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每一頁都像是一張照片,就彷彿看到了溫晴蓋着國旗閉上了眼,那蒼白的臉出現在眼前,了無聲息的模樣,頓時溼潤了眼眶,心裡揪着揪着的痛。
溫晴就跟他的女兒一樣,他現在都後悔死了,他怎麼可能不擔心?怎麼可能不心疼?又怎麼可能不希望她嫁人個好人家,結婚生子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呢!
沈家書憂心忡忡,一夕間像是老了十來歲,疲態盡出,耳朵上的銀髮一根根更加顯眼。
連忙將手裡的事情都處理完,他要去看看溫晴,不能再等,看着鏡子裡憔悴的面容,沈家書暗自苦笑,承認自己確實老了,少了那些豪情壯志的自己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親情在不覺間佔據了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渴望家宅平安,渴望家人團聚,渴望天倫之樂。
沈家書最後還是決定瞞着沈亦凡,偷偷的去看看溫晴。
溫晴看到沈家書的時候幾乎是大吃一驚,正值壯年的舅舅顯得特別疲憊,肩膀和褲管上都淋上了雨水,墨綠色的軍裝變成了黑色,雖然後背依舊挺得筆直如標杆,但是在溫晴的眼裡,卻發現莫名的有些狼狽。
“舅舅,你怎麼來了?”溫晴跑過去拿過他手裡的雨傘,小聲的問道。
沈家書轉身對着一路陪他過來的大隊長客氣的說道:“真是太謝謝你了,紀律我明白,我說說就走!”
大隊長劉暢連忙說道,“沈將軍您客氣了,這次您難得來一趟,你們倆多談談,您看,都這個點兒了,怎麼也得吃口飯住上一晚再走,您這一樣也不容易。”
“這不太妥當吧?”沈家書遲疑,其實心裡還是想留下來,只是這個破地方有破地方的規矩,跟牛毛似的,他用這個身份不好太不客氣。
溫晴看出沈家書的猶豫,急忙接道,“就是,都這個時候了,吃點飯住一晚也沒什麼,再說了咱們可是有兩年沒見着面了吧?我有老多話想要跟你說了。”
“就是,沈將軍,不說了,我去張羅去,等下來叫你們,沈青你們明天早上有作訓課嗎?”
“沒有。”溫晴搖頭,這次的任務好幾個都受了傷,目前隊裡給了他們調養的時間,所以訓練上都放下了。
“那行,晚上喝點。”劉暢的大嗓門吵吵着,一轉身就跑了出去。
沈家書看着劉暢的背影走遠,這才轉過頭看向溫晴,瞪眼,兇巴巴道,“受了傷還喝酒?還真當自己是男人啊?”
溫晴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因爲這事過來的,沒問題,皮肉傷,難得你過來了,我怎麼都要陪着喝點不是?”
沈家書點頭。
“咱們進去說吧。”
特別突擊隊是個保密部門,但是那也是針對不同級別的保密,沈家書在軍隊裡得身份足夠他在這裡出入,畢竟他肚子裡的機密可比這一個小小的特種小隊要多得多,所以溫晴也沒扭扭捏捏的,便打算直接帶着他去宿舍。
“咳咳,你們這裡就沒有會客的地方嗎?”
