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求援信息讓此刻的陳逢時作何感想呢?
如果不是他夠堅強,大約會感到絕望。
話說在酒精的求援信息之前,陳逢時他們通過電梯的升降通道,從被封鎖的樓房的二十多層迅速下落。
本來強行制動了電梯,他們的下落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可是——許多樓層的電梯門,都被菌魔寄生了的特警強行打開。
然後,一支支九五式的槍口,對着落下去的他們毫不留情的射擊!
原本小安抱着沈愛往下跳着,發現情況的時候,陳逢時急忙撲過去,直接用身體擋着沈愛的後背,抱着她的胳膊外,手掌伸開了,當着她的頭部側面,也顧不得照顧情聖,直接把拽着的他吊在沈愛的下方,等於充當了一面盾牌。
四個人,就這麼成一團,而沈愛幾乎被完全保護在中間,小安和陳逢時一次次的縱躍,下跳,飛快的墜落着。
一支支槍口噴射的火光,黑暗中噴射顆顆子彈,碰撞在牆上,鋼鐵上,又變成彈跳的流彈。
而陳逢時他們,就只能被動的在槍口噴射的火蛇追擊下,一路飛快的下落,誰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槍聲不絕,一層層樓打開的電梯門口發出的聲音又在電梯升降通道里交織在一起。
陳逢時他們的耳朵裡,只有反覆迴盪的震響。
舊聲未絕,又添新音。
陳逢時極力用身體擋着沈愛,又用胳膊抱着小安的頭臉,儘量替她阻擋,如同把她們一起抱着。至於情聖,就直接靠他自己抱着他的腿了。
槍林彈雨中一路下落的情聖和沈愛,腦子裡都一片空白。
他們什麼都無法思考,只有被驚恐填滿,然後所以的念頭全都被驅逐的無影無蹤。
直到他們的墜落之勢突然頓住,小安一腳踹開了關着的電梯門,他們四個人翻滾着摔落在地下三層的停車場裡。
陳逢時背靠着牆壁,喘着粗氣站了起來,小安扶着牆壁,比他站起來的更早,也同樣喘着粗氣,看着他。
是啊,還能活着,就是運氣。
沈愛手撐着地坐起來時,身體還在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這種恐懼根本無法把控,因爲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近過死亡。直到此刻,她腦海中仍然是空白的,只有不絕的槍聲震響,以及未曾消散的恐懼。
情聖最先回過神,他摸着大腿,因爲那裡感覺到疼,然後,看見有血,手指伸進去摸到的是血洞!
是血洞!
“我、我中槍了!我中槍了!我中槍了——啊!我中槍了!”情聖的叫聲一聲比一聲高,到後來,情緒幾乎失控。
沈愛被他的叫聲喊回過神,擔心的連忙查看自己身體,然後,發現沒有受傷,確認了一點事情都沒有,這才放心,然後連忙努力的站起來,過去查看情聖腿上的傷勢時,吃驚的看見,情聖的腿上中了兩槍,還有肚子上,也有一個血洞……
但情聖的情緒狀態很差,他還沒發現肚子上中彈,沈愛就不敢提醒,忍着不看他肚子的傷處,勸慰着他擡起了腿,看見後面也有血洞,是貫穿性的槍傷。
“別叫了!”小安沒好氣的喊了聲,看情聖的雖然大口喘息着,但明顯在有意識的控制情緒了,她稍微等了兩秒,然後才說:“只要身體有足夠的能量,傷就能快速癒合,還活着就沒事。”
這話讓情緒冷靜了三分的情聖心更安定,然後他發現,傷口真的在癒合!肉眼可見的速度,雖然沒有他渴望的那麼快,但是,看起來絕對不需要多久。
他高興了,想站起來,然後才感覺到肚子疼,這才發現身上也中了彈,這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但是,看見傷口的血肉也在生長,他又稍微放心了問:“內臟受傷也能恢復嗎?”
“沒死就可以。”小安說完,看情聖臉上掛着很好奇、新鮮的笑容,她也懶得再說什麼,因爲這沒什麼好笑,雖然這種恢復能力是新鮮,可是——以他們現在的處境,還能笑得出來?
更何況,小安知道,中彈的絕對不止情聖。
她看見陳逢時背後靠的牆壁,流下來了血,還不少,而他靠牆站了這麼久,一直沒做聲也很反常,於是走過去,強行抓着陳逢時胳膊,把他身體翻轉,面朝牆壁,嘴裡則斥責說:“還裝什麼硬漢!”
