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又是六十三軍!
說實話,那時打鐵原防禦戰的六十三軍真的很紅,因爲他們擋住了敵人最精銳部隊連續十二天的不間斷攻擊,不但讓敵人的進攻企圖最後潰滅,還保衛了志願軍正在轉移的大部隊。
更讓人感覺激動的是,他們的英勇奮戰讓志願軍乃至中央軍委高層看到了一條朝鮮戰場上的新思路,這場戰役之所以評價如此之高,是因爲阻擊作戰的意義非比平常。
要知道,在那之前全世界軍事界在看了志願軍前四次的反擊戰役之後,所有的軍事評論家都不得不說,別看志願軍的武器裝備不怎麼樣,可是他們的攻擊力真的相當強,而且也非常的犀利。
這點就算是和志願軍一直敵對的美軍也常常酸溜溜地說:志願軍戰士一定是被某種神秘的東方咒語給催眠了,所以打起仗來都是那樣的悍不畏死。
可是對於防守呢?據西方的軍事家們瞭解,志願軍從沒正式地和美軍及其盟國幹過一仗,甚至在國內打內戰時,除了遼瀋戰役的黑山阻擊戰外,中國人民解放軍絕大部分打的都是運動戰,很少見到大規模的防禦戰。
但黑山阻擊戰所面臨的情況與現在的朝鮮戰場完全不一樣,那時的國民黨軍隊武器雖然說也不錯,但根本與現在的美軍是不能相比擬的,沒人可以輕易的說能跟美軍去打防禦戰,因爲單就是美軍那撲天蓋地地炮火就足以讓任何防禦爲之崩潰。
所以,曾經有著名的某西方國家軍事評論家就說過,如果一旦美軍的攻擊迫使志願軍轉入防禦,那麼志願軍就有可能全軍崩潰,最後不得不黯然退出朝鮮半島。
持這樣論調的人不在少數,說實話不但西方地很多評論家這樣想,就連俄國的老毛子和北朝鮮的一些高官也有這樣的擔心,甚至連志願軍內部都有很多人持有這樣的顧慮。
但是,鐵原防禦戰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說志願軍裝備不行,打防禦戰不行?
六十三軍卻偏偏做出了超出所有人意外地事件。在幾倍於他們地美軍及盟軍強大攻擊下。六十三軍守如磐石。堪稱中流砥柱。硬是守住了龐大地鐵原、金化一線地陣地。
就算因爲戰略地需要六十三軍最後撤出鐵原了。可是美軍及其盟國也付出了極其沉重地代價。這種代價相對於他們所佔領地陣地實在是一種讓人難以接愛地現實。
不得不說六十三軍打出了威風。打出了軍威。成爲了所有渴求榮譽感志願軍部隊學習地榜樣。
“汪洋。有些情況你還不知道!前一陣子你受傷地時候。從臨時醫院咱們538團回去了幾個戰士。聽說現在大部分地戰士們正在等待着休整整編。排以上幹部都在寫檢討。寫檢查。承認錯誤。說咱們180師全軍覆沒。是打敗仗地部隊。全部都要總結。要勇於接愛批評。我看這事還沒完。可能大家都得受處分。”
相較六十三軍地光輝戰績。不得不說汪洋他們所在地六十軍絕對要遜色了很多。更讓人感覺到絕望地是。第五次反擊戰役打出了兩個極端。一個就是鐵軍地堅強防禦成爲全軍學習地對像。而因爲180師地被圍殲。六十軍卻成爲了志願軍典型地反面教材。
現在地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像當時在朝鮮戰場。如果一旦有部隊打了敗仗。將會承受什麼樣地壓力!
敗戰之軍,全軍揚名,就算180師的將士打得一樣的英勇,打得一樣的艱苦,甚至最後人員的損失比六十三軍在戰爭中還要少,但是隻要你是打了敗仗,那麼你所受的一切苦楚都成不了你們失敗的原因。
敗了就是敗了,在這支幾乎從抗日戰爭打到朝鮮的光榮部隊來說,將士們的眼裡最容忍不得的就是失敗這兩個字。
李東海痛苦地閉上眼睛,除了說出以上他們538團正在接受的政治高壓外,他還心酸地說道:
“這些還不是最讓人難受的,我們打了敗仗,作檢討,受批評都應該!但是,汪洋你能想到現在我們根本在軍隊裡擡不起頭,你能想像出有人在背後,甚至當面戳着你的脊骨,說你們是一支敗仗之軍嗎?就好像我們180師從來沒有打過勝仗似的,就好像我們180師永遠也不可以再爬起來的似的!”
