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師團司令部不遠,有一座四層樓房,外表看起來其貌不揚,裡面鶯歌燕舞,門口戒備森嚴,即使日軍軍官進進出出,也需要出示證件。
這是日軍的一座準軍事建築,但並不是用於軍事目的,而是爲軍人提供娛樂活動的軍人會館。
會館內部的裝修完全是日式風格,有推拉的木格子門,舒適的榻榻米,每一間房裡都有一個穿着和服,溫柔體貼的日本女人。
他們像主婦一樣隨時恭迎到來的日軍軍官,爲他們端茶遞水,像溫良賢淑的妻子一樣照顧他們,或者像情人一樣跳上一曲,撫慰他們枯燥的心靈。讓每一位日軍軍官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日軍常年作戰在異國他鄉,除了離別的鄉愁和對女人的牽掛,還有生死無常的恐懼,今天活着還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大多數日軍都感到朝不保夕,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在戰場上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顆小小的子彈就可以讓他們永遠停止呼吸。而且永遠想不到這個子彈從什麼地方飛來,隨時都會候終結生命。
所以時間長了,難免有厭戰情緒,爲了避免這種負面情緒,日軍專門在軍事區建立了軍人會館和慰安所之類的娛樂場所。
到軍人會館來消遣的一般都是日軍的中高級軍官,中隊長以下級別的日軍軍官,是無法體驗到這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他們只能到旁邊不遠的慰安所去機械的發泄**的情緒。
在軍人俱樂部四層的一間豪華包間裡,牛島實常和井上守一就着一張矮桌席地而坐,正推杯換盞的喝着清酒,幾個臉上塗着白/粉的藝妓在一邊跳舞助興。
“井上君,中國有句俗話,叫做無官一身輕,有時候還真是羨慕你啊!”牛島實常舌頭有些大,顯然已經喝多了。
“將軍位高權重,爲何要羨慕我這樣的閒人?”井上守一看着中指上碩大的寶石戒指微微一笑,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
牛道實常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你有所不知,這一年多來,我和支那軍隊第四集團軍司令官孫蔚如血拼十次,雙方互有輸贏,但是始終拿不下中條山,再這麼下去我怎麼向多田俊司令官交代?”
作爲日軍情報界的老牌特務,井上守一對牛島實常十分了解,在他二舅哥煙俊六的安排下,一年前接替了川岸文三郎的職位,任第二十師團長,作爲華北派遣軍前鋒部隊,牛島實常雄心勃勃,準備強渡黃河,可是一年多來,和中國第四集團軍數次交戰,卻無法拿下中條山,更談不上渡過黃河了,所以牛牛島實常在華北派遣軍中的地位有些不尷不尬。
“將軍,中國也有一句話叫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在乎一時得失?”井上守一很清楚,並非牛島實常太窩囊,而是遇到了上了強勁的對手,雖然他對中國第四集團軍瞭解不多,但是明顯感到這支軍隊和其他中國軍隊有所不同,他們雖然裝備落後,但是戰鬥意志卻非常可怕。
牛島實常喝了一杯清酒,一臉苦澀的說:“作爲前鋒部隊進攻乏力,我這個中隊長難辭其咎啊!”
他覺得自己有苦說不出,軍方高層把中條山視爲帝國的盲腸,可見其戰略地位的重要性,多田駿司令官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可是他打了一年多,卻沒有拿下來,而且對手還是中國軍隊裡面裝備最差的軍隊,這讓他情何以堪?而且這種局面拖得越久,對他越尷尬。
井上守一氣定神閒,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將軍大可不必過於自責,據我所知,你的對手雖然是支那軍隊裡面裝備最差的,但是他們戰鬥意志卻一點也不差,我不是同樣失敗了兩次了嗎?”
“是啊,支那軍隊的確不好對付!”牛島實常有些心煩地抓了抓腦袋,一曲終了,他衝跳舞的歌舞妓揮了一下手,示意她們出去。
藝妓出去之後,牛島實常轉過身低聲道:“井上君,不知你最近可有情報分享?”
井上守一搖了搖頭:“前兩次針對他們指揮部的行動失敗之後,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帝國之花不宜行動,很難再搞到情報了。”
牛島實常聽了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唉,現在的僵局很難破解,雖然我們在火力裝備上佔有優勢,但是支那軍隊卻佔據着地理優勢,中條山地形複雜,如果沒有精確的情報支援,飛機大炮難以發揮優勢,現在雙方處於對峙狀態,想前進一步都不太可能!”
井上守一點燃了一支雪茄說:“我理解你的苦衷,前兩次的失敗說明我們對支那軍隊不夠了解,對於這樣一支戰鬥力強悍的軍隊,只能採取攻心戰!”
“攻心戰?”牛島實常不解的看着井上守一。
井上守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一下說:“支那軍隊見了我們的軍隊都是一觸即潰,可是這支軍隊卻不同一般,他們不但寸步不讓,而且和我們血拼到底,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牛島實常一臉迷惘的搖了搖頭,他也搞不明白,這支乞丐一般的雜牌軍,爲何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因爲他們是陝軍,所有的士兵都來自黃河以西,那裡是他們的家鄉,他們渡過黃河和我們作戰,就是爲了保護他們的家園,這就是他們寧可戰死也不肯後退的原因。”
聽了井上守一的話,牛島實常若有所思的說:“原來他們是爲自己而戰?”
“對,確切的說他們是爲家人而戰,這種信念是銳不可當的,要想擊敗他們,只有摧毀他們的信念。”井上守一說。
“如何摧毀他的信念?這種信念是很難摧毀的!”牛島實常以請教的姿態,一臉謙卑的看着井上守一。
井上守一吸了一口雪茄,深沉的說:“私心是人性最大的弱點,很容易攻破的,說白了他們是爲了自己的小家而戰,並沒有國家概念,只要收買他們的中高級將領,保證他們的榮華富貴和家人安全,同時向他們的士兵宣揚我們大東亞共榮圈政策,就會從內部瓦解這支軍隊的信念,一支沒有信念的軍隊就就是待宰的羔羊,自然會不戰自潰。”