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開往望龍門的渡船之上,王風還在回想着玄空的那些騙技,那根本就是非常拙劣的一種騙術,那個時候,他真得把這位老道士抓起來,送到望龍門看守所裡關幾天,但是一想到此時他的那位主持師兄玄通正不知道有多着急地在找他時,便又忍住了。雖然玄空偷取玄通的扇面是一種十分無恥的行爲,但是這種事情向來是民不報官不糾的,就算是玄通報了案,也自有警察去管,與他沒有任何關係。若非要說上有什麼關係的話,也只能認爲玄空可能與方文清有過合謀,但是方文清已然身死,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之下,就把玄空定性爲漢奸,這也不是王風一貫的作風。
如今,王風倒是有一件事搞明白了,那就是方文清之所以那麼早要趕到南岸去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又似乎跟方文清間諜案沒有任何關係。如今既然知道了玄空是怎麼回事,那麼以後就算是想要抓他的時候,也會方便許多。
思量之間,王風渡船已然抵達瞭望龍門碼頭,此時,他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馬上趕回稽查處,將那個姓徐的米店老闆密秘逮捕。王風之所以要選擇秘密逮捕,是他認爲,這個豐華米店的徐老闆有可能會引出方文清那個間諜團伙來。
正走之時,忽聽得耳邊又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來,喊着:“大表哥!大表哥!”
王風愣了一下,停在路邊,轉過頭,便看到石永川開着一輛車緩緩地停在了他的身邊,他笑了笑,以表示對這位小老弟的歡迎。
石永川跳下了車,來到了王風的面前,熱情地問着他:“大表哥,你這是要去哪裡呀?我送你一程吧?”
王風搖了搖頭,隨手一指不遠處,道:“我回稽查處!”他說着,又看到石永川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不由得問道:“永川,你這是做什麼去了?這麼高興?”
石永川有些得意,但是在王風的面前,還是裝出十分鎮定的樣子來,告訴着他:“我今天被提升了,現在是中尉連長,剛剛纔得到的任命!”
王風也高興起來,笑道:“真得呀?呵呵,那我恭喜你喲!”
石永川卻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別這麼說了,我覺得我的提升還是靠了你的力量呢!”
“靠我?”王風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道:“呵呵,我跟你們團長又不認識,怎麼會靠我呢?”
石永川卻一本正經地道:“今天李參謀帶我去見團長的時候,還問我是不是認識稽查處的王副處長來着,我就隨口告訴他,說你是我的大表哥,他纔好像是恍然大悟地說‘難怪呢!’我有些奇怪,就問他這有什麼問題嗎?他也沒有說什麼。可是我們團長給我授職的時候,也問了我這個問題,他們好像都對你很在意一樣!”他說着,又嘲笑一樣地道:“當初我請這個人吃飯,請那個人吃飯,那些傢伙們飯也吃了,酒也喝了,就是不給我辦事!呵呵,如今你有這個大表哥作靠山,都不用我去請他們,他們就自覺得提拔起我來了!”
王風有些哭笑不得,防空司令部的人自然會對他十分在意的,他這個負責抓間諜的人,已然從防空司令部裡抓到了兩個
間諜,而且都是營長,身居要職;前幾天又抓了他們黃副司令的親信副官,此時防空司令部的那些官長們,早就被搞得人心惶惶,自然對他談之色變,就算是心裡沒有鬼的人也會想辦法地巴結他。但是,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問題,忍不住地問道:“他們怎麼會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呢?”
石永川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哪能知道呀?”
王風看着他搖了搖頭,想到了什麼,問着他:“是不是你跟他們說的?”
石永川的臉微微有些泛紅,卻連連搖着頭,對着王風嘻皮笑臉地道:“大表哥,你看你說的,我哪能呢?”
可是,王風聽着他說出來的這話就沒有底氣,當下也不好再揭穿他的謊話,扳起了臉來,同時警告着他:“永川,我送你一句話:踏踏實實地作人,認認真真得做事!只要是把自己的本職事情做得好了,自然就會有升遷的機會!如果靠請客送禮,這些歪門邪道來爲自己謀求升職的話,這條路你也走不了多遠!”
石永川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連連應諾着:“是!我記下了!”
