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現在有些後怕了,他有種被朱常淵耍了的感覺,這種感覺還不是太過致命,真正致命的是,萬一,萬一朱常淵真的是把房縣的土匪給剿滅了呢?
“我呸,呸呸呸!”張獻忠大喊一聲,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道:“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
是的,在他看來,確實不可能。
“義父!”劉文秀長相斯文,不善言辭,看到張獻忠失態後便畏畏縮縮的說道:“孩兒先去了。”
“快去吧,騎本帥的快馬,務必在可望到達房縣之前截住他把他給我喊回來,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張獻忠擺了擺手敢走劉文秀,拿起筆又開始練字了,可是剛剛寫了幾筆就心煩意亂難以維持,將毛筆狠狠的丟棄到桌子上,道:“湯師爺,走,本帥去聽你講孫子兵法。”
“好,大帥請。”
湯炳碩雖然只是一個師爺,甚至連個舉人都不是,但是不得不說,這個秀才胸有丘壑,不但人聰明,而且他還學富五車,平時涉獵甚廣,什麼兵書、百家、雜藝等等,都能說的上來一點。
尤其對於孫子兵法,可謂見解獨到,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受張獻忠的倚重。
平時沒事的時候,湯炳碩就給張獻忠的幾個義子講課,講的最多的就是孫子兵法,有時候張獻忠也去聽上一段。
不過今日,到了講堂之後,張獻忠依然顯得煩躁無比,對於湯炳碩的課怎麼也聽不進去,擺了擺手說道:“別講了,你就給本帥分析一下,朱常淵到底是不是剿除了房縣的孫小鳳?”。
湯師爺搖了搖頭,道:“大帥請放心,絕無可能,你覺得他帶領一百重甲騎兵一日一夜能到四百里外的房縣打個來回麼?”
張獻忠搖了搖。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門子過來稟報,道:“大帥。”
“說!”
“艾小將軍回來了,說是有要事要見大帥。”
“哦?”張獻忠皺了皺眉,親自起身道:“帶我去。不用他來了。”他總覺得這是要出大事的前兆,艾能奇一向文靜不經常打擾自己,現在竟然說有要事?
門子領着張獻忠到樓下門外,果然看到了一身便裝的艾能奇。
“義父!”艾能奇跪地磕頭。
張獻忠扶起他說道:“怎麼了?”
“不好了。”艾能奇深吸一口氣,道:“剛剛城外的百姓在馬欄河中發現了十幾具屍體。撈出一看,身上所穿戰甲都是咱們的人。”
“什麼?”張獻忠的眼皮突然一跳,道:“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就在帥府門外。”艾能奇引着張獻忠走出大門。
張獻忠看到那些屍體的一瞬間,臉色忽然一白,道:“壞了事了。”上前將屍體反過來轉過去看了個遍,臉色越來越是陰沉,最終道:“這是可望手下的騎兵。”
“有沒有看到馬屍?”張獻忠又問道。
“沒有。”艾能奇搖搖頭。
這時,又有兵士從城外的河裡跑過來,慌慌張張的跑到張獻忠和艾能奇的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又打撈出來許多。”
“走,去河邊看看。”
張獻忠左右坐不住了,帶領三百衛士朝河流的方向走去。
谷城外面就是漢江,在襄陽城的上游,而且,從房縣流下來的馬欄河河水就是在這谷城不遠處匯流進入漢江,所以,若是在這馬欄河中發現大量的屍體,只能說明一件事。
至於是什麼事,張獻忠用腳趾頭都能想過來。
“咦。不對。”張獻忠看着從河裡撈出來的另一部分已經被水泡的不成人樣的屍體,搖了搖頭,越看越是疑惑,最終恍然大悟:“這是很可能就是孫小鳳的人。不是咱們的隊伍。”
但是,這又能怎麼理解?
首先,河裡有孫可望的人馬,又有一部分是疑似孫小鳳的人馬。
這兩樣加起來,張獻忠的心頭驟然一跳,拿眼睛看看師爺。發現師爺也驚魂不定的看着自己,二人心照不宣,卻是猜到了一塊去。
張獻忠再也沒有心思觀看從河裡撈出來的死屍,眼中明滅不定,道:“能奇、湯師爺,還有,去把定國喊過來,到我書房去,馬上。”
李定國第一次剿匪結束以後就告別朱常淵回到谷城,現在正在谷城外的某一處大營巡查,聽說張獻忠喊他即刻去書房,自然不敢耽擱。
半個小時的光景,三人同時聚集在了書房中,都面朝臉色陰沉如水的張獻忠。
“東窗事發,吾之奈何?”
