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佑整個人好像散架一樣痛聲悶叫着跌躺在地上,四肢百骸傳來骨折般的疼痛讓他不由得眉頭深鎖,臉色發青。
沈夙倒是沒什麼大礙,他站起來,將受了些輕傷的鐘玉澈扶到一旁坐下之後,馬上快步走到邢佑身邊,急聲擔憂地問:“你沒事吧喵!”
邢佑痛得支不了聲,幾經辛苦,才把環繞在腦裡那種天旋地轉的暈眩感給摒除掉之後,意識才逐漸恢復清醒。
一張俊逸的臉上傷痕累累,他吃力地從地上坐起來,用手臂撐着自己的身體,虛弱喘息着問:“鍾涵呢?”
沈夙懵了一下,這才木訥地扭頭,往一個雜草叢生,黑漆漆的角落裡望過去。
邢佑循着他的視線,緩緩望去。
驟然間。
他的瞳仁緊縮。
他發瘋似的掙扎着站起來,朝鐘涵橫躺着的那個方向直衝過去,一臉緊張得不知所措的模樣,扶起鍾涵的身體,難以置信地顫聲叫喚:“鍾涵,鍾涵……?”
鍾涵滿臉的鮮血,衣服也被鉤得破爛,鮮血淋漓,體無完膚……
邢佑的心狠狠揪在了一塊,他看着鍾涵那雙緊閉的雙眼,他咬着牙,激動地大叫:“喂!鍾涵,鍾涵!!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快起來啊!”
沈夙看到這種情況,不禁心急地跑過去,兢兢業業地伸出手指去探鍾涵的鼻息。
冰涼的手指上傳來一絲絲氣若游絲的呼吸……
沈夙的心臟一落,立刻嘆聲道:“他還有氣,你別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
邢佑扶着鍾涵的後腦勺,就是因爲鍾涵的後腦勺上,好像被什麼鑿穿了一個洞似的,那些鮮血不住地往外溢,失血的程度遠遠大過沈夙的想象,只是一會兒而已,邢佑的手掌已經佈滿了鍾涵的血,甚至還有更多,更多,順着邢佑的手臂往下滴落。
“你不是妖嗎?快想辦法救人啊!”邢佑失控般聲嘶力竭地朝沈夙大吼。
沈夙皺着眉頭,扯着嗓門回答:“我只是一隻剛成人形的小妖而已,哪有那些起死回生的能力啊!除非……”
“除非什麼!?”邢佑的心咯噔一跳,一雙抓着鍾涵身體的手不由得緊緊一握,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眼底那焦慮的眸光頓時如墨般沉澱,“除非有雙魚翡翠!!”
沒錯,有雙魚翡翠,就可以了。
他在心裡給自己這麼一個渺茫卻堅定的念頭,然後一鼓作氣,扯下自己的衣服爲鍾涵包紮頭上的傷口以便止血。
但是不行,鍾涵的傷勢太重,不僅頭部再流血,就連身體的多道傷口上的血都在不停地汨汨流出。很快,他爲鍾涵包紮的那團布條,已經被血給浸溼了。
情況很不樂觀。
鍾涵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慌慌張張地將鍾涵扶到自己的懷中,儘管自己身上也受了傷,但是邢佑依舊咬緊牙關,打算將鍾涵整個人抱起來。
可是,當他的雙手纔剛環上鍾涵的腰際時,忽然覺得手臂上猛然一涼。
那是一種沁入心脾的陰寒,如同接觸到那地獄的幽靈一樣,森冷刺骨,令人毛骨悚然。
糟糕----!!
邢佑的瞳仁緊縮,連忙重新把鍾涵小心翼翼地放回地上。
“怎麼了?”沈夙看見邢佑的神情越來越不對勁,他心急地往前一湊。
不料,他忽然被他眼前的一幕嚇得不禁連連往後小退。
鍾涵的魂和魄正在一道道地離體----!!
呼吸顫抖得連自己都覺得心悸,邢佑咬着牙,痛苦地看着鍾涵的七魄正在一點點地掙扎着想要逃出軀殼。
他立刻壓下自己過於激動而變得不堪一擊的情緒,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看能有什麼辦法把鍾涵的魂魄給鎮壓回去。
此時,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幾聲劇烈的低咳。
邢佑一驚,連忙回頭望去。
在那烏黑靜謐的夜幕下,兩道互相攙扶着的身影驟然躍入邢佑的眼簾。
一個面色焦急,另一個面容虛弱慘白布滿鮮血斑斑,衣衫襤褸,身體的每個地方,幾乎能清晰得看見那一道道鞭痕和刀傷。那不斷從傷口上滲出的鮮血在夜色中暗紅萎靡,滴落到地上滲透入土壤中,看起來像極了那在夜裡還依舊傲然綻放的血紅色曼珠沙華。
邢佑的心臟轟然一跳。
他突然失控般往那兩個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的人的方向衝過去,然後抓住其中一個看似安然無恙的男人,扒開他胸前的衣衫手不斷往他懷裡翻找些什麼。
邢圖怔呆了,在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收藏在胸口的一疊靈符已經被邢佑奪了過去。
邢天絕渾身筋脈幾近盡碎,他無力讓自己站穩,只能靠着邢圖的肩膀吃力地讓自己不再倒下去。
他被抓起來的這段期間,倍受折磨,那些毫無人性的妖孽將他關押在一處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鞭打,用刀活割他的肉,讓那些妖狐喝他的血,他被折磨得慘不忍睹。就在方纔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之時,那些妖狐才受驚似的紛紛往外逃竄,邢圖纔有機會將他救出來。
他疲乏地微微睜着眼睛,看着邢佑心急如焚地在邢圖身上翻出一疊靈符。
他目光隨之望去,望見那一縷縷形同空氣卻帶着虛藍色的魂魄正掙扎着想從一個孩子的身體裡面飛出去,他頓時瞭然於心。
他想出手幫忙,只可惜有心無力。
得到靈符之後,邢佑則快步地重新跑到鍾涵的身邊,飛快地抽出一張豔黃的靈符,用自己的鮮血在空白的符紙上寫下一大串繁複的咒語,嘴裡還一邊唸唸有詞。
“呵----!!”頓然怒喝一聲,邢佑將那開始發光的靈符驟然貼在鍾涵的眉心上。
那些魂魄頓時“嗖”的一聲,重新鑽回了鍾涵的身體裡。
見魂魄完璧歸趙,邢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卻依舊遲遲不敢將那張黃符撕去。不知道爲什麼,他現在變得如此膽怯,他甚至對自己還有沒有狙靈的能力都表示深深地質疑,他很擔心這張符紙如果撕去之後,他還有沒有那個能力讓鍾涵起死回生。
經過之前鍾涵被挖出雙魚翡翠一事之後,他就一直都心有餘悸,總擔心鍾涵有個三長兩短,在這一刻,見鍾涵的情況變成了這樣,他的腦袋好像忽然被什麼堵塞住了一樣,什麼都想不到了,什麼都沒力氣想了。
一個人怔怔地,癡癡地看着鍾涵那張宛若熟睡的血跡斑斑的臉孔。
直到沈夙驚恐地不小心往他身邊退了一步,絆了一跤摔在鍾涵的頭側時,邢佑才猛的回過神來。
但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