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後,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矇頭睡大覺。
在白佑彬去休息的時候,戰艦上最忙的就是羅清遠、餘沈兵與阮文彪三人。除了確定戰艦的損傷情況,各重要設備(特別是動力設備)的運轉情況之外,他們還要及時統計傷亡情況,並且評定各班組的戰鬥表現等等。最後,羅清遠還要及時將戰鬥報告遞交給艦隊司令官,並且向艦隊司令官彙報本艦的基本情況。
在看到相關的統計報告時,白佑彬才知道,“太祖”號在戰鬥中捱了不少的炮彈!
在初步統計中,“太祖”號一共被五枚十四英寸穿甲彈,三十八枚六英寸穿甲彈,以及上百枚五英寸穿甲彈擊中。回到港口後,在經過全面檢查後,最終確認,“太祖”號一共被五英寸,即其以上口徑的穿甲彈擊中一百八十七次!
只是,“太祖”號的損傷並不嚴重。
五英寸與六英寸穿甲彈都沒有打穿戰艦,以及炮塔的裝甲,沒有對戰艦造成多大損傷。
擊中戰艦的八枚十四英寸穿甲彈中,有五枚打在了主裝甲帶上,而且都被主裝甲帶擋了下來,回去後,只需要更換相應的裝甲板。二枚打在了炮塔的正面裝甲上,也沒能穿透裝甲,其中一枚甚至被裝甲彈開,沒有在戰艦上發生爆炸。最有威脅的那枚穿甲彈打在了艦橋下面的水平甲板上,並且從艦橋與水平裝甲的焊接處進入艦內,最終鑽入了軍官活動中心。萬幸的是,當時所有軍官都在戰鬥崗位上,活動中心沒有人員。另外,那枚穿甲彈竟然奇蹟般的沒有爆炸!
毫無疑問,“太祖”號的防護能力經受住了實戰的考驗!
設備損壞方面,戰艦的所有重要設備都沒有受損。最大的損失是後艦橋頂部的備用光學測距儀,以及丙炮塔上的戰術光學測距儀。其中備用光學測距儀捱了兩枚六英寸穿甲彈與五枚五英寸穿甲彈。大概,當時日本戰艦是想打掉後艦橋,結果打中了艦橋頂部的光學測距儀。丙炮塔上的戰術光學測距儀是被十四英寸穿甲彈震壞的,回到港口後就能修復。
整個交戰過程中,“太祖”號一共有八名官兵陣亡,二十七人負傷,其中五人傷勢較重。
陣亡的八名官兵都是左舷三號速射炮炮塔內的炮手,該炮塔被一枚六英寸穿甲彈直接命中,結果包括槍炮軍官在內的八名炮組成員陣亡,另外還有五人受了重傷。
負傷的另外二十二人中,有十八個丙炮塔內的炮手,另外五個是甲炮塔的炮手,全是被十四英寸穿甲彈震傷的,傷勢都不嚴重,甚至沒有進醫院療養的必要。
當然,衆多高級軍官最關心的還是羅清遠對他們在戰鬥中的表現評估。
按照帝國海軍編制,戰列艦上的所有官兵一共分成了十八個班組,其中六個輪機班組、六個槍炮班組、兩個航海班組、兩個勤務班組、一個通信班組與一個指揮班組。每個班組都有對應的軍官,以及對應的高級軍官。
這些班組又分成了五個部門,即輪機、槍炮、航海、勤務與指揮。
一般情況下,艦長兼任指揮部門的最高軍官,大副兼任勤務部門的最高軍官,另外三個部門則各設一個部門長,即白佑彬這樣的槍炮長等等。
因爲戰鬥的時候,一般只有一半的班組參加作戰行動,另外一半的班組處於待命狀態,所以各個班組在戰鬥中的表現,以及立下的功勞是不一樣的。當然,羅清遠不會去評定每一個班組的表現,只會評定每個部門在戰鬥中的表現,然後由各部門長去詳細評定每個班組,以及每名官兵在戰鬥中的表現。
毫無疑問,白佑彬的槍炮部門成爲了最大的功臣。
可同時,槍炮部門在戰鬥中暴露出的問題也最多。炮擊命中率低,反應遲鈍,射速慢,適應戰鬥能力差等等,全是實打實的問題。
結果,在羅清遠的報告中,“太祖”號槍炮部門的部分被放在了最爲顯眼的位置上。
也正是如此,白佑彬在戰鬥中的表現只能排在餘沈兵的後面。
對這個排位,白佑彬沒有多大的意見。他也知道炮手在戰鬥中暴露出來的問題,以及槍炮軍官在戰鬥開始階段的拙劣表現。
只是,阮文彪與戴秉國、蘇鼎昌對此明顯感到不慢。
或者說,他們都在爲白佑彬打抱不平。畢竟,槍炮部門立下了最大的戰功,而餘沈兵作爲艦長的直接參謀,在戰鬥中只起輔助作用,羅清遠爲什麼要給餘沈兵那麼高的評價?難不成,所有準確決策都是餘沈兵做出的,而不是羅清遠自己做出的?