情聖和沈愛的注意力這才集中到陳逢時背上,看見他後背有五個血洞,他中了五槍,比情聖還多。
是的,他們回想剛纔的情況,又都覺得這理所當然。
陳逢時用身體保護沈愛,一路下落的時候,他總是處於背對電梯門的位置,要麼就是背部暴露在上方,承擔的危險最大,其次就是在下方吊着的情聖。
最安全的,當然是沈愛,其次是小安。
“前輩、前輩……”沈愛害怕的說話都哆嗦,因爲現在回想起來,她知道金血七這個前輩是用身體保護着她,若非如此,他肯定不會中這麼多槍!如果他死了,沈愛只是想想——都覺得無法承受那種歉疚感。
情聖沒有做聲,他本來心裡是有情緒的,因爲回想剛纔的情況,很明顯他是被放棄保護,自生自滅的那個,還變向的充當了沈愛和小安的盾牌。
但是,金血七自己也當了盾牌,受傷還比他更多,他還有什麼好說?這裡就他們兩個男人,他爲了沈愛的盾牌,他還能說什麼怨恨的話?還能有抱怨的情緒?
“好好忍着疼啊——英雄!”小安嘴裡說着冷淡的話,拔出短劍,可是,她面具下面,卻牙關緊咬,神情不忍。但這裡沒有選擇,她也沒有時間猶豫,寄生體不會等他們,拿槍的寄生體更不會。
小安轉化爲金色生命之力,這才能夠揮刀、艱難的割開陳逢時背部的肌肉,然後,把鑲嵌在裡面,被骨頭撞變形了的彈頭給挖了出來。
一顆,又一顆撞變形的彈頭落在地上。
陳逢時沒有喊疼,因爲他雙手按在牆上,額頭抵着牆面,已經暈了過去。
他不準備挑戰傳說中刮骨療毒的關二爺,所以,小安準備動手時他就低聲說:“大椎穴。”
“無時無刻都不會忘記在你女神面前裝啊!”小安很不爽,但還是如陳逢時所願,把他擊暈。
這麼一來小安挖彈的心理壓低小多了,陳逢時也不必死撐着裝硬漢。
小安看着地上的彈頭,心裡其實輕鬆了不少。
因爲這是步槍的子彈,可是也沒射穿陳逢時的骨頭。果然,他強悍的肌體不是白給,之前測試確認的骨頭表面的牙釉層的硬度也十分給力。
這些是子彈又是特警的,不可能都有放射性元素,也就是說,彈頭挖出來了,陳逢時就能快速自愈,而且比情聖的恢復速度快的多。
小安揉按着陳逢時的後頸,幫助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轉身,看見的是沈愛滿眼的擔心、還有看他活着能動的驚喜,最後又變成無限的感激。
這種眼神簡直讓他感覺太好了,就像是——這一刻的沈愛以身相許都願意似得。
但是,陳逢時很快又覺得不好。
這是感激,是感激,不是愛情!
感激之情不是他努力渴求的啊,他要的是愛情!
所以,沈愛的感激只能是對金血七這位大叔前輩,而絕對不能是對他陳逢時,至少不能在他們產生愛情之前,讓她知道這兩個是同一個人。
那麼,此刻沈愛的感激,就沒什麼值得他高興的了。
他唯一高興的是,沈愛安然無恙,小安也沒事,噢,情聖也還活着,這個他雖然也是高興的,但只是出於對生命的尊重。因爲情聖是情敵,因爲情聖是情敵……
“謝謝前輩!謝謝你的保護!”沈愛內心的感激覺得怎麼用言語表達都不夠,但她還記得,現在不是說一大堆話的時候,所以,只能先用最簡單而真誠的言語,表達對金血七的謝意。
“沒事就好。”陳逢時保持着一個前輩的淡定姿態,這麼會工夫,他背後的傷已經癒合了,但是,身體的能量損耗不少,只有等寄生體下來後,才能通過吞噬菌魔細胞補充。
陳逢時撿起地上的彈頭,看見全都變形了,不禁感嘆的說了句:“看來還不至於馬上絕路。”
小安當然明白他的想法,步槍子彈沒有射穿進他們的骨頭,那就意味着他們今天的生存能力比預料中強了一大截,當然能堅持的更久。
不過關鍵,還得是酒精那頭。
陳逢時和小安帶着沈愛和情聖,分別站在電梯門旁,等着預料中的特警下來,同時還留意着樓梯門。
至於汽車下來的通道,他們是沒人手兼顧了,也根本兼顧不過來。
現在的處境,惡戰在所難免,能堅持多久,根本無法預料。
樓梯裡,傳來混雜的腳步聲響,顯然有大量的寄生體衝下來,那麼,電梯升降通道里的特警,也就快露面了!
陳逢時和小安深吸了口氣,冷靜的等待着。
就在這時,酒精發來信息。
他們等着酒精那邊儘快解決菌魔本體,可這種時候,結果發來的信息是連咖啡這位少年的戰鬥力都不放過,可想而知情況有多緊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