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轉眼就到了景德十年的九月二十六,這一天,蔣少立給何輕語佈置好功課,就出門會友去了。。何輕語寫好一篇後,就讓添香在書齋抄其他九篇,她則帶着子衿和綠穗去園中的池塘裡釣魚。
主僕三人正釣的開心,青稞急匆匆跑來,“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蔣先生回來了,要打添香。”
何輕語一聽這話,就知道事發,忙往書齋跑去。一進門就看到蔣少立入持戒尺,在打添香的手掌,忙上向認錯,“先生,這一切都是學生的錯,請先生饒了添香。”
蔣少立並沒有因爲何輕語認錯而停手,還在繼續打添香,戒尺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添香的一雙小手已被打得紅腫。何輕語一急,伸手去攔,“啪”戒尺重重地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青稞和綠穗衝上前來護主,“你不可以打我們小姐。”
子衿轉身就向外跑。
何輕語痛得嘴角微微抽搐,嘴上卻訓斥兩個衝上來護主的婢女,“青稞,綠穗不得無禮,快退下。”
青稞和綠穗心中不願,可是不敢違抗何輕語的命令,低頭退開。
何輕語伸出手,“學生錯了,請先生責罰。”
蔣少立眸中閃過一抹冷冽的精光,毫不客氣,舉起戒尺就打,“啪啪啪”。他下手極重,纔打了幾下,何輕語就痛得小臉煞白,咬牙死撐,額頭滲出一層冷汗。二十下打完,白嫩的小手血肉模糊。
“讀書是否認真,不必觀其氣質,亦不必觀其才華,先要觀其敬與不敬。凡開蒙之後,能漸漸收斂,一惟師教之是從、親言之是聽。敬重經書、愛惜紙筆,潔淨几案、整肅身心,開卷如親對聖賢,熟讀精思、沈潛玩索,將書中義理反求就自家身上體認,則一生之事業概可見矣。”蔣少立侃侃而談,說的頭頭是道,卻忘記他所面對只是一個才四歲的女童。
“學生知錯,謝先生教導。”何輕語聲音發顫。
“教不嚴,師之惰。今日小懲大誡,以後不可再犯。”蔣少立表情嚴肅地道。
“是,學生以後絕不會再犯,一定會認真讀書寫字。”
“回去吧。”蔣少立達到了教訓何輕語的目的,心滿意足,不再爲難她。
青稞和綠穗忙上前扶住何輕語,帶着添香,主僕四人出了書齋,迎面遇上了匆匆趕來的何旭然和子衿。
見寶貝女兒受了傷,何旭然心疼不已,安撫了何輕語幾句,又囑咐幾個婢女好生伺候着回房請大夫,他這纔去書齋找蔣少立。
何輕語剛回到房中,琳兒就聽到消息趕了過來,看着女兒的紅腫的小手,心疼地直掉眼淚,“這個蔣少立,真是該死,下這麼毒的手打我的兒。”
“娘,就一點點痛,擦了藥就好,你快別哭了,把眼睛哭腫,就不漂亮啦。”何輕語忍着痛安撫琳兒。
“我的兒忍着痛,娘幫你上藥。”琳兒小心翼翼地捧着何輕語的手,一邊呵氣一邊上藥。
“嘶嘶。”何輕語痛得直抽氣,好不容易纔把一雙小手包好。母女倆又閒聊了幾句,琳兒才抹着眼淚扶着婢女去找何旭然。
添香上好藥走進屋來,跪在何輕語面前,磕頭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在書齋抄字,讓蔣先生看來,連累小姐捱打。”
“這事不怪你,誰知道他會突然返回的。”何輕語擡了擡手,要添香快起來。
“小姐,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采薇是七個婢女中最大的,跟着織錦學規矩學得最好。
“你說來聽聽。”何輕語笑道。
“奴婢剛聽添香說了事情經過,覺得蔣先生是故意要尋小姐的錯處的。”采薇直言道。
何輕語讚許地看了采薇一眼,笑道:“就算是這樣,也沒辦法,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我先做錯了。”
“語兒,你能這麼想,爹爹就放心了。”何旭然走了進來,在她身邊坐下,抓着她的小包子手,“還痛不痛?”
“不痛了。”何輕語笑道。
婢女送上茶水,退出房去。
“語兒,這件事,你知道錯在哪裡?”
何輕語偏頭想了想,道:“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安排妥當,不要有漏洞給別人抓。”
何旭然拍了拍她的腦袋,“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可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嗯,語兒以後絕不會再犯。”何輕語點頭應道。
“蔣夫子以後不會再教你了,爹會替你另請一個夫子。”
“爹爹辭退他了?”
“他要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做都事。”
何輕語不解地問道:“爹爹你不是不齒他的爲人,爲什麼還要幫他謀官?”
“他之所以來當你的先生就是爲了讓我幫他謀官,現在正好有這個空缺,索性就此如了他的願。”
何輕語想了想,笑了起來。
何旭然見她明白,讚道:“我的語兒世上最聰明的孩子。”
何輕語臉紅。
蔣少立迫不及待地收拾好東西,即刻趕去貴州赴任。何旭然送上紋銀五百兩與他餞行。蔣少立自認爲屈才教了何輕語這麼久,毫不客氣地收下,坐車揚長而去。
蔣少立走了後,這一時之間也沒請到新先生,再加上何輕語手上有傷,琳兒把她拘房裡養着,旁事不讓她做,休養了近一個月,手上的傷纔好全,白白嫩嫩沒留下疤痕,琳兒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