‘包打聽’很不簡單,這傢伙小道消息滿天飛,各團各師都認識不少人,有時他知道的事甚至比連長和指導員都快,但現在這消息可能絕不能讓他高興起來,只見他悶聲說着:
“咱們到後勤保障那裡去領糧食和軍需,去的再早領物資時都絕對是最後一個,誰讓你打了敗仗呢?東西也是最差的,等咱們領的時候就剩下高梁米、小米這些東西了,就連分到的駐地,喝的水都與其他部隊不能比……”
“怎麼會這樣?”
汪洋有點驚訝了,因爲他知道其實志願軍部隊伙食最好的單位就是基層的戰鬥部隊,戰鬥時期志司有什麼好的東西都是第一保證基層連隊,一般來說除非特殊時期,基層連隊的伙食標準都是和師醫院平級的,可現在出現這種情況,實在太讓人意外。
“怎麼不會這樣?誰讓咱們是打了敗仗的部隊呢?現在咱們走以那裡都擡不起頭來,碰到其他部隊的戰士和我打招呼,我都不敢說我是180師的了,別人問起來我都說自己是偵察連的,但要說起是那個團的,別人的臉色就馬上變了。”
李東海搖了搖頭,一副沒臉做人的模樣,最後還氣憤地拍着大腿地說道:
“說句大實話,其實我不怕挨槍子,就這氣太難受,你看人家六十三軍現在多威風,當年563團和咱們538團還不是一個樣,可是經過鐵原一戰之後,他們幾乎回來地戰士們都評了功受了獎,一個個頭擡着高高的,他孃的神氣得跟只公雞似的,他們也死了不少人,可這值啊!”
“……”
汪洋一陣沉默,實在無話可說了,他當然知道在志願軍這支政治氣氛極濃地部隊裡,戰士們一個個都是爭當先進,上了戰場拼命殺敵想當英雄的好戰士,但是越是這樣他們的眼裡就越滲不得一點的沙子,180師打了敗仗,責任雖然不在他們這些戰士的身上,可是不得不說他們是師裡的一份子,就算真被別人戳了脊樑也無話可說。
“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李東海在一陣狂吼地發泄後似乎好了很多,躺在躺在師醫院外的草地上,在明媚的陽光下,他地眼睛通紅,裡面有迷茫,有憂鬱,他甚至有些尋愁覓恨似的拍了拍汪洋的肩膀說道:
“照這樣下去!我看不到希望了!汪洋,你說咱這偉大的崇高理想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一點成功地希望呢?”
“是嗎?
沒想過我們在那裡跌倒,就能在那裡爬起來呢?”
三十畝地一頭,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曾經也是汪洋到部隊來的初衷,抱着這種最高夢想,多少熱血方剛的青年毅然踏上血肉橫飛生死未卜的疆場的,難道真的像李東海所說地一樣就這樣夭折了嗎?起碼從他現在高狀態來看,他真的有些泄氣了。
但這話對於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放棄地汪洋來說,反而成爲了一種無形的鞭策,說實話自從和高曉東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汪洋現在發現地他的眼界明顯高了,李東海說180師地現狀讓讓他聽在耳裡雖然有那一點難受,卻已經不能觸他的心。
因爲,汪洋現在感覺他的思想境界已經不僅僅停頓在於一個180師,或者一個六十軍的身上。
和強大的敵人浴血奮戰了那麼久,汪洋突然發現,無論他在那支部隊,無論他在什麼地方,其實最重要的要看你自己有沒有能力去消滅敵人,而對於現在已經非常迷戀狙擊手這個變態職業的汪洋來說,他認爲只要練好了本領,就根本不怕沒有上陣殺敵的機會。
所以,此時的汪洋根本沒有如李東海一樣的擔憂,他笑着自信說道:
“李東海!我們只是打了個敗仗而已,怕什麼?咱們紅軍當年在瑞金不也損失慘重嗎?人不怕失敗的,怕的就是他經受不起失敗,一失敗就覺得天也塌下來了似的,只要咱們180師還在,只要我們還在戰鬥,我們總有打翻身仗的機會!”
“翻身仗?怎麼打?你有這個信心?”
並不因爲汪洋這讓人振奮的話李東海就挑起了戰意,這傢伙也不知道到底聽說了多少的小道消息,但這小子明顯已經有些絕望,只見他無精打采地說道:
“我都聽軍裡警衛連的一個老鄉說了,這次不但咱們180師完了,就連咱們六十軍也完了,聽說這次志司有想法,讓我們六十軍到後面去輔助後勤部隊進行防空,在朝鮮戰場上我們怕是沒有機會再上戰場了!這讓我們怎麼再去打翻身仗?!”
