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顯然是上了門栓。
韓怡和呂明陽對望一眼,然後稍微後退兩步,一縱身就躍上了那低矮的院牆,悄沒聲息的翻身進了院子。
呂明陽一手捏着一支弩箭,警惕的聽着院子內的一切動靜。只有韓怡落地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再也沒有了一絲的生息。
如果剛纔那“人”能想韓怡一樣的身手,只怕自己二人也感應不到他的腳步聲了吧?呂明陽暗自揣測着,眉頭卻再次微微的皺了起來。
按說即使韓怡走路連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那她現在也應該趕來給自己開門了,但這麼長時間了,卻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擡起手腕,他看一眼EMF儀上面的數值,數值並不高,似乎周圍並沒有惡靈存在的痕跡。再說即使有惡靈存在,也絕對不可能將韓怡無聲無息的打倒。即使他能將韓怡打倒,自己也只不過是一牆之隔,也絕對不可能聽不到一點動靜的吧?
呂明陽撮起嘴脣,低低的發出一聲類似於鳥叫的聲音,但依舊沒有一絲的迴應。呂明陽不由得眉心皺得更緊了,他正準備直接撞門,大門去無聲無息的自己開了。
院子內一片雪白,卻有着一團耀眼的紅色半蹲在大門的旁邊,那豈不正是韓怡?
呂明陽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但韓怡卻是一臉警惕的神色,她朝呂明陽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後又輕輕招了招手,讓呂明陽蹲下身子。
呂明陽輕輕的蹲下,又隨着韓怡的手勢朝院子中望去。
院子中一片的雪白,卻有一串深深的腳印朝着正屋延伸過去。藉着雪光,可以依稀看到正屋的門是虛掩的,房屋內並沒有點燈,是一片的黑暗,而檐下的腳印卻有些凌亂。
正常人在進屋以前,是絕對不會在門前亂轉一圈的,那麼那一片腳印卻爲什麼那麼凌亂呢?似乎是在進屋以前,曾在雪地上毫無章節的亂轉一通,那裡有着深淺不一的腳印,還有着什麼東西在地上拖扯的劃痕。
呂明陽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忽然發現那裡的腳印似乎並不是一個人的,那是兩雙腳印,一大一小,似乎是一男一女。
難道真的是牛二栓?他背的重物難道是一個女人?
韓怡卻再次輕輕做了個手勢示意呂明陽在原地呆着,然後她再次捏腳朝前面走去。她將腳印和地上的足跡重合,儘量的不發出任何一點的聲音,她的身形靈巧,就如同一隻靈貓一般,緩緩的朝着正屋走去。
呂明陽緊緊的皺着眉頭,隨着韓怡的腳步高高的懸起心來,雖然從大門大正屋只不過十餘米的距離,他感覺着這段路十分的漫長。
韓怡已經輕巧的跳上了屋檐下的那一小片乾地,呂明陽這次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韓怡透過虛掩的門縫朝屋內望去,房間內卻是一片的黑暗,沒有一絲的光亮,根本就看不清任何的東西。並且房間中一片沉寂,連一絲的聲響都不曾傳出。
韓怡望向院子另一頭的呂明陽,正準備招手讓他過來,卻忽然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她突然聞到了一絲氣味,一種淡淡的如同腐肉一般的臭味。
顯然這股淡淡的臭味是從房間內傳出來的。
正在疑惑間,忽然房間內又傳出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是一個男人的嘆息聲。
韓怡不由得緊緊的抓起了手中的手弩。
房間內的嘆息聲落下,忽然又傳出一陣“嚓嚓”的聲音,接着有一團光亮閃起。韓怡趕忙縮回身子,緊緊的靠在門旁的牆壁上,屏起呼吸。
顯然屋內的人是在點燈。一團溫暖的淡黃的火光在房間內亮起,透過門縫泄出,照在門前的雪地上。
呂明陽的心中卻驟然又緊張起來,現在韓怡正在門前,即使屋裡的人並不是別人,正是那戶主牛二栓,只怕被他撞破了也不好解釋——三更半夜的跑到人家家裡來,究竟是什麼企圖?再想想自己的身份,再怎麼說也算是個“警務人員”,現在卻像做賊一般,不由得心中苦笑一聲。
幸好房間內的人似乎並沒有出門的打算。
燈已經點亮,房間內又傳出一陣腳步聲,聲音十分的低,似乎他在輕手輕腳的走動着,卻又毫無節奏,似乎他的心中並不怎麼平靜。
韓怡緊緊的貼着牆壁,連大氣都不敢出,過了半晌,房間內的腳步聲終於停了下來,但房間內的人卻開始發出粗重的呼吸聲。
呼吸聲又響了良久,卻再沒有別的聲響傳來。韓怡終於忍不住輕輕的再次探身,透過那小小的門縫朝屋內望去。
昏黃的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一條人影,是一個男人的側背影,依稀正是牛二栓。他此刻正面朝西坐在當屋正中的一張小桌前,一動不動的望着前方。
他究竟是在看什麼東西,居然能這麼入神?