“怎麼可能有會客室?我們這裡能進來的人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出來,如果您不是現在的職位,估計連大門都不帶讓你進來,走吧,看看我住的地方。”溫晴笑着說道。
“那就更不好了,這不是明晃晃的帶頭搞特殊待遇嗎?對你影響不好!”沈家書還挺古板的。
“都是兄弟,沒什麼大不了的,對了你有沒有給我帶點好吃的過來,我給大夥分分?”說着,溫晴低頭朝着沈家書的身後看了看,哼哼道,“舅舅,你可真是不貼心,知道我們這裡沒什麼好吃的,也不從外面帶點過來。”
沈家書的臉色一窘,摸了下鼻子,然後敲了下溫晴的頭,失笑,“鬼丫頭,這就挑我理了?下次我再給你補上,想要什麼拉個單子出來。”
“沒問題,一會兒大隊長張羅吃飯,我就把人都叫上,你也認識認識。”
“我的臉皮可沒那麼厚,又不是我請客,不好,這樣不好!”看看,沈家書,沈將軍真是特有原則的人兒。
“行啦行啦,就是你給錢他們敢要纔怪呢,別在這裡硬撐了,我知道你也同意我的主意,走吧走吧。”說着,溫晴推着沈家書的肩膀,將人給帶上了樓。
進去的時候祝嵐正躺在牀上看書,乍然看見一個頂着金燦燦軍銜的陌生臉孔從門口走進來,幾乎是立刻從牀上彈了起來,迅速整理好,然後端正的而認真的敬禮。
“首長好!”脆生生的叫道,那聲音砸在地上都能出個坑。
沈家書是習以爲常,他從容的點頭,回了個禮,然後走到寢室中間,眼睛認真的打量着四周。
祝嵐一頭霧水的看向溫晴,溫晴笑嘻嘻的指着沈家書的後背說,大方得說,“利用特權進來探親的,沈家書。”溫晴並沒有說關係,因爲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對有些知道她來路的人來說都是心知肚明似的,有些誤會就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吧。
沈家書聞言轉身,笑容可親的對祝嵐說,“不好意思,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沒有,叔叔您難得來一趟,你們倆聊着我出去到別的寢室裡玩玩。”祝嵐急忙擺手,三步兩步的就跑了出去。
“那就麻煩你了。”沈家書回道。
沈家書走到溫晴的桌子前,看到上面擺着基本電子通訊類的書,他翻開一本看了眼,裡面密密麻麻的做了很多的筆記,再翻了幾本,竟然是關於金融方面的書籍,而且同樣是用心看了,上面還有她做的備註,就是外行人看了都覺得她做的很好。
“喜歡做金融?”
“嗯。”溫晴點頭,上輩子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是她的經歷卻讓她一步步走上那條路,現在有時間,反過頭再看那些書本的時候,結合從前的那些經歷和記憶,有很多東西都覺得事半功倍,軍營雖好,可是畢竟不是長久的打算,她還有她的夢想,她要一步步的實現,這次她再也不要靠着男人,而要靠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上頂端。
沈家書欣慰點頭,溫晴確實是一塊難得的將才,頭腦靈活,應變處事機敏,如果真的是個男兒身的話,他一定會超過自己,他非常有自信。
“有沒有興趣深造?”
“深造?”溫晴愣住,“沒必要吧,要深造還得回去讀書。”
“只要你想學,我可以幫你找學校,有沒有興趣出國?最近軍隊會有一批高材生送出去,名額我能幫你爭取。”
溫晴臉上的笑漸漸收了,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家書,“舅舅,你這次來不是光來看我是不是受傷的吧?”
沈家書沒有否認,只是轉頭深深的看向溫晴,“家裡人都很想你,也很擔心你,過年的時候你爺爺奶奶還和我嘮叨說都兩年沒見着你回來了,亦凡搬出去了,天澄則在學校裡住校,家裡太冷清了,回來吧!”
溫晴垂下眼簾,點頭,“這樣挺好的,我喜歡這裡。”
沈家書點頭,然後坐下,“一會兒給亦凡打個電話,他都知道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氣,現在還對我生氣呢,我真是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他就是那個臭脾氣,我挺好的,就是他瞎操心,淨想那些不着邊的。”溫晴嗔怪道,心裡暖暖的,她喜歡那個只相處了一天的‘小哥哥’,喜歡他的這純淨。
“爺爺奶奶還好吧?”溫晴說着,拖了個椅子坐到沈家書對面,“身體怎麼樣?血壓都還穩定嗎?”
“都是老毛病了,只要多注意也沒有什麼不妥的。”
溫晴安心一笑,“那就好,我這裡真是沒那麼方便,打個電話出去都費勁,帶我給爺爺奶奶問好。”
沈家書失笑,“你這丫頭,這還用說,他們是我父母,我自然會好好的照顧,而且這也是我的責任,看看你說的,就跟個外人似的。倒是你——你真的很喜歡這裡?”
“喜歡!當然喜歡!”溫晴眉頭一挑,語氣拔高。
沈家書點了下頭,欲言又止。
沉默了一會,溫晴咬住了下脣,正色看向沈家書,“舅舅,我暫時不想走,也不想去做什麼深造,等我的服役滿了,我自然會離開,但不是現在。”
沈家書想了想,面色陰沉,語重心長的開口,“你來這裡有一年多了,該做的也足夠了,這裡很危險,你知道的,我和你爺爺都要做好隨時失去你的準備,你就不考慮下我們的心情?如果你真的喜歡去飛鷹特種部隊也行啊,我肯定能找到門路給你調過去。”
“我拒絕,兩個地方根本就不一樣,我能來到這裡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我喜歡這裡,喜歡這裡的兄弟,而且別人能堅持下來,爲什麼到我這裡就不行了?我不會中途放棄。”而且這裡還有她喜歡的人,如果她這樣走了,那麼讓她如何面對一直奔着她來,拼死拼活闖到這裡的齊修?
