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公孫爽和左庶長陳軫看到司馬錯的狀態,都臉色大變,對望一眼,知道大事不妙了。
“司馬將軍,此刻不是亂想的時候,你一定要挺住,還有數萬將士在等候你調遣,發號施令,等着你把他們活着帶回河西,與妻兒父老團聚,你要挺住,趕緊下令,停止進攻,選擇突圍!”
名士陳軫審時度勢,見狀不妙,趕緊督促司馬錯,做出最後一步打算,突圍出去,離開河東,撤往河西,保存實力,否則全部要覆滅在河東郡了。
司馬錯聽到這句話,恢復一些神情,撐起蒼老的身體,腰桿筆直,一身的戎裝和征戰,仍有幾分殘韻。
“來人,傳令,命前軍烏獲、吉晨陽、黃彥峰停止進攻,阻擋魏軍進攻即可,掩護中軍突圍。”
“郝志、樑敖帶兵五千從西船南方,不——”他眉目凝重,想了一下,改口道:“向西北方向撤退,趕往龍門地帶,此時公孫衍一定和盟軍在去往風陵渡的地方設了伏,茅津渡和大禹渡離我們太遠了,而且有北面趙軍虎視眈眈,必須必須從龍門河口渡過黃河,那裡有老夫佈下的一支秘密人馬,和龍門鎮隔河對望,佈下重防,就是爲了防止萬一,傳令出去,所有在河東的駐軍,都要從那裡回到河西”
司馬錯一口氣說了好多話,有些氣喘不止,又咳了一口血上來,公孫爽、陳軫等人都心知肚明,知道這老將軍戎馬一生,今日的打擊,已經讓這花甲老將軍難以接受,肝火攻心,憂勞成疾,一生的成就支撐着他的威嚴和身體,一旦失去了憑證,理想破碎,支撐湮滅,他也就難以續命了。
這也是爲何古往今來,一些大人物,爲了理想和夢想、目標去奮鬥支撐,一旦忽然實現了,或者忽然失敗了,所有的心理支撐沒有了,或感覺到無比的空虛,極樂極悲,瞬間斃命。
公孫爽轉身開始點將,不一會,所有點將令牌發出,一是讓前軍停止進攻,二是選擇從西北撤退,三是派人通知途中的白起、蒙驁、王齕等人,不要留在河東了,全部撤回河西,準備阻擋接下來五國聯軍進攻河西,秦國本土。
軍令如山,前方的秦軍已經停止了泰山壓頂的攻擊,原地截殺魏軍騎兵,把魏軍阻隔在一里開外,難以越雷池半步。
至於秦軍的中軍,開始向西北方向撤退,而不是回到稷山大營增援了。
“看,秦軍要撤退了,西北方,不是西南方!”公孫衍身旁的將領紛紛指點着秦軍動向議論道。
公孫衍看着西北方塵煙飛揚的秦軍騎兵背影,感嘆道:“秦軍終於要放棄河東了,很好,這次合縱之策,終於要奏效了,很快新的戰國時代就要到來!”
