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堤關外,正是扇形向外的開闊口,兩側是山崖,雄關依靠山險,連接了兩側的山體,橫陳築建,依山傍勢,氣勢雄渾,易守難攻,又無法包圍,只能正面進攻。
這一關是南面入衛境的第一關,方圓百里,兩側都是連綿的山丘、陵地,無法度過大軍,唯有這一關路,扼守了入衛的平坦大途。
而且這次是滅衛戰,必須要一步步推移過去,消滅衛軍之力,使得衛地軍亡,百姓不敢起兵鬧事,雙方軍人的立場,都是不死不休。
雄關外,寒光閃閃的槍戈,在東方晨光照耀下,閃爍着詭異的清冷光輝。
駿馬的嘶鳴,昂揚旗幟飄舞的獵獵風聲,在所有將士的耳中都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軍陣死一般的靜謐,連根鋼針落地的聲音,卻都知道,這是大戰前的寂靜,等待軍令傳出。
搭箭上弦、劍拔弩張,蓄意待勢地等待攻城一刻的到來。
在先鋒陣前中央,幾位先鋒軍將軍策騎並立,期待、冷酷不同的感覺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傳令官手揮令旗,飛奔各陣列中,喊着大帥令,迅速傳開。
先鋒大將夏世雄,聽得令後,神色肅穆,大手一揮,剛勁有力,吼了一聲:“擊鼓——”
“咚咚咚——!”
數十面牛皮打鼓敲動起來,聲威震天,如悶雷一般,炸響天穹。
隨即號角吹動,長長低沉的聲音,像是沉睡的莽荒古獸甦醒過來,發出低沉的怒吼,讓人涌起血性。
“弩箭手!”
嘩啦!
五千弩弓手瞬間撐開了腳弩,這種弩射出超出了鐵胎硬弓,通常大魏武卒,身穿三層甲,士卒手執一支長戈、身上揹着五十支長箭與一張十二石的鐵胎硬弓、同時攜帶三天軍糧,總重約五十餘斤,連續急行軍一百里還能立即投入激戰的士兵,纔可以成爲精銳武卒,並享受優厚待遇。
一張鐵胎硬弓的射程在一百五十步,超出普通硬弓,而這腳弩,可謂超遠射程,能達到三百步,接近一里地。
“放!”
瞬間,無數大弩,猛烈地傾瀉了出來,鋪天蓋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瀰漫了天際。
這種遠程的大弩,是一種氣勢,摧枯拉朽,勇往直前,隔着一里地,幾乎眨眼就到,破風呼嘯,似乎穿破了一片蒼穹。
嗚嗚嗚——
那種破空之聲,足以讓人膽顫,噼裡啪啦設在雄關箭塔和城樓上,頓時一些守衛就被射穿,釘死在高牆城樓上。
夏世雄手持雙鐗,大喝一聲:“兒郎們,給我衝啊——”
“殺啊——”
兩萬先鋒軍開拔了,三千名手持鐵盾和短劍的輕甲士率先撲出,在前面迎擋城樓上一會將射下來的流矢和滾石。
盾牌手後,是輕甲弓箭手,五千弓箭手,是抵達雄關下不遠處,來輔助攻城的遠攻力量,不像極遠處的腳弩手,完全是打掩護,調準了角度均勻射出,根本不管前方哪裡有人,哪裡是空缺之地,也看不清,密集射去,壓制住敵軍的防守力量。
接下來,是一萬重甲長兵士卒,有新軍,也有老兵,每兩排混攙在一起,兩排老兵,兩排新兵,這樣交替在一起,讓老兵帶着新招募的士卒衝鋒,激發他們的勇氣,被氣氛感染,夾在中間,新軍也就有膽氣了。
後面衝車、箭塔、投石車等,由兩千士卒推動着,馬匹拉車,快速前衝。
“吼吼吼!”