“離開這裡,你依舊會有兄弟,會有夢想,你的夢想當初曾說過,你來到這裡也是爲了完成某個人不能實現的夢想,現在你完成了,而且舅舅想通了,花無百日紅,讓人生就在家族的壓力之下,爲了家族的重擔而犧牲自己的一生,那樣不值,沈家以後會怎麼樣,與其強求,不如順其自然,你哥哥雖然沒有走這條路,可是我作爲一個父親也同樣相信,他能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方式闖出一片天空,後人的根基不需要上一輩人這樣積累,再大的樹終有死掉的一天,所以,重新緩緩土壤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沈家書看着溫晴真切的說道,他想通了,什麼溫家,齊家的,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有些事情與其防備進攻,不如去化解,畢竟已經是上一輩人的恩怨,再接續下去實在沒有必要。
“舅舅,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裡那麼多戰友,誰沒有親人?他們沒有我那麼好運,有個將軍舅舅可以進來勸我不要幹,可以告訴我現在的任務很危險,所以可以離開這裡,給我找條更好的路,但是我想說,他們的親人可以勸他們離開,但是你不能,——因爲你也是一名軍人!你的立場必須中立!”
“但是我是你舅舅——”沈家書怒瞪的眼睛緩緩垂下,再次睜開時,裡面的疲憊叫人不忍。
“溫晴,我雖然是你的舅舅,可是你在我心裡現在就是我親生的孩子,是我的女兒,你,懂嗎?”
沈家書說萬,彷彿筋疲力盡般,彎曲了脊背。
這一瞬間,溫晴心臟猛的一緊,一股暖流涌上雙眼,看着沈家書黯淡而彷徨的眼,她一樣心如刀絞,她知道自己此時就是在任性。
脫下了軍裝的沈家書,現在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他了,他也兩鬢的銀髮讓她深深的體會到了他的疲憊,他現在只是渴望親情,原本的那些執着和信仰都已經放棄了,他是自己的親人,只希望她平安的親人。
溫晴看着沈家書溼潤的眼,撲通跪在地上,她緊緊的握着沈家書的手,“舅舅,是您給了我的夢想,我的憧憬,我崇拜這樣錚錚鐵骨的您,我想成爲您這樣的人。一年半,再給我一年半的時間,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保護好自己的命,會回家,會做一個平凡的女孩,舅舅,答應我吧!”
沈家書看着溫晴,看着她那張漂亮的臉上帶着的堅持,像是射出膛的子彈般不容偏轉,看着已經盈滿了水色的眼蜿蜒而下,於是無奈的擡起手,輕柔的拭去,灼熱的淚水彷彿融化了自己的掌心。
沈家書回握住溫晴的手,很用力,他沙啞而痛苦的說道,“晴晴,你有更好的選擇,別堅持了,夠了真的夠了!”
“舅舅,是你把我帶到軍隊,讓我知道什麼纔是一名真正的軍人,告訴我軍人的信仰和無私的奉獻,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我就要走完,走到底,因爲軍人不知道什麼叫做退縮,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幸戰死,那也請你爲我驕傲!因爲我現在真的很快樂!”