當然,海軍不是議政院。
名義上,羅清遠將高級軍官召集起來,是要徵求大家對戰鬥報告的意見,實際上,高級軍官根本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與權利。也就是說,羅清遠只是在正式遞交戰鬥報告之前,給手下吹吹風,讓這些年輕的高級軍官做好思想準備,免得回到基地後鬧出笑話,讓其他戰艦上的官兵看熱鬧。
這一點,所有高級軍官心裡都有數。所以,當羅清遠詢問大家是否還有別的意見時,沒有任何人開口,也沒有任何人反對。
“如果大家沒有意見,戰鬥報告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羅清遠合上了文件,“艦隊回到那霸港還需要一天多的時間,在此期間,我希望各位能夠管好自己手下的官兵,並且告訴大家,在這場戰鬥中,他們沒有丟帝國海軍的臉,沒有讓我感到失望。當然,你們也要向手下的官兵說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勳章,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嘉獎。作爲帝國海軍的軍人,我們只有爲帝國盡忠,爲海軍效勞的義務,而沒有與海軍討價還價,更沒有因爲沒有拿到勳章與嘉獎而鬧情緒的權利!”
這番話說得不輕不重,而且條理清晰。
在羅清遠看來,手下的高級軍官中,大部分都欠缺經驗,特別是與其他人打交道的人事經驗。不然的話,他不會把問題說得這麼清楚。
“好了,沒事的話,就到此爲止吧。餘沈兵上校,你負責安排值更工作。”羅清遠敲了敲桌子,“白佑彬少校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吧。”
白佑彬就知道,會議結束後,羅清遠會將他留下來。
起身的時候,阮文彪故意把着白佑彬的肩膀借了下力,同時還用力的掐了白佑彬一下,好像在暗示白佑彬什麼。
“少校,看樣子,你好像對我的決定不太滿意吧?”
“長官,我……”
羅清遠壓了壓手,去關上門後,這纔在白佑彬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用多說,我明白你的想法。當然,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種計較個人得失的軍人。如果僅僅依照實際表現,以及在戰鬥中立下的功勞來評定個人功勞的話,我會把你排在餘沈兵上校的前面。只是,你要明白,衡量一名軍人的價值與作用的標尺,不僅僅只有戰鬥時的功勞。”
白佑彬微微點了點頭,他覺得有點好笑。
說白了,他確實不太關心個人評價報告。而聽羅清遠這番話的意思,好像是羅清遠做錯了什麼事,覺得有點對不住白佑彬一樣。
“當然,你要放心,我不會偏袒任何人。”說着,羅清遠將一直放在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拿了過來。“知道‘果敢’號戰列艦艦長王常新上校陣亡的事情嗎?”
“才聽說,上校他……”
“戰場上,誰都有可能陣亡,除了爲上校哀悼之外,我們沒有必要爲上校感到難過。對海軍官兵來說,大海纔是我們最好的歸宿。”羅清遠將文件放在了白佑彬的面前。“這是我們以個人名義寫的推薦信,你好好看看。”
翻開文件一看,白佑彬一下就呆住了。
那是羅清遠推薦他去擔任“果敢”號戰列巡洋艦艦長的推薦信,而且上面還有“太祖”號戰列艦上所有高級軍官,包括餘沈兵上校在內的簽名。最重要的是,在推薦評價中,羅清遠肯定了白佑彬在戰鬥中的鎮定表現,以及對局勢的準確判斷能力。
這兩項,是作爲一名主力艦艦長必須要具備的,而且最爲重要的能力!
“將軍,這……”
“很驚訝?其實,我一直覺得,以你的才能,在‘太祖’號上擔任槍炮長確實有點委屈。”羅清遠拿出了香菸,“當然,我不敢保證,這封推薦信一定能夠引起元帥與總參謀長的重視,畢竟有很多人盯着空出來的位置。另外,回到那霸後,我會盡快找到其他幾名艦長,只要有足夠多的艦長在上面簽名,我想這份推薦信還是有點作用的。”
“可是……”白佑彬有點急了。
說白了,他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更沒有想過要去“果敢”號上擔任艦長。
“現在你沒必要跟我解釋。”羅清遠似乎會錯了意,“回到那霸前,好好考慮一下。我現在告訴你,也只是希望你能做好思想準備。當然,如果你能夠成爲‘果敢’號的下一任艦長的話,這不單單是你個人的成就,也是我們這個集體的成就,是不是?”
白佑彬暗自苦笑,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