王風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伸出自己的手臂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轉身離去。
豐華米店的老闆叫作徐子元,是一個個頭不高,身材微胖的中年,他的皮膚比較白,王風一看就知道這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商人,同時也知道,這種人最怕就是就是死。
因爲是秘密抓捕,所以連審問也是在夜裡進行的。這個徐老闆果然就和王風所欲料到的一樣,鞭子還沒有抽下去,便哭着吼着把什麼什麼交待了出來。
那天晚上,方文清的確是在快十一點鐘的時候,去了他家裡找他,因爲白天裡來怕被人跟蹤,所以在這個大黑天裡找他時,方文清便顯得非常得輕鬆。方文清找他的目的只是爲了向他安排一些他走之後的事宜。徐子元,只是方文清情報網絡上的一環,他的任務只是傳遞情報。因爲這個情報網絡只保持單線聯絡,所以他只是和方文清發生聯絡。
“你的上一級就是方文清,是嗎?”王風問着他。
徐子元點了點頭,告訴着他:“如果有情報,他會通過電話,用暗語告訴我,我們兩個可以不用見面!我店裡就有電話。”
“你們的暗語都是什麼?”王風好奇地問着。
徐子元道:“每一次他有情報來的時候,就會打電話到我店裡,只說要買米,成都米,指的就是去城中的成都飯店拿情報;下江米,指的就是去大上海歌舞廳;江漢米,指的就是去湖北酒樓!新米,就是中午吃飯的點上;陳米,就是晚上吃飯的點上;如果是什麼樣的都可以,不論新舊,那就是說這份情報十分重要,要馬上送出去……”
“你去拿情報的時候,與方文清接頭嗎?”王風問道。
徐子元搖了搖頭,告訴着他:“所有的這些地方進門處都有衣架,他會先到,把他的帽子掛在衣架上;我也會戴同樣的帽子,放在同一個衣架之上,他走的時候,會拿走我的帽子,我走的時候,會拿着他的帽子!”
王風點了點頭,拿錯帽子也
是經常有的事情,更何況是放在同一個衣架上的帽子呢?這種交換情報的方式,的確也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那麼,你真得沒有下一家呢?”王風又問着。
“沒有!”徐子元肯定地搖着頭,同時告訴着他:“我家裡有一個藏的發報機,在拿到情報之外,都是由我以電報的形式發往南京!”
王風想了想,卻也知道這種特務聯絡中間的環節越多,就越是不安全。方文清的前面是不是還有線人,這個也很難再查起來了,但是在方文清與徐子元之間,就只有一層的關係,這樣纔不容易出問題。
“那天晚上,你們都談了些什麼?”王風問道。
徐子元道:“也沒有談什麼,他準備撤離重慶了,所以顯得有些興奮;可是,我就沒有他那麼好,還有些妒忌於他,畢竟我們在這裡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
“他沒有跟你提到在他走了之後,你的上一級會是誰嗎?”王風提醒着他。
“是提到了!”徐子元老實地道:“只是他也不知道南京那邊新派來的人是誰,反正他已經不管這些事了,他的身份也快人暴露了,所以也就對這個問題不那麼關心了。”
“你也不知道嗎”王風又問了一句。
徐子元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麼,自從方文清死後,那個人找過你嗎?”王風問道。
徐子元依然搖着頭,道:“到現在爲止,他連個人影子都沒有露出來過,雖然我也很想知道這個新任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隻能等。”
王風點了點頭,想來那個新來的人如果不是沒有到重慶,就是到了重慶之後,因爲方文清的被殺案,也進行了隱藏,不願意那麼草地來暴露自己的行蹤。
“那天晚上,你們還說什麼了?”王風又問着。
徐子元想了一下,道:“後來他又問我怎麼能夠儘早地過江?他怕起霧會耽誤他的赴約,因爲他和別人約好了在早上八點鐘的時候。所以,我就給他介紹了一個私人船工!”
徐子遠這一點的交待,倒是和王風從船工老大孫有財的話基本吻合。
王風又問了一些他其他的情況,見到再沒有什麼好問的東西了,這才半是威脅半是利誘地對着他道:“徐老闆,你要知道,你的行爲是什麼?那是出賣國家,出賣我們的民族和祖宗,如果你再這樣一直走下去,那麼等你的就是斷頭臺了!”
“是!是!”徐子元誠惶誠恐地點着頭,一副怕死的模樣。
王風把話一轉,又道:“如今,你也可以戴罪立功,我們還會把你放掉,你平日裡怎麼生活的,還是依然怎麼生活,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聽到王風這麼一說,徐子元馬上明白了什麼,連忙道:“我一切都聽從處長的安排!”
王風滿意地點着頭,這才道:“我相信那個接替方文清的人肯定會來找你的,一旦他出現,你必須要配合我們將之抓捕!”
“是!是!”徐子元覺得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從心裡頭來講,便彷彿是長出了一口氣一樣得舒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