凝聚在眼中的淚水終於滑落,沈將軍抱住溫晴的頭,狠狠的壓在胸口,小聲的嗚咽着,不想被別人發現,一向硬漢般的沈將軍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我以你爲榮,我因爲你而驕傲,可是,你是我的孩子,我捨不得,真的捨不得,我害怕見到國旗蓋在你的身上,我害怕見到你長睡不醒,我害怕白髮人送黑髮人。
走廊的外面,齊修貼靠在牆壁上的身體緩緩滑落,擡起的手按在頭上,揪住了髮根,緊緊得,扯着頭皮連着心的疼,痛哭聲從喉嚨眼兒涌上,卻咬碎在牙齒,無聲的哭泣。
溫晴,我以你爲榮,我也一樣爲你驕傲——
如果溫晴退伍後要出國的話,那麼他呢?他的路又改怎麼選擇?以前來當兵是被逼着送來的,可是現在他喜歡這個職業,他想做一名職業軍人,想和溫晴一起戰鬥,可是,從知道溫晴是女兒身後,他也有些茫然了,如果真的讓他在做軍人和溫晴之間選擇,他肯定會選擇溫晴,但是選擇了,可是他會有遺憾,到底該怎麼做?他被這種種紛亂的情緒所困擾着,怎麼也找不到一條路。
溫晴敲門進來的時候,齊修已經想事情想得迷迷糊糊,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肩膀被推了一下才驚訝的扭過了頭,視線裡,溫晴的臉上帶着笑,洗過臉,顯得很乾淨沒有留下痕跡,只有那雙泛出淡淡血絲的眼證明之前他聽到的對話都是真的。
溫晴說,“我舅舅來了,走,咱們一起去吃飯。”
齊修下意識的想搖頭,有些怯場了,完全忘記了當初自己在把溫晴當男人追求時的拼勁和膽量,頓時有些萎了。
溫晴了然,好笑的補充道,“德行,又不光是你,咱們兩個小隊的人都去。”
“嘿嘿嘿,這樣啊!”一聽是大家都去,齊修只能僵硬的點頭。
“誒,你們寢室裡的其他人呢?”溫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
“好像出去打牌了。”
“那你去把人都叫上,我在樓下等你們。”溫晴說完便轉身準備出去,可是剛走了一步,他有轉過身,神秘兮兮的對着齊修勾了下手指。
“幹嘛?”齊修乖乖的走了過去。
“一會兒你和我舅舅多喝點,他喜歡直爽的人。”說完溫晴眨了眨眼睛。
齊修臉色頓時一僵,逼上了一臉的血紅,一通咳嗽,“那,那啥,那我——”
“行了,我出去了,你自己做好準備啊!”
到了食堂,不單飛鷹的大隊長在,還有特備行動對的侯國華,營地裡一幫帶着軍銜兒的高層都過來了,齊刷刷的站了一溜子。
溫晴偷偷的扯了下沈家書的衣袖,壞壞的笑道:“舅舅,今天你可要跑不掉了。”
“臭丫頭!還不是因爲你!”
在食堂的包間裡,擺了三桌,大盤子小碗兒的擺的滿滿一桌子,一每桌還擺放着三瓶白酒兩箱啤酒,各個是摩拳擦掌的模樣,一看這架勢就是要死拼啊!
入席就坐得時候頭腦有點靈通的就知道挨着領導坐,不怎麼明白的,就往一邊兒躲,要說讓這幫人去打仗絕對是說那打哪,絕對沒有一個含糊,喝酒也能敞亮的喝,可是陪領導——那真是不行,一說話嘴就不聽使喚了,一個個臉憋得通紅也弄出來幾句。
最後侯國慶他們看不下去了,直接給譚岷他們下了死命令,譚岷幾個人畢竟是應承的多了,也都明白,挨個踹了一遍,氣氛終於是熱鬧了起來。
原本沈家書還有些顧慮的,可是今天沒有把溫晴給勸回去,心裡這叫一個堵得慌,
溫晴一看着機會不錯,就一把將齊修給拽了過來。
看齊修還想躲,揹着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以後還想娶我不?”
齊修抽了,這還是個娘們嗎?說話就不能溫婉點?
聽聽這話,他都覺得臉上騷的慌,坐在沈家書身邊,酒還沒喝就鬧了一個大紅臉。
一開席,頭頭腦腦們照例說些客氣話,舉杯暢飲了一杯,隨後這裡的老大侯國慶宣佈敞亮的對着一干小戰士們說道。
“在座的雖然是沈將軍,可是今天他只是一個咱們戰友的親人,你們這幫小子平時挺能瘋的,今緹天也放開了,陪着咱們的親人吃好,喝好,要是今天誰放不開啊,老子明天第一個收拾他!聽明白沒?”