面對張獻忠的詢問,三人只能一言不發。
“啪!”張獻忠一巴掌死死的拍在桌子上,眼睛通紅,歇斯底里的說道:“先發制人,後發制育人,吾所作所爲,形同造反,若被朱常淵一狀告到朝廷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不若今晚本帥就親提本部兵馬,直搗襄陽,反了他孃的。”
“將軍不可!”湯炳碩站起來勸說道:“今年自入秋以來遼東無戰事,自成又被洪承疇打進商洛深山中,大明各地雖偶有民變,卻難成氣候。”
“就說這襄陽城,看似無險可守,將軍一鼓作氣定然可以打下來,不過。”湯師爺稍微一頓,在桌子上畫了個小小的圓圈表示襄陽城,又在西北角不遠處畫了一個點,道:“陝西有洪承疇、孫傳庭數萬大軍,往西有左良玉虎視眈眈,盧象升據此也只有不到旬日之路程,若是大帥此時舉兵,則將屯於何處?”
湯炳碩的一番話,就把張獻忠問道啞口無言。
是啊,前後左右都是能征慣戰的老將帶着老兵,自己手下雖然有四萬精銳,可以憑一時之利,但是不過月餘的時間,朝廷定然四面援兵剿殺。
“還有。”湯炳碩指了指襄陽城,點着指頭問道:“襄陽城守將陳式齊手下兵卒不過千人倒是可以忽略不計,只是那朱常淵手下二百重甲鐵騎,怕也不好對付。”
張獻忠目光微微一縮,他想到的首先不是朱常淵手下的那二百鐵騎,而是那日朱常淵在他的大帥府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一聲巨吼。
“那我們該如何做?”
張獻忠從來都不是沒有注意的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有些恍惚了。
“忍!”師爺咬咬牙說出了一個字。
“忍?”張獻忠琢磨了一下這個字眼的分量。
“是的。”湯師爺又分析道:“若孫將軍果真和朱常淵大戰一場,也不至於全軍覆沒,況且,朱常淵回到襄陽城也有一日了,至始至終沒有向大帥問罪。”
“所以,屬下的意思是,我們繼續忍,一則等待孫將軍與文秀將軍的消息,二則是觀看朱常淵的動靜,事實到底如何,或許我們猜測的也有偏頗說不定呢。”
“恩!”張獻忠道:“現在也只能如此了,反正即便是知道本帥陰了他一把,他朱常淵也不可能率領二百人馬攻打咱們谷城。”
“就是朝廷那邊。”張獻忠微微一笑,道:“老子也不怕,呵呵,他彈劾本帥,本帥也能反咬他一口,就說我幫他攻打房縣,他倒好,反過來攻擊老子的部隊。”
“如此甚好。”湯師爺撫掌大笑。
第二天一早,劉文秀風塵僕僕的帶來了張獻忠想要的消息,可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的內心充滿了傷悲。
孫可望不知所蹤,所有兩千騎兵,連人帶馬無一生存。而且,更可笑的是,他們不是死在房縣,而是去房縣的半路上。
張獻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食其果,但他有不甘心,便連夜寫了一封奏疏交給湯師爺叫他派人送往京師。
吃了睡,睡了吃,幾日的時間匆匆而過。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朱常淵穿着張嫣送她的大氅走出營帳,將李信、破虜和孔和以及白剛都招進營帳之中,道:“東西可都準備好了麼?”
“回將軍,水銀等已經準備妥當。”
破虜拱手回答。
“恩。”朱常淵點點頭,道:“準備好就好,不過那東西有毒又易揮發,需要妥善保存,密封嚴實,不得有所泄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水銀有多厲害,其他人不知道朱常淵可是心裡跟明鏡似得,比如上次在高德忠的避孕套中弄了僅僅一大滴,就能慢慢的要了這老傢伙的老命。
“是!屬下已經遵從吩咐,將其密封進大鐵桶之中,在桶中不過二指高,卻足足有二十多斤重,當真比鋼鐵還要沉。”
朱常淵笑了笑,又看向李信,道:“現在外面怎麼樣了?”
“真相大白。”李信白皙的面孔上少有露出讚賞的笑容,對朱常淵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幾日,房縣孫小鳳被剿滅的消息已經迅速往四周擴散。”
“那就好。”朱常淵站起來,踱來踱去,終於臉色一狠,說道:“既然外面的情況已經持續發酵的差不多了,那麼咱們就再加一把火,震懾一下那些周邊的那些土匪山賊。”
“是,將軍早該如此。”李信激動的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此,襄陽城周邊,則再無人敢不服將軍之命令。”
“哼。”朱常淵上齒咬着下脣,一拍桌子道:“把本將派去勸降的十個人全部剝皮,那本將也讓他孫小鳳嚐嚐剝皮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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