“來人,全線衝擊,圍殲這支秦軍主力,全部吞噬後,再度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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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侍衛趕去傳話。
公孫衍之所以不乘勝追擊,自然有他的考慮,一來魏軍如果逼得太急,很可能遭到秦軍誓死抵抗,殺敵一千,自損三千的打法,讓他有些無語,傷亡太大,對於接下來的戰略十分不利。
只要消滅秦軍有生力量,秦軍即使逃走了司馬錯等人,也無濟於事,至少公孫衍知道,司馬錯的戎馬生涯完了,畢竟對方年事已高,心高氣傲,肯定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回到秦川,即使不受秦王責罰問罪,也活不多久了。
形勢對秦國越來越不利,讓公孫衍興奮不已,合縱壓制連橫,代表着魏、楚、齊、趙有了爭霸的機會,只要擊垮秦國,中原新的格局,即將形成。
天色大亮,晨曦初照,辰凌睡醒之後,接到斥候快馬回報,五十里外,發現了秦軍的騎兵,大約一萬多人,正不疾不徐地朝着平陽城趕來,大概還不知道平陽失守,鐵鷹劍士落敗的消息。
辰凌找來範睢、龐淮兩位謀士商議,一致認爲,可以利用對方不知戰情的前提,給予伏擊,消滅這支騎兵,又將吞噬掉河東秦軍的有生力量,對於河東戰局,非常有利。
經過商討,決定派喬瑛、沈錚帶領蒼狼特戰團,秘密出城,在城外荒山野嶺處換上秦軍戰甲,扮成狼狽樣向王齕大軍地方逃去。
柳巖、滕虎帶兵六千騎兵,兩千弓箭手追擊在後,要故伎重演,利用秦軍疏忽大意的缺點,靠近秦軍,給予伏擊,
事情非常順利,秦軍小將王齕率領一萬騎兵,在毫無徵兆的前提下,接納了喬瑛、沈錚帶領蒼狼特戰團假扮的狼狽殘兵,待魏軍騎士追兵衝前之時,特種兵猛然發動偷襲,內外夾攻,使得這支萬人的騎兵遭受重創,最後秦將只帶少數人突圍出去,生死未卜。
一時間內,北面趙國邊疆,趙奢率軍忽然南下,用兵神速,僅在一日內,一舉奪取了黃河沿岸的茅津渡口和大禹渡口,消滅近萬的人馬,遙望劍指對岸的秦軍。
齊國孟嘗君、趙國平原君雙劍合璧,粉碎稷山大營後,圍剿了落網之餘,然後率軍東進,與魏國軍隊匯合,繼續乘勝追擊,要徹底清除在河東殘留的秦軍,同時派人給韓軍送去情報密函,讓韓鵬舉帶兵攻向風陵渡,如此一來,等於把秦國留在河東之處的所有兵力,全部掃蕩掉。
直到天黑時候,秦軍開始從龍門鎮對岸的黃河秘密渡口——龍門口,橫渡黃河,在龍門鎮駐紮下來,東臨黃河,西依梁山,自古是大西北通往華北的要衝,素有“華北入秦第一鎮”之稱,是“大禹鑿山導河,鯉魚竟躍龍門”的美麗傳說之地。
司馬錯已經病態怏怏,沒有了精氣神,迷迷糊糊,發着高燒,吐了幾次血後,元氣大傷,已經要不行了。
公孫爽和陳軫站在龍門鎮的河灘上,望着對岸的合縱大軍,與秦軍隔河對望,感慨萬千:“陳先生,這一次,我秦軍遭受了三十年來最大的一次慘敗,自孝公變法、惠文王繼承王業之後,三十年勵精圖治,在河東之地經營,欲以此爲根據點,藉此打開通往中原的道路,想不到,這次被合縱大軍徹底反撲掉了,一個月來前後損失了十萬多精兵,很快,五國會再次調兵,進攻秦川,這將是秦國五十年前,六國秘密分秦之後,又一次遭受國難了。”
“不錯,當今秦武王,年輕氣盛,好大喜功,不喜歡外交謀計,放走了張儀,推崇武力至高,恐怕面臨這次國難,不會迂迴應對,只會正面兵鋒相對,那就糟糕了。”
“是啊,秦國再強,也難以獨抗五大戰國,過去兩次合縱,均是被我們逐一分化,鬥志鬥勇,巧妙用計,最後用兵反襲擊,這一次,河東失利,秦國已經失去了先機,接下來,就是保國之戰了。”公孫爽擔憂道。
陳軫同樣深憂道:“白起和蒙驁、王齕這些年輕小將,都是秦國未來軍方砥柱,現在還沒有找到,派人夜裡在黃河對岸反覆偵查,一旦發現有秦軍暗號,立即營救,這些人如果戰死了,秦國將來再無將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