領導有令,誰敢不聽啊,能跟沈將軍坐下來喝酒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再說了難得有戰友的親人過來,他們雖然有些向想念自家的人,可是心裡都爲溫晴高興,都當做自個兒家來了人,大家開始毫不客氣的推杯換盞起來。
沈家書在官場上那麼多年,什麼情況沒見過,所以那酒量也是海量的,可是今天不一樣,他不是來視察,也不是來擺架子的,他是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軍人家屬,心裡給溫晴的事兒弄得難受,所以菜也沒吃上幾口就開始來者不拒的喝了起來,幾番過後,他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醉意。
溫晴也不能示弱啊,尤其是家裡來人,她更得有個樣子,所以領導那裡敬了一圈,也趴下了,暈暈乎乎的腦袋裡還行,還知道有事兒沒交代,於是擡手勾上齊修的脖子坐在了沈家書身邊,小聲的說道:“舅舅,給你介紹一個人,我的戰友,也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齊修!”
這介紹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齊修正在喝湯,一聽溫晴這話,差點沒把嘴裡的東西個噴了,連忙嚥下去後,身體繃直,就跟聽報告似的,直溜溜的看着人。
沈家書打量齊修,點頭,“嗯,不錯,小夥子長得挺精神,能走到這裡是個有本事的,以後指定有出息!”
沈家書毫不吝嗇的誇讚道,眼中帶着讚許,也在溫晴的臉上掃了一圈,心裡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齊修窘窘得笑,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舉起酒杯說道,“首長,我——”
“見外,叫叔!”溫晴不客氣的推了一把齊修,心道,這會兒知道靦腆了,當初狂追她時候都餓模樣就跟那餓狼似的。
“對,叫我沈叔。”沈家書說。
不知怎麼地,齊修臉轟的一下就紅了,結結巴巴的說,“沈,沈叔,我,那個,我敬您一杯。”
沈家書一口就幹了,然後對着溫晴說,“你的朋友挺有意思,直爽,是男人就該這樣!”
“那是,也不看看是是誰的眼光。”溫晴有些驕傲的翹起了尾巴,這可是她挑的男人,自然好着呢。
齊修也只能嘿嘿的陪着傻笑。
“不過。”沈家書話鋒一轉,“你們的情況倒是真的很有緣分,從軍校一路到特種兵,然後再走近特別行動隊,這樣的緣分一生中能有幾次,你們都要好好的珍惜,知道嗎?”
“齊修是嗎?以後你要是來A市就到家裡來做客,我們你奶奶的手藝好着呢。”
齊修忙不迭點頭,“謝謝沈叔,我到時候一定去!”
當然要去了,以後要娶身邊這個妖貨,能不能登門嗎?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沈家書見到他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還會不會這樣歡迎自己。
溫晴真的有些喝大了,酒量本來就不好,今天高興,更是貪了幾杯,此時醉眼迷離的臉上帶着幾分少有風情,齊修越看是心裡越激動,越看是越覺得口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下去了才知道是酒。
溫晴看着拿錯杯子的樣子,撲哧笑了,然後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笑得彎彎的,看了眼周圍,低着聲音在他的耳邊叫道:“修修——寶貝兒——”這樣輕佻的話,帶着酒氣噴灑過來,聽進耳朵的同時聞到了溫晴的味道,齊修幾乎瞬間就軟下了半邊的身子。
“咳,”齊修一邊咳嗽,一邊做賊心虛的看着旁邊,生怕被別人給聽到了。
最後齊修沒好氣的瞪了溫晴一眼,不甘心的踢了踢她桌子下的腳丫子,纔算舒坦了,妖貨~
這邊喝得開心,那邊隊員的兩桌也喝得開心,人生得意須盡歡,領導都放話了,啤酒白酒喝了個痛快,眼看着一堆人原來還雄赳赳的,現在有好多人都趴下了。
四箱子啤酒一轉眼就喝了的底朝天,紛紛拎起了沈家書看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就想叫着說今天就喝到這裡。
沈家書還算清醒,隊員卻趴下無數,侯國慶一看這情況,當即就毛了,扯着嗓子叫,“你們這幫臭小子還喝個屁喝!你們沈叔還清醒着呢!你們就這麼招待你們叔的嗎?”
沈家書哭笑不得,面對再次涌上來的敬酒大軍,也開始不得不耍賴了。
溫晴從一邊跳了出來,勾着幾個人的肩膀,“這幾杯我替了——”
“你們都差不多都夠個足球隊了,挨個來,當人家是鐵打的啊?不行啊,不能這麼幹!”
“咱們要講道理不是?適量就好,喝多了就沒意思了,是不?”
