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時覺得自己真傻。以前他以爲情聖很傻,明知道沈愛態度堅定,不會在踏入社會前談戀愛還偏偏要一次次發動追求,撞的頭破血流。
但現在,陳逢時發現,傻的或許是他。以爲能夠預測人生未來,規劃的那麼長,那麼完美。
可是——當自己是誰啊?能預測未來幾年?神仙還是先知?
結果,他連竭盡全力的追求攻勢都沒機會發動,就已經完蛋了!人家情聖好歹拼了那麼久,就算沒成功,也爭取過,沒遺憾了。而他自己呢?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刻,他體會到瘦子的心情了,是的,很悲哀,很無力……
陳逢時在宣城的街道上胡亂溜達,他也沒地方可去,回家讓家裡人擔心。他孃親清楚學校的課程,從來不允許他幹逃課的事情。他反常的跑回家呆着,他娘肯定覺得他有心事,十之八九會給他學校老師打電話詢問。
別的朋友他也不想找,這事,沒頭沒腦的找人傾訴,別人還得懷疑他是精神病。
現在相信他的,就只有瘦子,漢子和小菲了。
可是,他卻沒辦法說出最真實的情形。
瘦子和漢子分別給他來了電話,說在學校論壇裡挺他了,還說有人跳出來認同他的說法。
但是……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因爲對幻覺堅信不疑的還是主流,那些因爲被帶了綠帽子感覺受辱的男人太多。
“老沉啊,你先別回學校,連我那都先別去了!有人在我租的房子外頭守點,聽說身上帶了刀……”
“老沉千萬別回學校!好多人隨身帶着刀要捅你,都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綠帽不能忍,感覺有人在帶節奏,因爲還有說提供硫酸的。還有好幾個高富帥懸賞弄你,學校外頭來了不少社會上的人……”
陳逢時慶幸還有可靠的兄弟幫助,可是,他仍然孤單。
完整的真相無人可談,學校他現在是不能回了,可是,宣城說起來這麼大,他能上哪?一個學生黨,不,就算不是學生黨,也沒錢天天住旅店啊!這年頭,宣城早就沒有十塊一個牀位的存在了。
看街上人來人往,陳逢時胡思亂想了半天,不由想起那個叫小安的酷女。坦白說,她是能夠談論菌魔的對象。可是,想起她當時那種毫不尊重人的態度,陳逢時就覺得夠了!
肚子餓了,他跑到另一家有大胃王挑戰獎勵的飯店解決,分散吃,一直坑一家店太不厚道。雖然……多坑幾家店其實也不厚道。
陳逢時吃飽了也沒地方去,就在店裡坐着,閒着無聊又翻看手機,反正早已經想通了,再看裡面各種謾罵的信息,已經憤怒不起來了,基本沒什麼情緒波瀾。
然後,他發現了搖姐的短信。
‘你媽沒打電話問你嗎?還是說,不在乎我去找你媽當面聊天?’
陳逢時不覺意外,果然,搖姐乾的出來這種事情。
他此刻心情不好,而且過去跟搖姐曾經一起外面混過,這時說話也就很粗魯。‘你自己求證記憶幻覺再想想我們有事沒事,咱倆要能有事,早在初中的時候就有了吧!你說那時候我最憧憬異性的年齡跟你都沒事,現在還能有事?’
‘老沉你能別扯淡嗎?柳樹直一身肌肉也是幻覺?你沒看學校論壇吧?你說幻覺,幻覺的話——一個個被你玩的,連我在內,還能記得你那長什麼樣?你少跟我扯這些廢話,乾脆點給我個明確交待!你知道我性子,這些年我就跟了你,你想玩完甩?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陳逢時當然覺得不可能,上了學校論壇他發的帖子爬樓,然後——驚見有人談論他身體的私隱細節,關鍵是,竟然對的上號!還有妹子做了全模擬的3D短片,叫囂着讓他有本事上視頻比對!
陳逢時懵了……那圖,還有那些細節描述,真就是昨晚之前的他!
可是,爲什麼呢?
這怎麼可能呢?
有那麼一瞬,陳逢時簡直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別人都是正常的記憶,其實只有他的記憶有毛病!
屏幕裡,論壇上的那些圖,還有跳出來言語描述的那些信息,激的陳逢時恨不得真的上照!
可是,他皮膚顏色變白了,形態沒變啊……
‘裝啞巴事就能過去?’搖姐的信息又飛了過來,陳逢時知道她難纏,想到黑鍋越發火大,直接就飛快的按了條信息過去:‘你上醫院查查,看看你到底打過胎沒有,要跟你幻覺記憶裡那樣打了三次,那算我倒黴,我負責!要沒有,請你自我反省,別來坑我!’
‘笑話!昨晚你要殺我的事情柳樹直就在場,你說鬼話有意思嗎?’