韓怡輕輕的轉移一下視角,朝着房間西牆處望去。在那閃爍的昏黃燈光下,牛二栓的對面赫然還有一條人影,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韓怡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既然房間中有兩個人,卻爲什麼他們之間並沒有交談?並且似乎還少了點什麼……
韓怡將目光朝那女人的身影上聚焦,這是一個穿着厚厚的藍布棉襖的女人,身材顯得稍微臃腫,但她的臉色卻十分的白皙。她靠牆而立,不言不動,臉上也沒有一絲的表情……
韓怡忽然張大了嘴巴,強壓着總算是沒有發出驚呼。
這哪裡是個人,這分明就是一具死屍!
怪不得會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分明就是屍臭!韓怡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這牛二栓對着一具死屍不言不動的究竟是想幹什麼?
再想想牛二栓行走的方向,韓怡忽然意識到這具死屍很可能就是牛二栓的老婆——那個被定爲殭屍一號嫌疑的劉翠花!
一定是牛二栓半夜扒開了他老婆的墳,將她揹回家中,所以路上的足跡才那麼深,而門口那一雙女人的足跡想來就是牛二栓開門的時候,將劉翠花放在了地上踏出來的。
那麼他將劉翠花背會家中又是爲了什麼?
一個已經死了十多天的女人,一個被懷疑成爲了殭屍的女人,此刻正靠在家裡的牆壁上,對面坐着一臉呆滯的丈夫,這種畫面絕對不能說不夠詭異,即使連專業處理怪異事件的韓怡,都感覺到背脊處傳來一陣陣的涼意。
劉翠花那蒼白的臉色依舊沒有一絲的表情,但牛二栓卻說話了。
他話未出口,就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花兒啊,你說你這是幹啥哩,你幹啥去死啊……”
他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透着一種深深地無奈道:“你說你死了爲啥不把我也帶走呢?留下我自己遭的是哪門子的罪啊。”
韓怡不由得心中暗自嘆息一聲,這個世界上類似的無奈只怕也不在少數,爲情而死,生活所迫也罷,死去的人卻往往給活着的人留下太多的痛苦。
生命有時太過於殘酷,生與死的距離究竟又有多遠呢?
“你說你死了就死了吧,幹嘛還要再出來害人?”牛二栓繼續說道。
但這句話卻驟然讓韓怡頓時又聚起了精神。牛二栓口中所說的意思十分明白,那就是在說他的老婆變成了殭屍?最早的殭屍傳聞正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而根據時間推算,最有嫌疑的就是劉翠花了。
“但這話我是不信的。”牛二栓又接着說道,“你平日裡也不是那種惡毒的人,又怎麼會變成殭屍了?他們怎麼說我都不信的。”
韓怡不由得輕輕舒展了一下眉心,這樣說來牛二栓並沒有親眼見過殭屍的,他也只不過是聽到過一些外面的風言,但他又爲什麼要將劉翠花的屍體挖出來呢?
“花兒,我把你揹回來,我就是要親眼看看,你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要出來害人的。你要害人就先害了我算了……”牛二栓的語氣有些激動,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
韓怡暗自嘆息一聲,卻又聽到隔壁的房間有了響動,不由得又暗自警惕起來。
“哥,你幹啥哩。”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顯然她是被牛二栓驚醒了。
“啊,沒事,你睡你的。”牛二栓慌忙叫道。
“半夜三更的不睡覺,你幹啥哩……”女孩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顯然又沉沉的睡去。
過了半晌,牛二栓這才發出一聲長長的舒氣聲,然後對着劉翠花的屍體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別怕啊,呵呵,我就把你藏在屋裡,誰也發現不了。我也不怕,我是不信他們的話的,哼,等過幾天沒事了,我再送你回去……”
韓怡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聲長嘆,這牛二栓倒是真有夠大膽的,對着自殺而死了那麼多天的妻子的屍體,居然敢這麼坦然,也不知道他老婆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才自殺的。
但不管因爲什麼,看來劉翠花真的並不是那殭屍,不然只怕根本就等不到牛二栓將她從墳裡扒出來,就要把牛二栓給活吃了。
她輕輕的捏腳轉身,緩緩的退出了院子。
來到外面的大路上,韓怡長長的嘆息一聲道:“他把他老婆揹回家了。”
呂明陽苦笑一聲,剛纔他也隱約聽到了一點屋裡的聲音,早已經猜到了是這麼一個結果。按道理來說,這牛二栓的做法確實是有夠惡劣,但現在自己二人的身份問題卻不宜去多生事端,也只好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般算了。
呂明陽輕輕的轉過頭去,正準備回那小院中繼續烤火睡覺,卻忽然又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忽然發現在那村子中間的那條南北小路上,赫然多了一串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