兩萬先鋒軍一邊衝鋒喊殺,一邊發出低沉的吼聲,聲音整齊,脈動如律,加上整齊的步法,甲冑的律動,形成一股雄渾的氣勢。
魏軍尚未抵達城下,弩箭和流矢已經射到,城頭上衛卒,慘叫連連,被射死射傷,有的栽落城下,摔得血肉模糊。
當魏軍進入一箭之地後,守將衛福通終於下達了還擊的命令。
由於衛國貧瘠,這些年兵家之事又耽擱下來,正規軍中的弓箭手使用的是普通硬弓,能達到一百步,一箭之地,而新招募的士卒,配帶的弓體是單弓,弦也很軟,扭勁不大,射程最多隻有四五十步。
兩軍交鋒了,弓箭互射,各有傷亡,很快魏軍如洪流一般,抵達雄關下面。
搭雲梯、衝車撞石門,投石機開始往雄關內投放巨石,而雄關上的守軍,也開始用備好的滾木石塊,沸水石灰對付攻城的魏軍。
這是一片血與火的戰場,到處是衝鋒陷陣、喊殺震天的士卒,到處是倒臥血泊、已經喪命的死屍,也許不久之前,這些死屍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漢子、壯士,但在千軍萬馬之中,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兵卒,動輒死傷一片,性命如草芥。
爬梯攻城的魏軍傷亡極快,許許多多爬到一半就是亂箭射死、滾木砸死,下方備戰的士卒也被石頭砸中,倒下一片;而戰車上、衝車旁的士卒,也不斷中箭倒地,很快密密麻麻的屍體就橫陳在關外。
喊殺聲和兵器戰馬混合成一股無限巨響,一撥又一波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傾軋着的聲音,清晰地注入耳鼓,近在咫尺的一切,廝殺的場面,血腥的氣息,令人精神繃緊起來。
成千上萬的人馬,前仆後繼地攻打着城門,兵器的寒芒不是刺入眼簾,那是用鮮血和生命鋪墊出來的輝煌,何等殘酷。
一些新軍士卒,哪曾見過這等血腥的場面,一些青年甲士實在忍不住了,彎身爬地就開始嘔吐,有的嚇得屁滾尿流,嚎啕大哭,但是轉眼就被射死。
辰凌身爲主帥,站在一輛轅車上,手扶車轅橫槓,遠望戰場,看着戰馬、兵車、步兵一撥撥衝向梓扇堤關門,每一秒不停有士卒倒在血泊中,慘叫聲,憤怒聲,悲痛聲此起彼伏。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此時此刻,他成了三軍統帥,以統戰全局的目光,看着這幅慘烈的場景,熱血激動,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慈不掌兵,善不稱王,梟雄王者不是那麼好當的,需要鐵石一般的心腸,果斷剛毅,任何一個合格的統帥大將,都是鐵弩錚錚,背脊挺立,雙肩擔負着數萬、數十萬將士的性命,擔負着社稷的沉重。
第一次上戰場的周淮英,看了半晌後,腹部忍不住有異物鼓動,險些吐出來,太血腥了,他是一個六階武者,但是面對這等慘烈至極的廝殺大戰,個人的勇武,感到蒼白無力。
如果他衝上去,很可能長劍無用武之地,就會被射成刺蝟。
難怪許多俠客、熟讀兵法的書生,進入戰場,平時一股任俠之氣,或一副口若懸河、紙上談兵的儒將,到了戰場上,就會嚇得亂了方寸,太殘酷了。
這一刻,他偷瞄了轅車上的辰凌主帥一眼,目光中夾雜着幾分佩服,心忖:這人能在河東戰場,河西秦川,屢次破掉最兇猛的秦軍,果然有些本事,戰場軍事,可來不得半分虛假和吹捧,都是實打實,殺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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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喜歡看戰爭場面,鐵血風範的書友們,接下來,讓你們看個飽兒,看個夠兒,本書開始進入沙場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