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時看着小安那張似乎很認真的在生氣的臉,突然笑了。“故作生氣,想知道我的真實想法是吧?別裝了,你怎麼可能不明白我想什麼?你這人明擺着戾氣重,攻擊性強,還能滿腦子想着只管自保和躲避菌魔的念頭?”
小安的神情紋絲不動,好像陳逢時的猜測只是一廂情願。“現實就是這麼冷酷,我們能躲避菌魔好好活着就已經了不起了。”
“還裝?”陳逢時嗤之以鼻。“我的想法跟你不會差太多,既然明擺着跟菌魔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就只能消滅它們!躲?躲能躲多久?躲到周圍絕大多數人都變成菌魔寄生體的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等到那時候再反擊,已經晚了!”
這番話說完,小安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只是聲音沒那麼冷淡了。“聽起來有點道理。”
陳逢時衝她豎起大拇指,說了句:“真能裝!”
說完,他站了起來。
小安有一絲驚訝的反問說:“這就可以了?”
“爲了保險,我多蹲了一倍的時間。”陳逢時迅速放鬆自己,然後就感覺肌體的堅韌的飽滿感覺,慢慢收縮,與之同時,體外的金霧也跟隨着縮回了體內。雖然有這麼會的消耗,但他卻沒有覺得餓,這也變向說明,他吸收了紅霧確實能起到補充的作用。
“菌魔原生體——”小安突然伸手,陳逢時直接把錫紙包着的原生體遞給她,就看見她打開錫紙,把那一點灰塵大小的原生體倒到手掌心。
緊接着,就看見她身體被紅霧覆蓋,那顏色看着真跟菌魔沒什麼區別。於是她掌心的菌魔原生體上,突然延伸出來三根特別纖細的紅霧線,這三根線延伸了有約莫二十釐米,然後就漫無目般的在虛空中隨意擺動了幾秒。
小安突然收起生命之力,然後用錫紙把原生體包進去,遞給陳逢時,直接掉頭出了綠化帶,解鎖車門。“金色生命之力確實有張狂的本錢,或許是直接對抗菌魔最強的生命之力。”
陳逢時很好奇,小安難道能利用原生體查找菌魔寄生體?
兩個人回到車上後,他還沒繫好安全帶就問:“能介紹下生命之力的特特性嗎?”
“除了我的原生生命之力。”小安沒等陳逢時問,拐過彎了就又說:“因爲目前只有我一個人擁有。”
好吧……陳逢時沒脾氣了,不知道她的這種沒關係,知道別的也行。“誠心請教其它顏色的力量特性。”
“以後就知道了,我不喜歡當百科全書。”小安原來就沒打算當老師……
車在馬路上飛馳,陳逢時很快發覺小安是在一片固定的區域兜圈。如此浪費油的行爲,好吧,他不懂。
陳逢時憋着沒問,面對小安這種愛裝酷的,他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比酷。否則的話,他就只能充當習慣性讓步的角色才能跟她溝通了。他爹說過,這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從開始的磨合就決定了未來的方向。
小安這種個性強的人,陳逢時覺得就得不甘示弱,必須懷帶一種合不來大不了就各走各路的豁達,纔可能得到平等對話的關係。當然,這種對抗的情況,絕大多數真的會變成分道揚鑣,自古以來個性自我的人就很難合拍。
小安的電話突然響了,她看了眼,把車停在路邊,沉默的聽那邊說完後,才說了句:“知道了。她的獎金和撫卹金我派人送過來,你幫忙給她家裡。”
掛斷電話,小安沉默有傾,陳逢時木然無語的看着車窗外的黑暗,回想着剛纔還快快樂樂一起吃着火鍋的女警小家碧玉,竟然就這麼香消玉殞……
小安點燃了根薄荷煙,抽着,車窗也不開,任由車裡煙霧繚繞。
陳逢時覺得嗆人,於是也掏出那盒還沒抽完的煙,跟着一起抽,這麼一來就不覺得那麼嗆人了。
這很奇怪,明明多了個人抽,車裡的煙霧更濃了,但他自己也抽,反而就不覺得嗆。
車熄了火,煙霧逼在裡面,很快充斥的車裡視野都不清晰,伸手都看不清五根手指頭的程度。
“救護車到時人已經死了,兇手對於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對於兇手堅信不疑的復仇理由,經過初步覈實可以確認,是菌魔僞造的記憶。”煙霧裡,陳逢時看不見小安的表情,但聽的出來她聲音裡藏着掩飾不住的傷感。
於是他懂了,車裡的煙霧,是小安不願意讓人看見柔軟的盾牌。
“……她被菌魔發現很久了?還是說,跟晚上的事情有關?”陳逢時很害怕是後者,如果是因爲幫助他們撤離工業區導致暴露而被菌魔的寄生者謀殺,那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梳理內心愧疚感。
“兇手的槍是自制,從審訊的口供看,他爲此準備了一個兩個星期。”小安的回答讓陳逢時鬆了口氣,可是,對於小家碧玉死亡的悲傷,卻沒辦法因此消減。
“兇手的表現是不是還會被認爲是精神病?”
