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姝眸子輕輕地擡了擡，微微抿着脣，一副認真聽着的模樣。
方纔孃親要說的分明不是這個，是要她習慣什麼呢？
“瞧我，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如今還小呢，遠沒有到就要嫁人的年紀。”寧國公主說完，又自顧自地笑了笑。
明杏就在邊上笑道，“公主與姑娘相處得來，親如母女，便就是多替姑娘着想一些，哪裡就不行了的？”
柳絮就剜了明杏一眼，撅嘴道，“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公主原就是姑娘的母親，什麼叫做親如母女？”
原就是一對母女，不過是被惡人拆開了十三年，總歸還是回來了的。
二人心中早已認定，不過是爲了能讓寧國公主更放心一些，這才建議請了寧國公主年少時的奶嬤嬤來辨認。
要她二人說，這其實是無需辨認的。
從前是她們一葉障目，從來沒想過丟失的姑娘會在身邊，如今想清楚了再看時，越看越覺得姑娘生得像公主。
除了鼻子像駙馬，其餘的都和公主相像。
“你說得很對。”寧國公主聽了頗爲愉悅，笑着看了眼柳絮。
她和姝姐兒原就是母女，本就應該是親密無間的，姝姐兒的婚事，以後自有她這個生母相看。
聽着三人說的，趙雙姝竟生出了一種，自己已經和孃親相認了的錯覺來。
寧國公主一側頭，就見她眼裡流露出絲絲嚮往來，忍不住說了句，“姝姐兒放心，我既已經將你記到了名下，必定會待你如我親生的一般。”
說完又有些後悔。
在外人眼裡，她對待“親生女兒”嬌姐兒頗爲冷淡，甚至還有些狠心，這要是叫姝姐兒誤會了自己可怎麼辦？
寧國公主擡頭，果然見她面上露出幾分尷尬來，趕緊補救道，“姝姐兒你切莫誤會，我的意思是……”
可沒等她說完，趙雙姝便就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道，“母親，放榜了！”
寧國公主一聽，頓時就顧不上解釋，趕緊去看榜單了。
明杏柳絮，還有禪心禪意也都湊了過來，個個伸長了脖子。
託了孃親的福，趙雙姝她們並不需要和其他人擠來擠去的，擡頭就將榜單看了個一清二楚。
“是姑娘！是姑娘的名字！”禪意眼珠子睜得比桃子還大，在第一行找到了趙雙姝的名字，頓時激動得喊了出來。
她就說，她們姑娘必定是能考上的！
明杏也滿臉笑意地來和她道喜，“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姑娘得了頭名！”
能從數千名考生裡頭考得頭名，還是一羣女子，這是什麼概念？
明杏是打從心眼兒裡替寧國公主高興，那裴氏雖說罪該萬死，但好在沒把姑娘養歪了。
能有這般聰慧的女兒，想必公主心裡也是高興的吧！
寧國公主心裡確實是高興的，高興得差點沒回過神來，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可高興過後，她又忍不住地發愁，她是真心希望姝姐兒就是自己的女兒的，但要是最後發現並不是的話，那她未必就能接受得了。
找了這麼多年，這次是最接近真相的時候，絕對不會出錯的！
“確實是應該恭賀的，”寧國公主從思緒裡回來，笑彎了眉眼，朝趙雙姝說道，“姝姐兒，如今你雖然得了頭名，但日後與你做同窗的那些人，個個也都是才學極好的，切不可過於自負。”
再有天賦的人，也少不了勤奮相助，否則很快就會被人比下去。
所謂笨鳥先飛，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寧國公主定定地望着她，眼裡滿是期盼，趙雙姝心裡溫暖了不少，含笑回道，“母親放心，女兒定當銘記。”
不驕不躁，才能穩住直前！
見她自己清楚，寧國公主也就不再多說了，笑着點了點頭。
榜單已經看過，接下去便就應該做別的事了。
“姝姐兒，我與班山長約好了今日一道下棋，不如你陪我進去吧！”寧國公主眉眼帶着溫柔笑意，面容瞧着頗爲親切。
許是已經習慣了孃親的這番轉變，趙雙姝欣然應下，“正好女兒今日閒來無事，便就陪母親一道吧。”
可她放心是因爲心裡清楚寧國公主不會害她，禪心二人卻是不放心的。
自古以來大宅院裡的那些陰私可多了去了，二姑娘和姑娘素來有私仇，寧國公主就是再狠心地罰了二姑娘，也不可能對姑娘視如己出。
說不準寧國公主就是故意說的，爲的就是讓姑娘掉進陷阱裡。
“姑娘……”禪心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聲音壓得極低。
趙雙姝回過頭來，卻見禪心禪意眼裡皆是擔憂，不由朝二人輕笑道，“不必擔心我，母親素來就是個最公道的，定不會因爲二妹妹之事，無故遷怒於我。”
禪意二人，“……”
姑娘，您說的這麼大聲，要是被寧國公主聽到了可怎麼好？
二人在心底吶喊，面上卻只得配合着點頭，暗暗地在心裡替她捏了一把汗。
寧國公主掃了二人一眼，眼裡露出讚許來，微微笑了笑，說了句，“姝姐兒，你這兩個貼身丫鬟，倒是忠心耿耿。”
語氣裡並未聽出有絲毫的不滿，反倒像是替她高興一般。
禪心禪意二人就愣了愣，還是沒明白寧國公主爲何獨獨對姑娘這般好。
嫡母庶女，這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和睦相處的一對啊！
“是啊，女兒心裡也爲有她二人而慶幸。”趙雙姝笑着回道，眼裡卻帶了一絲戒備。
見着女兒明顯是誤會了，寧國公主不由在心裡苦笑了聲，還是再等等吧，一會兒就能見分曉了。
二人領着各自的丫鬟，便就直接從書院後門進去了。
知道寧國公主今日要過來，班山長的侍女姜暖一早就到了二門外等着。
見了她來，連忙上前相迎，福身道，“奴婢給公主殿下請安。”
眼角餘光掃了眼寧國公主邊上的人，又笑着說道，“姑娘今兒早早地就起來了，就等着公主殿下來了，好和公主殿下對弈呢！”
下棋什麼的，其實都是噱頭，今日宮裡的嬤嬤也來了，身爲班山長的貼身侍女，姜暖算是這世上第六個知道那個秘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