‘柳樹直他自己都是幻覺記憶,我他嗎的一個普通人,爹媽也是普通人,上哪整那麼神奇的藥讓他變一身肌肉啊?有這藥我先賣錢當富豪了行不行!他就是鬼附體整出來的肌肉,鬼被我滅了,他一身肌肉留下來了。沒叫你們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就不錯了,休想倒扣黑鍋,有沒天理了!’
陳逢時想着就氣,不想繼續囉嗦,又飛快發了條信息過去。‘求你了美女!去醫院查查行不?真跟你記得的那樣打過三次胎,我就負責!’
好一會,那頭都沒信息過來了。
陳逢時的呼吸漸漸平緩,冷靜下來後,突然覺得這話說的不對,萬一搖姐過去替別人打過胎,他不是坑自己了?於是立馬搜索,到底能不能檢查出打胎幾次的問題。
不搜還好,搜了比沒搜感覺更煩。陳逢時索性收起手機,又跑外面滿大街的溜達。
夜色漸深,馬路上的車流大幅度減少。陳逢時吃飯前還堵的動彈不得,現在已經暢通無阻。
街道上的人流也變少了,如陳逢時這樣一個人遊蕩的根本沒見着。於是把陳逢時襯托的更可憐了……無家可歸,滿腹冤屈,心事無人訴,孤獨困苦。
陳逢時溜達着,突然看見前頭有間網吧,還是多年前去過的。可惜他現在沒心情玩遊戲,於是並不準備進去。
沒想到走近點的時候,突然有兩個人湊到網吧外面停靠的一輛摩托車旁,然後,就那麼旁若無人的開鎖。
沒錯,偷車!
那兩個人看起來很年輕,陳逢時看見他們都揹着個長條袋子,像是裝着武器。
網吧的玻璃門裡,突然跑出來個年輕男子,衝着外面兩個偷車的驚叫:“你們幹嘛!”
原本以爲那兩個偷車賊必然要跑,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幕,顛覆了陳逢時的常識。
兩個偷車賊毫不驚慌,紅衣服的賊不慌不忙的繼續在那弄鎖,白衣服的那個從袋子裡取出把開山刀,大步走過去,叫囂着“找死啊”!
原本要衝出來的那個年輕人見狀嚇到,看那人真要進去,連忙把玻璃門關上。拿刀的推了下沒推開,就拿刀從門縫伸進去戳,裡頭的人躲到門後,嚇的臉色慘白,死命頂着門。
這哪還是偷車?根本就是搶車!
這要以前,陳逢時也就到一邊拿手機幫忙報個警,非親非故的,兩個賊都帶着兇器,他當然得悠着點。
可現在,他完全不把那兩個賊放眼裡,看見這麼猖狂的行爲,毫不猶豫的決定拔刀相助!
於是,陳逢時決定唸詩。
是,唸詩。
唸詩當然不能嚇退那兩個猖狂的賊,但陳逢時還是要念詩。
他大步走過去,嘴裡高聲唸了起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搞定了車鎖的紅衣服賊聽見了,那麼高的音量,他想不注意都不行,更何況這種時候,他的同夥殺氣騰騰的勢頭本該人見人躲,偏還有人衝他們走過去,還煞筆到極點的高聲唸詩!
所以,紅衣服的賊用看煞筆的眼神盯着陳逢時。本來在玻璃門外威脅罵咧裡面人的那個白衣服賊這時也在盯着陳逢時,那目光同樣是在看煞筆,他覺得,這個白癡肯定沒有看見他們。否則,就憑他手裡那把嚇死人的開山刀,弱智都得嚇卻步!
陳逢時像沒看見,還在大步前走,聲音保持着高亢狀態。“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
“草!你他嗎哪來的煞筆!有多遠滾多遠!活膩了啊!”白衣服的忍無可忍了,他如此強大的氣場面前,跑出來這麼個白癡,他舉刀遙指陳逢時,虛晃作勢要砍死他的威脅罵咧。
陳逢時不念了,他念詩,本來就爲了達成這個結果。他畢竟是混過的,他主動收拾兩個賊和那兩個賊招惹他被收拾,在萬一發生後續事件的情況下,影響很不一樣。
紅衣服看陳逢時還沒有立即跑,忍不住嘲笑說:“弱智嚇的不會跑了!有沒有尿褲子啊?”
這功夫,那白衣服的已經走過來更近了。
沉默站那幾秒的陳逢時突然前衝,一躍跨過五六米距離,沒等那白衣服垂下的刀舉起來,就隨手一掃,把瘦骨嶙峋的小子撞翻在地上,然後一腳踹他手上,開山刀頓時脫手滑飛了出去。
紅衣服的賊愣了愣,然後憤怒的從場袋子裡抄傢伙,可是,開山刀還沒抽出來,陳逢時已經摺身殺到,一把揪着他頭髮往地上一摔,踢飛他手裡的刀,然後一腳腳的朝他身上踹,邊踹邊道:“弱智是吧!尿褲子是吧!不會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