“事在人爲,你又怎麼不知道上面會不會有變化呢?在我看來,關鍵的是我們這些戰士要有戰鬥的信心,越是在遭受挫折,就越要奮而崛起!機會不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嗎?”
說實話,在知道自己又回到了180師之後,汪洋真的有些迷茫,因爲他發現一旦回到了原來的部隊,他發現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自處,自從經過漢江突圍在被高曉東教會了他如何狙擊戰之後,他的內心就有一種瘋狂的慾望,自己要做一個出色的狙擊手,他的對手是美軍最精銳的部隊,是美軍海軍突擊隊裡的王牌狙擊手。
要知道,曾經帶過流星特種小隊,曾經打過狙擊戰,但是他卻再也找不到曾經拿着狙擊手在戰場中撕殺的快感,他就好像丟掉了最寶貴的東西,讓他難以釋懷。
但是,六十三軍的勝利,還有這次第五次戰役的失敗,再有美軍的狙擊手經常在戰爭中肆虐我軍前沿,反而讓他看到一種希望,就是像高曉東曾經所說的一樣,也許我軍真的會組織一支專門的特種小隊,甚至說打冷槍的小隊,那麼他就有了機會。
想想敵人的機械化,想想敵人激烈的炮火,想想第四次戰役到第五次反擊戰役,我軍已經慢慢的被敵人熟悉,從戰鬥中發現,美軍並不像志願軍想的那樣脆弱,反而會成爲志願軍的一個勁敵,如果照這樣的戰勢發展下去,志願軍非常可能會在朝鮮半島上打上持久戰。
“李東海,我覺得你的思想要轉變,只要練好本領,那麼就一定有戰鬥的機會!再說,我們也不一定要在180師去殺敵啊,我們也可以到其他的部隊去打翻身仗的!”
汪洋越想越興奮,他知道如果一旦打上持久戰,那他就更有機會,因爲美軍在持久戰中絕對不會放棄打狙擊的機會,那麼志願軍遲早也會成立一支這樣的部隊。
再說,汪洋他一直有種直覺,高曉東應該沒有犧牲,有可能還回到部隊裡來了,如果真像他所說的一樣,有一天他真組織一個狙擊小隊,那他就非常有可能來找他,所以在對李東海說出以上的話時,他愈覺自己的信心更足了起來。
“別的部隊?汪洋,你想幹什麼?有什麼門路?”
聽到汪洋這樣一說,李東海倒是立即興趣就來了,說實話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如果在180師沒仗打,還有要受氣,有可能到戰爭結束也沒機會出頭,誰都想找點別的出路。
“哈哈,我不想幹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可能,但是首先也得看我們有沒有這個能力,否則就算機會到了我們也不一定能抓住!”
一旦腦海時的思維變得清晰起來,汪洋的心情也好多了,他笑着看了一眼李東海心中變得淡定起來。
“機會,什麼機會?”
看着汪洋似乎信心十足,李東海立即雙眼發光,倒是不顧一切地問了起來。
“這個先保密,不過如果你有信心的話,我倒是願意教你練好槍法!”
現在告訴李東海可能還有一點早,也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吃苦,所以汪洋覺得自己還是買點關子纔好,否則到時高曉東來找他了,卻給他帶去一個膿包,那可就沒面子了。
“槍法?你……你說,你教我槍法?!呵呵,汪洋,你可別跟我開玩笑了,就你那十槍二十環的成績?呵呵,沒想你小子還真逗……”
李東海明顯被汪洋的話給嚇住了,要知道別人不知道汪洋這個新兵蛋子的槍法,可是他幾乎是看着汪洋從新兵過來的,他瞪着眼盯着汪洋確定他有沒有開玩笑,終是止不大笑了起來……
“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嘿嘿,你還以爲我是以前那個不會打槍的新兵蛋子嗎?”
汪洋也不說話,就這麼盯着李東海笑,等李東海一個笑了半天終覺沒勁了,汪洋倒反而莫測高深地笑了起來,他挑眼很鄭重地看着李東海說道:
“別對我沒信心,別跟我說你不相信!可是,你願意知道嗎?你所說的一個六十三軍的戰士一槍把飛機幹下來,如果我告訴你,那個打下飛機的人恰恰是我,你是不是對我信心會足一點……”
“啊……”
這下李東海終是笑不出來了,他瞪着眼看着汪洋眼裡全是難以置信,卻從汪洋的眼裡看到了一種淡定的自信時,他終是覺得汪洋真的變了很多,也許這小子在離開他們的這一段時間,真的有了某種讓人吃驚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縱是這樣李東海還是下意識地喊出了這聲:“這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