪明月,靜等開門。
開門的是個老媽子,睡眼惺忪的,拉開門低聲嘟囔着什麼人夜裡瞎逛來開門,結果一看是凰絡身邊的侍衛良風立馬便清醒了過來。
“啊!良大爺您咋來了?”老媽子手腳利索的將門打開一人可通過的縫隙,然後又瞧見凰絡,立馬便跪下了:“老奴來晚了,王爺恕罪!”說完,便磕了個響頭。
這凰絡,前年成年後,便被封爲絡王,宮外賞賜府宅一座。
凰絡淡淡應一聲,說了個起來吧就讓良風扶着他進去,進門時又問了下垂頭立在一旁的老媽子:“官華在哪兒?可歇下了?”
“啊!公子沒歇着,放在一個人往竹林裡去了。”
“這般。”
點點頭,凰絡鬆開良風扶着的手,打算一人去竹林。
“莫跟着。”
一句話,就叫良風硬生生停住了腳步。看着凰絡略僵硬的步子,良風轉頭說道:“廚房可有吃的?沒有便現做,王爺到現在還未用膳。”
“是。”
凰絡一個人走進夜色中,因着以前來過這兒便知道那條路通往竹林,輕車熟路的,就着一層薄薄的月光踏着石板路,穿過後院,泛着白光的石子路往竹林深處走去。
才幾步,略清冷的樂聲便隨着夜風飄來。飄飄蕩蕩,聽不真切。
循聲慢慢走過去,凰絡在石子路轉折處停了下來。到了這兒,那樂聲已經可以聽的清清楚楚,是他從未聽過的曲子,卻引得他駐足傾聽。這是,簫聲。
微眯眸子,透過竹林交錯的空隙,已經可以看的清那邊空地石凳上坐着的瘦削身影。周遭都暗沉沉的,只有那一處打下了月光,銀光鍍上那人身子,將那冷清柔成了縹緲,在風中如煙似霧。
忽而一陣強勁夜風吹來,直接將那人垂在後背的長髮撩起,散在夜色中幾乎要完全被黑暗融進。而那簫聲更是有些散,飄飄忽忽幾乎要碎了。
心裡不知爲何會突生擔憂,之前那簫聲中帶着的落寞叫凰絡聽得揪心,而這一來,凰絡便等不及這一曲終了再出現,大步繞過那轉折,出現在官華身後,那簫聲也因他這動作而戛然而止。
“你怎麼來了?”
“你竟會吹簫?”
二人同時問出口,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還是聽見腳步聲被驚到而停下簫聲的官華開口:“自小就學着,在安陽樓裡,官華被叫做‘簫公子’不光光是因爲口/活兒好,還有便是這吹簫,不過來的都是尋着**一刻,極少人聽簫,因而後來便都不知道了。”將簫收好,官華靜靜看着凰絡,有些不解這夜裡他怎麼 出現在這裡,而且似乎聽他吹簫有了好一會兒。
“吹得不錯。”凰絡由衷說道。
“已經很久未吹了,今日是一時興起……三皇子,怎麼突然來了?”
“這兒我不能來?”凰絡走近,彎腰把那簫拿起來把玩了下:“竹簫,不算上乘,改日我再送只給你,至於這個,扔了便是。”說着,就隨手塞進衣袖,看着官華不容拒絕。
“這簫,陪了我……”
“那邊放一邊。”打斷官華,凰絡有些不自在,轉過頭伸手拉住官華的手,入手的冰涼讓凰絡皺了皺眉:“回去吧!夜涼。”
被溫暖的手握住,官華一怔沒有掙脫,只有有些許不自在。凰絡這樣的溫情,着實不是他能理解的。
乖乖跟着往回走,官華看着拉着自己的凰絡的背景,覺着他走路有些不對勁,因而以爲是他腿怎了,上前兩步也沒敢造次攙扶他:“三皇子,您的腳……”
“無人之時,叫我凰絡便可。”截了話頭,凰絡有些不樂意被官華髮現了他的不適:“腿沒事。”
“嗯。”
官華不再吭聲,安安靜靜跟着走,包裹着他手的溫暖帶來的安穩,竟然讓他有一瞬間的錯覺:若是可以一直這樣,那該多好?
苦笑搖頭,這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怎麼會想到。凰絡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看上他是一時新鮮和爲了破案,日後定會娶個漂亮賢惠的大家閨秀爲皇子妃,這一切哪有他一個從青樓買來的倌兒的份。
還是無依無靠了太久,一旦遇上岸,不論是不是可以真的停靠,都抱有一絲幻想。
官華清醒的認識自己的地位,一定要將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方可待得最久。
回了宅子,良風已經在後院等候多時,站在那兒好似一根柱子,絲毫不會動搖。
“主子,去吃些東西吧?良風命人做了些小菜,這晚膳還未用呢。”
“嗯,你隨我一起。”
凰絡點頭,便有拉着官華去大廳,手一隻爲鬆開,看的良風有些瞪眼,但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看着那兩人的背影,感嘆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