“重要嗎?”小安的聲音聽不出來對兇手的憎惡。
是的,陳逢時搖頭苦笑。兇手是兇手,也可以說不是兇手。
陳逢時降下車窗,丟掉還沒抽完的煙,恨恨然道:“把背後的菌魔幹掉!”
車裡的煙霧找到宣泄口,持續不斷不斷的飄了出去,隨着外面的陣陣清風消散。
小安降下車窗,丟掉沒抽完的煙,表情看起來,還是慣常滿不在乎的冷淡,她發動車子,啓動。
“既然選擇了抗爭,死亡就在所難免。但我們死一個,菌魔也至少被消滅一個!”小安的目光很冷,而且裡面還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殺氣。
但陳逢時很欣賞這種殺氣,覺得他們有共同想法了。“戰爭註定會有死亡,但不可能只有我們需要付出死亡的代價!”
“你合格了。”小安說完,丟給陳逢時一個紙袋,他打開,看見裡面是一部手機,還有五張電話卡,一張銀行卡,一對手套,一個薄的揉起來能變成指頭大小圓團的頭套。
“……有種加入了犯罪團伙的感覺……”陳逢時覺得就差把槍了,展開的頭套正面額頭部位還有個數字七。
“電話卡備用,每一張卡里都存了我的不同聯絡號碼,手套防割,頭套用於自我保護,萬一不得不暴露在菌魔寄生體視線裡時,體形儘量做點僞裝。銀行卡每個月的一至五號會存入工資和獎金。”小安的這些既然早有準備,那就意味着原本就有意接納。
陳逢時指着頭套額頭上的數字七,忍不住問她:“我是補位,還是說加上我才七個人?”
“現在是六個。其中還有兩個負責財務、後勤等工作。”小安回答的很乾脆,陳逢時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少的那個,當然是小家碧玉。也就是說,作爲同伴,其實只有四個擁有生命之力?
他本來以爲加入了大家庭,現在才明白,這真就比孤獨一個人稍微強點。
“請問,六個人裡,沒包括你吧?”這就是陳逢時此刻最後的期盼,這是多一個人的差別,但是多了百分之二十的人數的差別。
“加上我,六個。”小安乾脆了當的粉碎了他最後的希冀,他們一共就六個人。
陳逢時無語的揚揚那張銀行卡,心情複雜的說:“本以爲我們是個拯救世界對抗邪惡菌魔的偉大組織,結果是個開荒團。宣城好歹是我們國家四大城市之一,同伴就我們幾個?”
“從炎黃寒武紀基因信息段的攜帶概率而言,不算少;作爲稀有生命之力的數量而言,已經很多。”小安說完,看陳逢時一副無語的表情,想了想,實話實說:“總數不止,但戰鬥派就只有我們。”
陳逢時頓時眼睛一亮,覺得只要還有更多人,那就有希望團結在一起嘛。
可是,小安讓他換上手機卡,然後發了短語音信息,裡面是另一個女人的錄音,講述的是菌魔,生命之力,以及他們處境等基礎信息。
陳逢時剛以爲小安把他當同伴後改性子願意科普了,結果就發現,她竟然能用這種辦法代替一次次重複科普的枯燥。
宣城還有一羣五十多個生命之力擁有者組成的團體,爲了生存互助而走到一起的,小安是副會長。
但是因爲理念衝突,她帶了願意積極戰鬥的同伴一起,組建了現在的滅魔會團隊,而生存互助會的人怕她連累,讓她或者解散滅魔會,或者退出生存互助會,她本來也看不上他們的怯懦,早就想走,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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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逢時上次見過的,跟小安一起的三男一女是羊城的主戰團體,過來是爲了跟小安商量組建抗戰大同盟的事情。
滅魔會裡其他同伴的信息陳逢時現在還不能知道,作爲新會員他本來需要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才能入會,但小家碧玉覺得金色生命之力能發揮很大作用,於是主動表示願意跟陳逢時聯繫,負責觀察考覈。
結果……她的使命剛開始就結束了。
“所以說,你就是會長,工資獎金都是你承擔?”陳逢時揚了揚銀行卡,很在意的追問。
“沒錯。”小安話剛說完,陳逢時就把銀行卡輕輕放在車上,這舉動讓她很困惑。“什麼意思?”
“既然是同伴,我沒道理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錢,說白了就是資助,我有別的工作。”陳逢時雙掌抱在腦後,語氣隨意。
小安很不客氣的嘲諷說:“哦?別的工作夠你吃?或者說,黑吃黑就是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