“你你你,都來第幾次了,當我不認識你啊。”
“阿修!齊修呢?你大爺的,跑哪裡去了,給老子出來!”轉了一圈,把一邊的齊修拽了過來,被酒精燒紅得眼直勾勾得瞪着他,“說,我是不是你兄弟?現在兄弟有難,你叔也要喝多了,你幫還是不幫?”
祝嵐也喝得暈暈乎乎,聞言便站了起來,拍着齊修的肩膀,大着舌頭說,“幫忙?幫什麼幫?你們這倆貨再好也不能這樣的啊?齊修你要是幫他就是叛徒!聽到沒,叛——徒!”
“去去去,哪邊涼快哪兒去!”溫晴扒拉祝嵐的手,“你他丫的真是不是好東西,來自看清你的了!”
祝嵐根本毫不在意,伸着脖子就湊了過來,拽了拽齊修,擠眉弄眼的說道,“看看,就這德行,別和他太好了,沒事叫你欺負你,有事叫你幫忙,你說這人有什麼好的兄弟勸你別看這個人太黏糊了,否則什麼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呢。”
溫晴一勾手就把齊修給勾了回來,沒好氣的瞪着祝嵐,笑眯眯的哼哼道,“別費口舌了,這是我的人,你啊,白忽悠!”
齊修聽了溫晴的話垂下閃爍的眼眸,一隻大手勾上了溫晴的腰,這妖貨真是喝多了,“祝哥,你可就別撩撥他了,一會兒不爽了,回去他可有的折騰,他家人就是咱們的家的人,大家都幫幫忙對吧。”
溫晴高興的錘着齊修的後背,喝多了,手上沒了輕重,咣噹咣噹,敲得好開心,臉上那笑的真是一個春光燦爛,嘴裡還不消停,“聽到了吧,別跟小爺我得瑟,我家齊修絕對挺我!”
齊修只能點頭,被溫晴捶的差點沒岔氣了,幾下子就把人給壓在了椅子上,要不自己非得讓她給捶出內傷,你丫的,自己怎麼找個媳婦找了個特種兵啊,這以後在牀上打起架來,那可是夠讓人糾結的。
要知道這貨在近身格鬥方面,自己一直不是她的對手,憋屈啊——
溫晴的屁股剛剛沾到凳子就馬上又不安分的起來了,伸出抓住了正在跟侯國慶喝酒的沈家書,“齊修,這是齊修,您可記好了,他人特別好,人厲害,喝酒也厲害——”
這話說的——
怎麼聽怎麼覺得詭異,沈家書扭過頭看了眼溫晴,有點想笑,這個丫頭真是難得有這樣的表情。
齊修一臉的無奈,以後再不能讓溫晴喝酒了,喝多了特別喜歡折騰人。
沈家書瞭解的拍了拍齊修的肩膀,眼中一片笑意。
又鬧了一會兒,這次大家是真的喝得沒份兒,散了席,大家就各自往回走,而沈家書則有人專門安排了住宿的地方,這個時候一直提心吊膽的鬆了一口氣。
扶着溫晴走出門得時候,沈家書追了上來,目光誠摯得看着他,“沈青就麻煩你了。”
齊修點頭,看着沈家書得背影,摟在溫晴腰上得手緊了幾分,莫名得有了一種使命感。
照顧酒醉的溫晴不是一回兩回,齊修早就得心應手了。
先把溫晴給送到宿舍的牀上蓋好被子,然後再把同樣是喝多了的祝嵐給扶了回來,還好他的酒品不錯,倒在牀上一翻身就呼呼的睡着了,乖的很。
齊修站在溫晴和祝嵐的牀中間,來回看了看,確定沒事,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倆人還真是挺乖的醉漢。
把祝嵐腳上的鞋子脫下來後,齊修再一扭頭,卻看到溫晴正睜着眼看他,眼角被酒精染成了粉紅,黑亮的眸子上浮起一層水霧,顯得溼潤亮澤,兩個眼睛的焦距左右遊移這,怎麼都弄不到一起,有些懊惱的樣子顯得她格外的動人,格外惹人憐愛。
齊修的心動了下,走過去低聲問她,“難受不?要不要吐出來?要不我給你那毛巾擦擦臉?”
溫晴定定的看着齊修好一會兒,嘴巴彎彎的一笑,壞壞的好像是明白他想幹什麼,嘟着嘴勾起了笑,點頭。
齊修繼續說,“那你是跟我進去擦還是讓我給你拿出來擦?”
溫晴一聽,咬着紅嘟嘟的嘴脣,有些搖晃的掀了自己的被子,然後慢悠悠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齊修去扶溫晴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瞬間就變成了一隻大尾巴狼,而溫晴卻不是柔弱的小綿羊,而是另一頭醉醺醺的,眼睛冒着賊光的惡狼,爪子伸了伸,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獵物撲倒。
進了浴室,齊修還確實開了水,投了毛巾,溫晴東倒西歪的撐着牆,一屁股坐在馬桶上,解決完伸出小爪子讓齊修給她擦乾淨,然後又仰起頭賴皮十足的讓齊修伺候着擦臉,半眯着眼睛看着齊修認真的小模樣,在酒精的作用下,溫晴勾起了一抹壞壞的,又特別邪魅的笑,還不等齊修反應,就在齊修擦完準備轉身的時候,擡手就勾住齊修的脖子開咬。
咬,是真的咬,酒麻醉過的大腦神經興奮異常,越是如此,感官上就越是敏銳,平日裡偷偷親一下都會有感覺得不行不行的了,如今卻需要用更暴力的手段去解決,用更猛烈的方式去體會。
溫晴喝醉了,齊修可是挺清醒,被溫晴的小牙咬得嘴脣有些火辣辣的,只能張開嘴親這齊修的嘴脣,而下一秒面對齊修的反抗,溫晴毫不客氣的在他的腰間掐了一把,然後眯着眼睛發出嗤嗤的壞笑。
溫晴吻得很投入,齊修抱着那妖貨的腰心猿意馬起來,這腰在他把溫晴當男人看的時候就覺得柔軟的不可思議,現在看更是魅惑十足,就彷彿是葫蘆娃裡的蛇精,那細細的腰身一繞就能把人緊緊纏住,依附着他,呼吸着他的氣息,但是握上去,又覺得好像一用力就能勒斷,雖然這是不可能得,但是他偏偏就想試一下,手上的力道不斷加大,幾乎是要把人給按進身體裡一般用勁。
“嘶!”齊修吸了口涼氣,低哼了一聲,舌頭被溫晴給狠狠的咬了一口,似麻似癢,更是要勾走他的魂兒。
齊修手指下移,靈巧得撥開衣服——
溫晴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更是加大了親吻的力道,幾乎像是要把齊修吞了一般的掠奪着他的一切,索求着——
*過後的餘韻,像漲潮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前撲後涌,到達了極致,抵到最高點,然後緩緩退卻,最終歸於平淡。
一絲疲憊席捲了兩個人的大腦,擁抱着,懶洋洋般的斷斷續續親吻,後背的摩挲,頸項交纏得溫存。
過了一會,兩個人的心臟平復了下來,溫晴靠在齊修的身上,搖晃着頭,呢喃的說道:“我的腿走不動。”帶着一絲的撒嬌,帶着幾許的放縱,讓齊修寵溺的笑了,不知該拿他怎麼辦纔好。
齊修捧起溫晴的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這裡實在太危險了,祝嵐還在房間裡,有些不捨得還想抱一會,但是齊修也明白,他們此時正遊走在危險的邊緣,如果再繼續下去就要冒更大的風險,所以他必須剋制,剋制住自己所有的*,親一親,再親了親,笑着將溫晴的衣服整理好,用毛巾擦了一把臉,這纔將有些耍賴的溫晴推了出去。
把衛生間重新沖洗,再出來的時候溫晴已經躺在了牀上,目光氤氳的看着他,臉上還帶着一抹的疲倦。
齊修壓着聲,小聲說道,“好好睡,我明早過來。”
溫晴點了下頭,乖乖的閉上了眼。
沈家書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離開之前並沒有再來看溫晴一眼,溫晴的決定他雖然不滿意,甚至覺得有些傷心,可是從一個軍人的角度來說,他卻不能不爲這樣的溫晴驕傲。
溫晴已經是成年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作爲家長,有些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只能看着,心疼着,卻不能隨意伸出干涉她的手。
溫晴知道沈家書走了以後,只是垂下眸子低沉了一會兒,再擡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任何情緒,她還是她,那個沈青!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這一天,訓練剛結束,教官讓人過來傳話,從第二天開始第一小隊和第二小隊進行統一進行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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